第77章 苹果树和棉花
圣洲大陆。
奥兰斯帝国·斯南夫王国战场。
前线战争地区——沃列拉城。
……
“啪嗒……”
一名士兵靠坐在焦黑的墙体上，周围的建筑还有未燃尽的木板，偶尔还会有些许坍塌的响声。
他用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顺便把他递给身边的战友。
“这是什么？”战友好奇的问道。
“打火机，柯联造的玩意，商人把他卖到了我老家，临走前老婆给我买了一个。”士兵吐了口烟说道。
“似乎挺高档的样子。”战友把玩了一下，不过不知道怎么点火。
“可不是嘛，买这个一个打火机的钱，都够买只邻居家的鸡了。不过听说这个可以点火一千多次，可比那火柴什么的好用多了，感觉自己也是个能搓小火苗的魔法师了。”士兵打趣的说道。
“哈哈，要是真的会魔法的话，可不会来这破地方。”战友笑道。
“是啊，这个破地方。”士兵叼着烟，抬头看着冬日阴沉的天空。
靠在身上的那把单发步枪，此刻冰冷得有些扎手的感觉。
“你不点烟吗？”士兵转头问道。
“没几根了，省着点抽。”战友说道。
“我的还多，抽我的吧。现在不抽，说不定都没机会抽完了。”士兵拿出一包烟说道。
烟盒有些皱，烟确实还有不少，有十多根的样子。
“这个怎么用？我来试试搓个小火苗。”战友顺着刚才的玩笑说道。
“打开盖子，像我刚刚那样按一下。”
“哦。”
……
“啪嗒。”
“嘶——呼！
……
点燃香烟，靠坐在漆黑的墙体上，抬头仰望着阴沉的天空。
内心似乎都宁静了些许，一切烦恼在这一刻都仿若消散，就像平日里午后歇息那样。
只可惜，歇息的地方不是自己故乡，也不是熟悉的军营。
而是战场。
是刚刚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炮击，已经找不到几座完整房屋的废墟城市。空气中弥漫着的，除了刺冷的空气外，还有各种烧焦的难闻气味。
或许是尸体的、或许是木料的、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总之……
嗅觉似乎也已经麻木，或者说一切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
“听说，这次帝国（奥兰斯）出动了百万大军，还有那传说中的神机也出动了两台？前线军溃败，要塞被破，我们这里也被包围了。”士兵
“谁知道呢？反正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战友自嘲的说道。
士兵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现在在这里，还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个问题。
活着回去？奢望罢了。
连最基础的活着都做不到的人，去关心那些东西做什么？
这个国家，又不是他们的。
“听说过柯联吗？”士兵拿起自己的打火机问道。
银白色的金属小匣子，里面填装的是提纯浓缩“腐气”，配合火属性矿石摩擦火星便能点燃。
“听过啊，曾经有几个冒险者到过我们村子，他们说那里的王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蠢。”
“蠢到会给所有不同的兽族土地，让他们去种自己想要种的粮食。如果不愿意种地的话，还每个月给他们足够吃饱的粮食，或者是可以购买粮食的钱。”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王？当时我也是跟着这么想的。”
战友回忆着说道，似乎还想通过回忆，模仿出当时的语气和想法。
“现在呢？”士兵端详着自己爱惜的带火机问道。
“现在？”战友转头看向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打火机。
“他蠢不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我想去那样的国家。”
“哪怕他也会让我去打仗，也会让我去送死，但是……”
战友说道这里，却停顿了一下。
“但是？”士兵扭头。
“但是如果我的家人，能够像那些冒险者说的那样。能够可以在免费的土地上种自己的粮食，不会有克扣我们薪资的庄园主，可以安稳幸福度过每一天的生活。”
“那就算他让我去为他战斗又有什么？”
“总好过现在这样。”
“总好过……”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死在这里后，家人到底能不能得到那承诺好的抚恤金。”
……
士兵抽着烟，没有回应战友的回答。
烟头缓缓的变短，他们依旧各自靠坐着望着天空，沉默不语。
似乎放空思绪什么也没想，又似乎再幻想着什么。
直到香烟燃尽，士兵吐出最后一口烟。
丢掉烟头，抬头望着又下起小雪的阴沉天空，看着那缓缓降临的寒意。
……
