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她的所有感情都好像随着那场高烧一并消失了。
中午，江离在去打热水的时候看到了唐舒，显然，她的神色不大对劲。
肉眼可见的，唐舒眼里的怠倦，以及深深的担忧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江离顿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又想起温迪安那日所说的，他默默跟在唐舒身后，等看着她进入病房后，他悄悄的靠近房门，小心翼翼地往门内看。
房间里，唐舒扶着许诺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许诺握着手里的杯子，感受着手中的温度，淡漠的双眸依然看着窗外，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着她的事物。
天光熹微，堪堪突破厚厚的云层柔柔的落在许诺苍白的脸上。
唐舒似乎是习惯了许诺的沉默，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不同寻常，江离蹙起眉头，心想，不太对。
诺诺怎么了？他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盯着许诺的脸，想的有些入神了，猝不及防对上许诺扫过来的视线。
那一刻，江离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凉，许诺的那一眼，平静且毫无波澜，仿佛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陌生人一样，轻轻的飘过来又淡淡的收回去。
许诺从江离开始看她时就感觉到了，但她无所谓，没理，但这道视线停留的实在太久了，许诺这才将视线移了过去，看到是江离，很奇怪，她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她的所有感情都好像随着那场高烧一并消失了。
她的神色极淡，收回视线后将杯子放在柜子上打算躺下，因为手上没劲，杯子掉到了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这可惊动了边上单手撑着脸颊、眼睛轻轻合上休息的唐舒。
唐舒如同惊弓之鸟，飞快的睁开眼睛望向许诺，见她还在才松了口气，但看着地上的玻璃渣子，又皱起了眉
“诺诺，有什么事你和我说一声就行”
与此同时，脑子先一步身子，江离也踏进了病房。
唐舒怔愣的看着江离，无意识拔高了音量“你怎么在这？”
又快速转头看向许诺，只见许诺缓缓闭上了眼。
她拉住江离的手，走向门外。
听着脚步声远去，许诺翻了个身，睁开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电话响起。
许诺拿起手机，顿了一下，指尖停留在空中，过了好几秒才落下，接通。
唐舒不敢离病房太远，就在拐角处和江离谈话，回来的时候见许诺还在睡，便悄然落座在病床边，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去撩开许诺脸上的碎发。
盯着许诺看了许久，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虽然和温迪安说过还有她，可是有什么用呢，如果她有用的话，许诺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想到这，唐舒又不由一阵悲哀。
如果当时，她能及时发现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么糟糕了。
对不起，诺诺。
……
——
时间过的很快，唐舒可能是太害怕了，每天都守着许诺，以至于江离没有任何机会见到许诺，那次见面也就成了最后一次。
温迪安也偶尔会来医院看望许诺，默默地替她调整心理状态，但却一改以往态度，除非必要，很少主动和许诺开口说话。
他心里有气，许诺知道，但许诺也不在意。
对了，夏沐阳也经常会过来，当然，来照看许诺只是次要，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唐舒。
虽然、显然唐舒现在一门心思在许诺身上。
他们都在的时候房间是很热闹的，唐舒和夏沐阳拌拌嘴；温迪安抱着电脑工作，时不时抬头劝解，生怕他们声音太大，会引来护士；许诺则是捧着书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时而在唐舒气急跳脚的时候安抚她。
往往这时候，江离是躲在门口，悄悄的看着房内发生的一切，心中很复杂。
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许诺和温迪安是那样的般配。
他也发现，好像许诺的生活里没有他会更好，久违的自卑感又再一次浮上心头。
现在想来，许诺人生中的大多不幸好像都是他造成的。
正如他悄悄的来了，又悄悄的走了。
谁也不知道，他抬起步子的那一刻，许诺眼睛动了一下。
大年三十的前几天，许诺出院了，拒绝了唐舒的邀请，没去她家过年，也推了大伯母的邀请，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公寓。
温迪安把她送到家后，帮她放下行李，就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温迪安本来是不打算回去的，他还是担心许诺。
许诺听到了电话内容，看着温迪安担忧的眼神，她摇了摇头，用口型说道“回去吧，我没事”
但她的承诺向来是不作数的，温迪安怀疑的看着许诺，还是想留下来，对着那边喋喋不休的母亲无奈的说，“妈，我医院这边还有工作，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我跟你说哝，你今年要是不回来，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平时我不管你，过年必须回来的呀……”
“妈——”
“滴——”
那头电话已经挂断，温迪安有些哭笑不得。
“你回去吧，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
