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怪异
是的，她还没有预约送餐服务。
叶慕兮静静的望着纪延年。
他五官立体的侧脸被走廊上的散射光照得忽明忽暗，那双眉骨极高的眼睛也因此显得更加深邃。
叶慕兮看见他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他一点都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就是不知道是单纯的不想谈论，还是不愿意同她多解释几句了。
不过无所谓。
欲速则不达，她今晚的目的原本就只有两个：
一是“解瘾”。
二是确认他和范若晶并无关系。
现在都已经完成了。顺便探了探他的个性，而且下次找他的理由也有了。
叶慕兮思索片刻，抽出光脑看了眼时间，10点17分，然后随手点了两菜一汤。
“好了。”
“嗯。”纪延年颔首，突然问，“能走了？”
叶慕兮抬头便看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极快却十分明显的扫了一眼她“虚软”的双腿。
他是在问，还需不需要他继续揽着她的肩膀走路。
如果不用的话，他并不想继续和她有肢体接触。
叶慕兮再次感叹，这个alpha空有一副好皮相，人却冷酷得令人发指。
“可以。”叶慕兮伸手扶上墙，走了两步。
为显真实，她刻意将自己速度放得很慢。
纪延年的双腿笔直修长，每一步都习惯性跨出很长一截，她以为纪延年会对她的慢步不耐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叶慕兮始终能跟上他的步伐，并不会被落在后面。
显然，这种速度不符合一个雷厉风行的星际联盟军部军官。
是为了照顾她？
叶慕兮不动声色的瞄了纪延年一眼。
他目视前方，薄唇紧闭，棱角分明的俊脸即便在暖色壁灯的照射下，也没有半分柔和，依然那么冷酷淡漠。
所以，这是宁愿浪费时间跟着她蜗牛踱步，也不想再扶着她，跟她有身体接触了？
叶慕兮眯了眯眼，突然就心生反骨。
纪延年察觉她的视线，十分敏锐的转过头来，沉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就是……”叶慕兮装作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声音非常轻的喃道“就是你的信息素的味道，和我丢的精油真的好像啊，都好好闻。”她仿佛不知道这句话有另一层含义，更直白的感叹一声，“我有点忍不祝。”
话音一落，纪延年脚步狠狠滞祝
叶慕兮看见他两片薄唇抿得更紧，一双剑眉直接拧起来，有点凶。
这是不太高兴的表情么？
叶慕兮只瞥一眼，便连忙垂下眼眸，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会暴露此时她是故意逗弄他的真实情绪。
眼角余光看见纪延年转过身，腰背挺直，军官独有的仪态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纪延年的语气非常严肃。
叶慕兮听着，似乎瞬间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光脑上拉黑他了，但又有些不相信。
毕竟她从未碰见过如此“正经”的alpha。
“对不起1叶慕兮连忙道歉，“我一直闻到你的信息素……啊不，真的很抱歉，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冒犯吗，提了一句信息素而已，肯定没那么严重。
纪延年没有回答，转身继续向前走。
叶慕兮跟上去。
他们安静的走了一会儿，就在叶慕兮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冷不丁的听见他一本正经的说：“不会冒犯。”
那一瞬间，叶慕兮愣住，她被纪延年的“守正”逗得想笑，又心情微妙的再次感叹，除了纪延年，恐怕她以后也很难再遇到第二个这样性格的alpha了。
叶慕兮低头，鼻尖轻轻嗅着清冷的alpha信息素，目光落到脚下。
从小到大，叶慕兮都不会因为自己姣好的容貌而沾沾自喜，但这让她身边从来不缺接触alpha的机会。
那些alpha拥有迥然不同的长相，各式各样的性格，但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像眼前这人，让她有了强烈的新鲜感和兴趣。
就像他的信息素。
比起甜橙精油，他的信息素居然更对她胃口。
可坏就坏在，这是个人，还是个拒人千里之外、容不下一点暧昧暗示的alpha。
不是她付钱就能买到的精油了呀。
叶慕兮注视着脚下地毯，看见花纹颜色由浅灰色变成了深灰色。
这里似乎是中午她被搭讪的地方。
那时候，那个alpha叫住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在一艘无事可做的军舰上，猎艳一位还不错的异性。试探，接近，然后心照不宣，一拍即合，顺理成章的发展成一段短暂的亲密关系。
等到了旅途的终点，这场令人回味的暧昧邂逅随着军舰的抵达，也就自然而然的结束。
这样貌似也不错。
整个过程肆意放纵、刺激愉快。
开始的时候不会有承诺，结束时自然也不需要负责。
很适合她这样完全不想投入过多时间经历在感情上的人。
带着纪延年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拐角和楼梯间，叶慕兮的舱室越来越近。
