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年阅兵前夕
圣洲大陆，瓦勒历3265年。
秋末，十二月二十八日。
即：
阳尼罗历9537年。
冬初，四月五十八日。
距离柯米联合王国，七周年国家庆典，大阅兵时间。
仅剩最后两天。
厄沙王国前线作战将军，其秘书官奉汇报之命，暂时返回厄沙首都沃切卡姆。
现在已经是正式军人的秘书官若夫耶，也是在完成基础的汇报任务之后，顺道返回了自己在沃切卡姆的家中。
家中，仅有已经年迈至极，外加年轻战争落下的病根几乎卧病不起的爷爷，瓦斐尔·弗里德曼。
在读军校期间，若夫耶还能经常回家照顾。
现在……
这位当初沃切卡姆经历一生战争的老人，只能由邻居帮衬照顾着。
……
“爷爷，我回来了。”若夫耶摘下军帽低身轻语。
“咳咳……若夫耶啊……”老人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孙子。
那身着军装的模样，令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即便没办法在身边照顾自己，但依旧没有任何怨言，甚至不断三令五申绝对不能因为照顾自己耽误从军生涯。
有些事，是必须去做的。
“我已经见到卡罗林将军了，并且成为了他的秘书官。”若夫耶握着老人的手说道。
“好、好……咳咳咳！”老人欣慰的笑着，但却因为内心激动的情绪，导致剧烈咳嗽了几声。
“爷爷你的身体……”若夫耶担忧的说道。
“已经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咳咳……神官已经说了，最后能活几个月还是几天，都是看运气了。”老人笑道。
若夫耶神色一黯。
“不用担心我，邻居们都很好……知道我时日无多，即便有工作也都在热心照顾着我……”
“你安心……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即便是葬礼都不用在意。”
老人毫不在意那些事情的笑道，完全对身后事释然的态度。
“我能最后陪在爷爷身边吗？”若夫耶问询道。
老人微微摇头。
“我一生历经不幸的战争，甚至在之前都无法将其称之为不幸，因为那就是生活的常态。”
“现在，对于即将葬在这个国家的结局，已经非常满足了。”
“我已经……”
“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
“但是你，若夫耶，你还有你的未来，还有你该做的事情。”
……
若夫耶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自己爷爷的笑容，却终究无法开口。
反倒是老人又继续说道。
即便语气不畅且语速非常缓慢，也依旧带着浓郁的回忆之色继续。
“曾经，有人问我什么是战争？”
“我带着当时还年幼的孙子，是如此回答他的。”
“我说……”
“小少爷你问我什么是战争？”
“我出生在肯瑞美帝国，母亲年幼时被抓，父亲因此致残。”
“我上学在威诺王国，他们想教化我们，但很快芬坎人打到了这里。”
“我结婚在芬坎军统国，那是个逃跑的奴隶姑娘，即便我们语言不通。”
“我奋斗在斯白王国，想要给到孩子和妻子更好的未来，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我现在……姑且算是在养老吧，在这兰巫王国，陪着我年幼的孙子。”
老人又勉力的的抬头，轻轻揉了揉脱下军帽的孙子，已经不再年幼的孙子。
就像当年的他，和蔼抚摸着年幼孙子的小脑袋一样。
一样是在这座城市，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城市。
老人停顿了一下，尽量让自己还有力气说下去。
深吸口气。
“然后我又继续说道：”
“直到如今。”
“我甚至不确定我会在哪个国家死去，小家伙又该何去何从。”
“你是否想问，我是不是因为战争辗转过许多地方？”
“并不是。”
“因为我从出生到现在，都不曾离开过我的这个故乡，这座残破的城市——沃切卡姆。”
“这就是我的，普普通通的一生。”
老人最后笑着说道，与当初完全不一样的神色，无比幸福的神色。
而他的手……
也终于没有力气，再继续抬起来轻抚着孙子的头。
……
“现在，我知道我会在哪个国家死去了。”
“虽然……”
“依旧没有离开这座城市。”
“但……”
“我，并无遗憾。”
老人欣慰且幸福的笑容，令若夫耶动容。
“若夫耶，我的一生就要结束了，所幸我在最后的时光中迎来了那面旗帜。”
“现在，该是你的了。”
“最后一次，带上军帽……让爷爷好好看看吧。”
老人仿若最后的请求，看向自己的孙子。
“嗯。”
……
若夫耶仰起头，闭上眼深吸口气。
放开老人的手起身。
整理身上的军装，笔挺自己的身姿，面朝老人带上了自己的军帽，并最后轻捻帽檐，微微低头将其摆正。
肃然的神色，似不含任何悲伤。
老人欣慰满足，且幸福的看着。
微笑着的眼睛，即将缓缓闭上，带着些许晶莹的泪光。
若夫耶也在这时，朝着自己的爷爷，行最后的共进礼！
……
『真好啊……』
『廉德尔殿下。』
……
『当初您问我，如果：』
『一个能给予任何人基本的生存权利、基本的尊严保障、没有剥削和压榨的国家出现在我面前，我愿意去尝试接纳，并让我的孩子去尝试热爱那个国家吗？』
『我的回答，是由衷感谢您给予我们的国家，这是我认为最好的国家，我也必将会把若夫耶培养成忠于这个国家的栋梁！』
……
『现在……』
『国家还在，我却不知道您前往了哪里。』
……
『但没有关系，廉德尔殿下。』
『我坚信，只要那面旗帜飘扬的地方，您一定会再次到来。』
『就像当初来迎接我们那样。』
『迎接……』
『您所带来的新世界！』
……
『因为殿下您。』
『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领导者！』
『若夫耶，就交给您了。』
『我真正的……』
『王。』
……
一生皆在沃切卡姆的老人，瓦斐尔·弗里德曼（wafael friedman），辞世。
……
瓦勒历3265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即：
阳尼罗历9537年，四月五十九日。
在新帝国级国家，柯米联合王国即将迎来七周年庆典阅兵的前一天。
厄沙王国之中，一则关于王国有着些许特殊老人辞世的消息，难以引人注意的刊登在某个不属于厄沙王国的小报社报纸上。
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也难以引起什么主意。
十多年过去。
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当初是谁将那赤色的旗帜，插在现如今的首都沃切卡姆之上。
更没有多少记得。
那面旗帜，为什么会飘扬。
因为现如今的厄沙王国，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国家。
即便……
外表的赤色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