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只鸭
“我考虑考虑。”
犹豫良久, 中原中也挂断了电话。
偶像这种长时间抛头露面的工作，老实说他真的很抵触，可是……唉, 真是头痛。
突然, 又有新的电话打来。
是下属送换洗的衣服过来了。
……
港口黑手党的底层人员们都知道，织田作之助是个劳模。
有什么不想做的脏活累活，交给织田作之助，他大概率会帮你完成。
当然, 前提是给钱。
对于同事来说, 织田作之助是是个谜一样的男人。
他明明拥有强大的实力，却不愿意杀人, 这导致他只能一直待在底层。
可是, 他又好像很需要钱的样子……比如在这个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的夜晚，就连黑手党也不愿意出门的日子, 他还愿意抽出宝贵的休息时间, 去完成上司的要求。
开着组织共用的黑色小轿车, 织田作之助来到了这个红砖房。
上司给的定位就是这里，红砖房的四楼。
取出副驾驶上放置的包装袋, 打完电话之后，他提着袋子上楼了。
一层，两层……在他看见在楼梯口等待的人后，停住了脚步。
虽然穿着过于宽大的病号服, 但那张脸毫无疑问是中原中也——那个从玻璃窗闯进自己家, 还没有给维修费的上司。
因为任务是从别人那里接手过来的，织田作之助只知道这个任务是负责送东西, 但并不知道具体是给谁送。
突然见到上司熟悉的脸, 回忆又一次被唤醒了。
也不知道上次被他带走的那个生病的孩子, 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是叫达达利亚吧。
欠黑手党钱的人往往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把达达利亚送还给黑手党之后，织田作之助就后悔了。
这几天也一直很在意和愧疚。
所以，在送完东西之后，织田作之助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在思考如何和中原中也开口，问这达达利亚的事。
不过他感觉今天上司周围的气压比上次还低，不知道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你是，织田作之助对吧？”
上司显然也认出了他。
“是的，中也先生。”
织田作之助老实巴交地点头，“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吗？”
看着织田作之助这张成熟稳重的可靠面庞。
回忆起上次也是在织田作之助的帮助之下，才把达达利亚找回来……
中原中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询问他的意见。
有些事并不适合和身边的熟人说，因为很容易影响熟人之间的关系。
相比之下，作为底层人员的织田作之助，在平时和自己并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因此，反而是一个合适倾诉的对象。
“其实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个人的一些困扰。”
尽管想好了和人倾诉，中原中也还是有点扭捏。
“您请说。”
看着这样的中原中也，织田作之助恍然发觉，其实这个上司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尽管很有气势，但身高其实并不高，年龄不过十四五岁。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会有或多或少烦恼的事情。即便是黑手党的高层也不例外。
“我，被流言蜚语所困扰。”
中原中也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大概就是，我有一个在意的人。但是网上很多人都认为，他和另外一个人是一对……他们在一起更合适。”
“中也先生，那个你在意的人，其实是你喜欢的人吧？”织田作之助要素察觉。
“喜欢？不，不是，只是因为那个人，他对我来说比较重要。”
脸有点发烫，中原中也有些窘迫地摆摆手。
看着这样手忙脚乱解释的中原中也，织田作之助暗暗点头。
看样子确实是喜欢的，只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很明显了。
“你觉得，那些流言蜚语说的是事实吗？”已经胸有成竹的织田作之助问。
“应该……不是吧？”
尽管觉得大概率那些流言蜚语说的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他们为了磕cp而进行的猜测。
但中原中也还是有些不敢肯定，他摸不准达达利亚的想法。
“那些流言蜚语是在你身边圈子里流传的吗？”织田作之助继续问。
“可能……不是。”
虽然说大多数嗑cp的言论，都是在网上的。但是中原中也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朋友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中也先生，我想您只是太缺乏自信了。您看，您都不清楚真实的情况，就已经开始苦恼了。”
不愧是年长几岁的人，即使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织田作之助依然一针见血。
“也许，您可以和那个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好好交流一下。直言你的困扰，大概就会得到让你满意的答案。”
“……”
自己好像确实没有认真询问过达达利亚。
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在他的眼里，自己和江户川乱步有什么区别呢？
中原中也并不是什么敏锐的人，也不会读心。他需要认真询问达达利亚，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再说了，关于别人的看法……既然不是你身边人都这样想，那其实影响不到你的日常生活吧？重要的不是别人的看法，而是那个人的想法。”
见到中原中也像是明白了什么的反应，织田作之助继续补充。
“我明白了，谢谢你。”
被织田作之助点醒，中原中也认真地点头。
如果听阿呆鸟的话一起出道炒cp，那也只是改变一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看法而已。
说到底，最重要的是达达利亚的看法，而不是别人的。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只是徒曾烦恼，倒不如坦诚一点，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和他本人讲。