温迪安看着许诺的眼睛，很清澈，里面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倒影，他问“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许诺弯了弯眼睛，唇角浅浅露出梨涡，“你可以试着再相信我一次”
温迪安眯眼，她多狡猾呀，总是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可他却总是甘之如饴。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是最后一次，他告诉自己。
隔天，许诺在收到唐舒回家发来的照片后，出门了。
精致的水晶灯挂在天花板上，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地板地板、反衬着又灯光，流光溢彩，一进来，就给人一种迷离纸醉的感觉，边上的包厢细碎地传出人们嬉闹歌唱的声音。
许诺跟着服务生，穿过长廊，来到包厢前，
“601包间就在这了”
许诺轻轻点头，道了声谢，服务生就走了。
许诺推开包间门，愣住。
里面的一众人也愣了一下，一时间面面相觑，看着许诺清丽的脸庞，显然想不起来是谁。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许诺飞快道歉，然后退出去。
“你是许诺吧！”
许诺顿了顿，抬眼看向那个发声的人，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我是刘时新啊！”她热情的走上前挽住许诺的手臂，“你还记得我吗，我前不久刚给你打过电话，就是说开同学会的那个电话”
许诺这才想起，环视了一下包间，“所以，你们今天开同学会吗？”
“是啊是啊，这不巧了吗！？”刘时新边说边把许诺往包间里带，“你今天误打误撞来了，这是缘分啊！”
“是啊是啊”有人应和道。
许诺有些不知所措，她好久没有遇到这么热情的人了，但很快又立马恢复正常，微笑着听他们讲话。
许诺被拉着坐在了刘时新边上，听着她给自己一一介绍。
“别说我们了，我们这都不算什么，还是班长你好，又回母校当了老师，听说去年还拿了市优秀教师，这可不得了啊”
刘时新扶了一下眼镜，笑道，“这不算什么的”
“对了，许诺现在是做什么的？”那人话题一转，到许诺身上。
所有人视线都落在许诺身上，他们互相大致都是了解的，唯独不清楚这个消失了10年的许诺。
这些视线里，有善意的，有看好戏的，也有隐含些许恶意的
许诺闻言，浅笑了一下，“目前没有工作”
她说的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倒也不好让别人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时新眼神制止了，握住许诺的手安抚了一下，“好了好了，大家都聊聊别的什么”
许诺又听着他们聊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手机才再次振动，许诺低头看了一眼。
——是109，照片拍反了。
许诺刚要起身离开，就隐隐听到周边有人说到’洛萧’之类的字眼，许诺顿了一下。
“你们知道吗？洛萧，就是当年那个混混”
“记得记得，怎么了？，我记得他不是七年前死了吗？”
“对啊，那时还上了深汕法报，真的令人唏嘘不已”
“有什么好唏嘘的，本身就是混混，不学无术，被学校退学，还进过监狱，要我说，他死了简直是大快人心。”话音刚落。
许诺皱眉，心情不悦，而刚起头的那个人立马朝他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周围的人见状，压低了声音，“到底怎么了？”
“他其实没死”
许诺攥紧了衣服，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说话的男人，他显然现在是酒意上头，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众人冷吸一口气，“怎么可能？”
“我跟你们说，当时给他做手术的就是我叔叔，他亲口和我说的错不了”
“你叔这样做，图啥？”有人疑惑。
“图钱图势呗”有人调笑道。
大家瞬间懂了，众所周知，他叔现在都成医院院长了。
“那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咧嘴笑了一下，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东倒西歪倒在沙发上，“不可说不可说”
“别啊，老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多说一点嘛“说话间，又有人给他敬酒。
八卦，是每个人的天性，尤其是这种秘闻。
老吴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视线，接过酒砸吧砸吧喝了两口，模棱两口的说了句什么人被转移了这样的话。
“什么被转移了？！被转移到哪去了？！”许诺有些失态，手中的饮料被打翻，染红了裙子，双目紧紧盯着那个叫老吴的男子。
刘时新连忙抽纸巾给许诺，许诺没有理，向前几步，众人不由自主的给她让出空间。
许诺拽着那人的衣领，“说啊！你快说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人迷迷糊糊，显然是神志不清了，看着许诺，竟然还调戏道，“哪里来的美人？让我亲一下”
刘时新上前拉住许诺，分开两人，她是知道一些许诺和洛萧的关系的，“许诺，你冷静点”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
在昏暗的包间里，幻彩的灯光如梦似幻，耳边放着耳熟能详的歌曲，靡靡之音，缓缓流淌
“成千上万个路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许诺垂在两侧的双手握了握，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刘时新担忧的看着她，牵住她泛着凉意的手，带着她在一旁坐下，并拒绝了周围人的问话行为。
可许诺却挣脱开了她的好意，“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后，是歌曲的高潮，是刘时新的关心，是陌生同学虚伪的脸庞，是一个藏了七年之久的秘密。
许诺觉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