分别在即，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无意识的想留住萦绕飘散的味道。
叶慕兮从来都不是虔诚信徒，更不在意过于苛刻的守贞执念。
正相反，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想要在实验上有所建树，那么压力和疲倦就总会相随而来，有时甚至让人喘不过气，还无法避免。
所以在实验室以外的地方及空余时间里，叶慕兮相当放纵自己。
她放纵自己沉迷于能让她身心愉快且不会损害健康的任何方式。
所以，叶慕兮百无聊赖的想，要不试试？
叶慕兮不再说话后，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息越来越明显。
好半晌后，纪延年垂眸，主动问她：“还有多久？”
叶慕兮抬头看了看周围几个门牌号，回道：“马上就到。”
她伸手指往右边：“那个拐角过去，再走一截就是。”
纪延年：“嗯。”
“……”
“……”
又沉默了一会儿，叶慕兮最后一遍客气的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随后收获纪延年冷淡的“不用”二字。
几句不温不火的话说完，两人慢慢转过拐角。
军舰餐厅的效率出乎意料的高，走廊尽头，一个白白胖胖的机器人装着外卖，正朝他们滑过来。
跟着叶慕兮踱步回来已经够慢了，纪延年没耐心再等机器人，他二话不说直接大步朝它走去，将外卖拎了回来。
瞧见他的动作，叶慕兮微微敛目，用光脑打开舱室门。
她侧身站在门前，身后房间落在纪延年眼里，基本算是一览无遗。
纪延年伫立在走廊正中央，昏黄的灯将他的身形描绘得更加高大挺拔，他抬起胳膊，将打包的食物递到叶慕兮面前。
叶慕兮垂眸，瞧见他手臂平举伸得笔直。
指骨突出的大掌握成拳，下面吊着半大不大的袋子。
叶慕兮突然坏心又起。
她掀起眼皮看他，伸手时掌心朝上，从纪延年拳头下面穿进袋子提手的那个圈。
纪延年眉头一跳，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纤细雪白的手从下至上整个包住了他的拳头。
软嫩温暖手指滑过他的腕部，几根指头仿若羽毛，刮擦他的皮肤，然后轻而易举的钻进掌心，挑开他的拳头。
叶慕兮仿佛即将和他十指相扣。
这不是正常接东西的动作，纪延年也很不熟悉这种触感。
他平时所接触到的——
机甲的操纵杆，各式各样的控制按钮，光子枪，体能训练的各种金属管材……所有东西，无不例外都是坚硬的，冰冷的。
而叶慕兮完全相反。
她柔软细腻，嫩滑温情。
纪延年愣住，随后猛地一下抽回胳膊，东西还没转交完，猝不及防的掉在叶慕兮手上，还挺重。
纪延年直勾勾的将目光锁向叶慕兮，眉间拧起，审视的目光瞬间锋利。
“你——”
“你怎么了？”叶慕兮先一步反问，她仿佛没有感觉到不妥，只是被他猛地抽手的动作弄得奇怪疑惑。
纪延年盯住叶慕兮的脸，不自觉的将眉头皱得更紧。
半晌后，才说：“没怎么。”
只是今晚所有奇怪的感觉在这一刻达到临界值。
“好像有点奇怪。”纪延年突然开口，诈她：“你和我遇见过的有sj反应的人不太一样。”
叶慕兮心头一跳。
她眨眨眼，不动声色的问：“哪里不一样？”
“恢复正常的速度，太快了点。”
纪延年嗓音低沉，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说这话时，他并未表现出不友好或是质疑，像是单纯的不解。
因为有疑惑，所以就没什么顾忌的开口问了。
叶慕兮抬着头望向他，眉间慢慢聚拢，她仿佛比他更疑惑，像是更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一样，好半晌才找回声音。
“……啊？”
纪延年看见她双眼微微睁大，很是无辜的将疑惑抛回来：“你这是，不想让我好得这么快？”
说完，她咬了咬唇角，解释说：“其实我以前没有sj反应。可能是不适应军舰，没注意吃得少了，然后低血糖了才头晕的？”
“或者军部舰船用的空间跳跃装置和一般太空船的不一样，然后就有了sj反应？”
“其实我也不知道。”慕兮用不太确定的语气推测出几个可能性后，摸了摸鼻尖，说“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多时间。我现在只有一点点晕，基本没什么不舒服了。你快回去早点休息吧。”
这番话仔细琢磨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延年没再说什么，也不想再继续纠结那股奇怪的感觉了。
毕竟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
他的任务是接送这批联合培养的学员，没必要和学员有其他交流。
今天晚上的事也许真的是个意外，现在人送到了，他们之间也不会因此有更多接触。
所以，就算感觉奇怪，也不必太在意。
纪延年微微颔首，直接转身离开。
叶慕兮关上门，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放，脸上伪装全无。
回想刚才纪延年被她握住拳头时的反应，叶慕兮忍不住轻笑出声。
“哼嗯～”
门外，纪延年并未走出多远。
走廊空旷无人，死一般的寂静，连踩进地毯的声音都能听到，所以听力极其敏锐的纪延年捕捉到了这一声轻笑。
电光火石间，他蓦地明白了这一整晚的怪异感究竟从何而来——
原来这才是她今晚最真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