比如说，告诉他。
自己确实想和他一起玩轮椅飞车。
如果可以的话，也来拍一段飙车视频。
他保证能这会比与江户川乱步一起更刺激。
在解决困扰的同一时间，中原中也注意到织田作之助看寒酸的衣着。
明明是很好的人，却混得这样惨……想了想，中原中也提议道：“织田，你想来我的直系手下工作吗？”
“中也先生，我不杀人。”
织田作之助陈述事实。
“……没事。我能为你提供相对和平的工作环境，你怎么看？”
回忆了一下自己管理的岗位，找到了一些暂时有空缺的办公室工作，中原中也继续问。
“谢谢您，但是请让我再考虑一下。”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提议，理论上来说，织田作之助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他也担心，中原中也只是一时脑热给出的提议。
就像是酒桌上，家长喝醉了之后给小孩发红包，往往都会在酒醒了之后要回去。
“中也先生，我有一个问题，前几天那个病人……”
织田作之助正想问达达利亚的事，就被打断了。
“喂，你们两个。站在外面做什么？”
与谢野晶子打开门，靠在门框上，看着门外的两个人。
“乱步先生已经和社长交流完情况了。侦探社接受了杏子的委托，明天早上就出发去帮她解决问题。
“你们与这件事没有多大关系。如果想走，可以现在或者明天早上离开……如何？”
认真地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睛，与谢野晶子问。
织田作之助听到“侦探社”这三个字之后，立刻警觉起来。
等等，这里该不会是……
“诶等等，是织田作之助！你在外面先别走！”
独特的少年音拔高，从门内传出来，是织田作之助难以忘记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命运改变的一天，作为前任金牌杀手的自己，被江户川乱步送进了牢里。
很快，一个眼熟的少年，就拉着个当年那个银发男人冲出了房门。
即使织田作之助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自五年前以来，江户川乱步第一次与织田作之助重逢。
一眼，江户川乱步就注意到了织田作之助现在的模样：凌乱还沾了些水的暗红色头发，由于长期作息不规律而青黑的眼底，胡子拉碴的下巴，廉价的西装……
很显然，织田作之助的生活并不好。
仅一眼，乱步就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当年把织田送进牢里的事，导致有案底的他很难找到正常工作，才会流落至此。
尽管乱步并不后悔做出那样的选择，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影响了织田作之助的人生。
而这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正是那种魔物的猎物。
想到了烂尾楼一楼的那些尸体，江户川乱步的眉头拧了起来。
“织田先生，有没有考虑转行呢？”突然，乱步开口了。
一边说着，他扯了扯身边银发男人的衣袖，“其实，我们武装侦探社正缺人，对吧？社长。”
“……？”
织田作之助呆住了。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为什么会接连收到两个转行的机会？
一时间收获的信息量太大，他的大脑有些宕机。
“原来这位先生也是熟人吗？”
靠在门口的与谢野晶子开口，打破了略显沉默的氛围。
“站在门口聊不方便，不如一起进来说吧？”
“行。”中原中也瞥了眼织田作之助。
尽管出现了预料之外的事，但他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上司。
况且如果中原中也愿意，给一个底层人员决定去留的权力，他还是有的。
“织田，你只是底层人员，如果想要离开，我保证并不会有人阻拦你。”
“我去和达达利亚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你们也商量一下自己的事情吧。”说完，他提着换洗衣物，走回了医务室。
“明白了。”
目送着中原中也的背影，他突兀地感觉到，命运的岔路口正在自己眼前徐徐展开。
而且自己一直有听到达达利亚的名字……那就说明，对方现在就在这里，还很平安。
织田作之助松了一口气。
推门走进了医务室，中原中也就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达达利亚。
正准备退出去等他打完电话再进来，结果中原中也看到了达达利亚在向自己招手。
“没事中也，我们在聊的事和你也有关系。”
中原中也：“什么事？”
达达利亚打开了电话的外放，外交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中也君，阿呆鸟应该和你说了，一起出道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呢？”
“我拒绝。”中原中也并没有犹豫。
“嗯……意料之中。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提议，不是出道的事，而是想请你和达达利亚一起拍一个宣传片，如何？”外交官不疾不徐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
“什么内容的宣传片？”
中原中也皱眉。
“其实，现在网上已经掀起来‘寻找轮椅飞人’的活动……我认为比起被动地等别人找达达利亚，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这和宣传片，还有我有什么关系？”中原中也走近几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当然有关系！你是达达利亚的‘亲属’嘛。这次宣传片项目能给达达利亚塑造一个身份背景，你来出演他的兄弟很合适。
“当然，更重要的是……
“这是个和政/府的合作项目。而这个项目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最近的横滨市民感觉治安越来越差，政/府需要宣传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给市民一个精神支柱。
“第二个目的，是宣传交通安全！
“达达利亚作为反面案例，需要用自己的行动不便，告诫市民注意交通安全的重要性。你作为他的亲属出场，现身说法更有说服力。”
“如果做的够好，达达利亚甚至能成为横滨地方偶像的代名词！”
外交官的语气越来越振奋，到最后甚至可以用激昂来形容。
中原中也：“和谁合作？你再说一遍？黑手党和政/府合作推出偶像？”
这是他听过最离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