“逃吧。”士兵突然说道，但很快又补了一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有机会的话，你想在地里种些什么？”战友略带一丝笑意的问道。
“小麦吧，很多很多的小麦，我喜欢它们秋收后一片金色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种几颗果树。”
“哪怕果子酸酸的，但如果家里的餐桌上能有几个果子，孩子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士兵也是略带笑意的回应道。
“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我肯定会种点棉花，因为听说冬天会很冷。”战友。
“棉花啊，那可是贵族用的东西。”士兵。
“哈哈，土地都是贵族的，我们有土地了不也是贵族了吗？”战友笑道
“哈，也是。”士兵也是笑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
……
“咻——！”
“轰！”
……
一枚炮弹落到他们不远处，剧烈的爆炸伴随着地面的震颤。
“不过你说，我是种苹果好呢？还是种橘子好呢？”士兵认真思索着问道。
他的手，已经开始熟练的上弹，仅有五发弹容量的单发步枪，也随着他熟练的动作被填满。
“苹果吧，橘子要是酸起来，可能会掉牙的。”战友也是认真的回答。
他上弹的手，有些不自主的颤抖，嘴里叼着的烟头更是早已经熄灭，似乎忘记将其丢掉一样。
“好，那就种苹果，专门拿一小块地来种苹果。”士兵认可这个提议。
他把装好弹的枪竖起来，自己也撑着枪缓缓靠着墙起身。并在起身后，把手伸向旁边的战友，要把身躯有些颤抖的战友给拉起来。
战友上完子弹，拉着士兵递过来的手起身，并靠着焦黑的墙深呼吸着。
“轰——！”
一发炮弹落到他们附近，差点把战友震倒下，还好士兵及时把他扶住。
“还要点根烟吗？”士兵扶着他问道。
“点。”战友点头。
他止不住手指颤抖着，从胸口内袋里取出皱巴巴的香烟盒，那一直没舍得抽完的最后几根香烟。
“呸！”战友吐掉嘴里燃尽的烟头，接过了士兵递来的打火机。
拿着这纯金属制造，冰冷刺骨的打火机，手却不知为何没那么抖了。
柯联的东西，刚刚他看到的，其实是这个打火机的背面。在这个打火机的正面，还有金属纹路绘制的一个图案。
柯联国旗的图案，一柄战锤和一柄镰刀。
……
“啪嗒！”
“嘶——呼！”
……
士兵和战友相互看了看，没有再有任何言语。
交还打火机，各自步枪上膛，深呼吸。
这座废墟城市内，仅仅剩下他们不足百人的守军，而将目光投向残垣城墙外的话。
千余奥兰斯帝国军，正在坦克和骑士机甲的掩护下，缓缓朝着这座废墟城市包围而来。
这里，早已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而那些炮击，是他们对于这座小城，最后肃清的前奏。
士兵和战友分别靠在焦黑墙壁两边，做好准备从两边冲出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
“苹果树！”士兵。
“棉花！”战友。
伴随着最后为自己鼓舞士气的话语，他们各自从两边，端着上膛的步枪冲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
那最后鼓舞士气的话语，不是什么“为了斯南夫王国”“为了国王陛下”之类的。
而是这种小小的，可悲可笑般的普通事物。
或许……
只有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己，才能够明白。
……
“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声，在这座几乎被轰成废墟的城内响起。
枪声、喊叫声、战争武器的轰鸣声，逐渐将这座小小的城市淹没。
并最终……
什么都不剩！
当夜幕再次降临，当冰雪慢慢将这座城市覆盖的时候，一切都将回归平静。
一座完全化作废墟的城市，一座再也没有残军驻守的城市，甚至不会再吸引到任何目光。
即便是这个城市曾经的居民，也都不会再有想着回来的一天。
因为这里，将会由帝国统治！
最强大的奥兰斯帝国，最光鲜亮丽的国度。
只不过……
……
当第二天。
若冬日的阳光能够升起，一定能够在冰雪覆盖的废墟中发现，那反射着刺眼光芒的金属。
在那金属上，印刻着一个被雪花掩埋大半的图案。
那是一柄战锤，和一柄镰刀的图案。
不属于奥兰斯帝国，也不属于斯南夫王国。
独属于一个愚蠢的王，缔造的特殊国度。
……
阳尼罗历9537年。
六月十七日。
奥兰斯帝国军，肃清斯南夫王国沃列拉城最后残军，大军继续东进。
斯南夫王国重新集结兵力构建防线，并且派遣更多八阶骑士机甲，试图抵挡神机。
圣诺王国、雅维拉合众国军队，或侧翼夹击、或与斯南夫王国军汇合。
共同抵御，奥兰斯帝国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