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三月到，罗阮终于解了足禁，得到了出宫的允许。
近些年来的景国边境并不太平，胡人动作猖狂。但是好在有骠骑大将军陆麟镇守边关，说到底影响不到千里之外的京城。
冰雪消融，烟花三月。被大雪冰封的京城已然复苏过来。
罗阮坐在华盖马车当中，忍不住频频向车窗外探去。
街上的百姓民风开放，衣着花红柳绿。到处可见垂髫小儿在嬉戏打闹，和着从江边吹来的春风，看着着实有一番趣味。
近日京城之中不知何人颇有雅趣，组织邀请各家小姐在碧落阁参加诗会，连在宫中的罗阮都接到了邀请。
马车车辙在地上轧出一圈白痕，骟过的公马脾气温顺地打了个带热气的响鼻。
罗阮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刚下马车，她就被闻风而来的店家拥着进了阁楼。
碧落阁拢共三层，等进了楼，罗阮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一楼桌凳数许，有屏风遮挡，墙上还留着名家的书画作。最里面还用素色绸子搭了个台子，台上优伶咿咿呀呀地唱着清腔小调，别的地方诸如此类的细节更是数不胜数，可见店家在碧落阁的布置上是破费了一番心思。
罗阮上了二层，还未走到地方，少女们清脆如珠玉相碰的吟诗打闹声就率先入耳来。
阁内暖香浮动间，有人率先发现了罗阮的到来。
于是一些或友善或算计的人争相起身迎着她进来。
为首的一个女子身着素衣，正眉眼盈盈地笑对着她：“公主来了。”
罗阮自小没出过宫，算上上回在上林苑参加的赏花宴，这还是她第二回在众人面前露面。
自然也叫不出这个女子的名字。
幸好旁边有机灵好事的已经提前开了腔：“公主，这是苏大学士之女，苏绾白。”
原来是书里那个有名的才女，也怪不得她能组织一场这种规模的诗会。
罗阮看了一圈，连杜薇的身影都看见了，偏偏在这其中就是没找到杜若。
“系统，你不是说杜若也会来吗，我怎么找不到她的人！”
【反正检测到任务目标就在这里。】
“你靠谱不靠谱呀。”罗阮嘟囔着抱怨了一句，见实在是找不到杜若的人，只得暂且放弃先坐了下来。
在她不远处，杜薇身边同样围了几个人，十分不忿地替她抱不平。
“薇薇，你也别往心里去，公主对你那个态度肯定杜若连累了你，断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刚才罗阮几乎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偏偏将杜薇给遗落了过去。
要说公主不是有意的，又有谁会信呢。
旁人只以为是杜若成了端王的正妃，顺便公主也对杜薇看不顺眼，并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杜薇柔柔地笑了笑，反过来十分好脾气地安慰起来自己的好友：“许是公主没有看到我，怎么能关阿若姐的事”
好友见到她这个处处为人考虑的样子就开始来气：“你呀！就是太善良了，处处为别人考虑了！等到一会你作出来一首好诗，吓掉公主的下巴，看她下次还会不会这样对你！”
于是杜薇笑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少女娇嫩的脸颊甚至飞上一抹绯色，“你惯会拿我开玩笑，我哪里能做出来什么佳作，莫要被人听去笑掉牙才是！”
正说话间，她们口中的主角终于姗姗来迟露了面。
“呦，某些人真是好大的排场，连公主都到了，她竟然比公主来的还晚，想必一定是在家作出来了佳作。既然如此，杜若姐姐拿出来让大家掌掌眼可好？”
“锦瑟，别这样。”杜薇面露难色，拦住了她的话，“姐姐大病初愈，这才来的晚了些。”
锦瑟冷哼一声，看着她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杜若仿若未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自顾自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好像众人口中讨论的对象并不是她。
罗阮被说话声吸引过来，一扭头正对上了杜若。
两个的目光在空中相碰。
相处第一次见面，杜若今天的面色确实不怎么好。唇色淡到透明，偏偏一对乌澄澄的眸子亮度惊人，能直直看到一个人的心底去。
罗阮愣了愣神，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提醒出声。
【宿主，注意保持人设。】
“我就看看，不干什么。”罗阮率先暼开头，抱怨了一句，到底没有太敢继续再看杜若。
“说得好。杜大小姐来的这么晚，不如罚一首诗为大家助助兴可好。”
谁呀？？怎么刁难杜若的人今天都凑到一块了。
罗阮皱了眉毛，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之前那晚在乾清宫外面见过的红衣女子。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入耳。
“今天可真是热闹，连曹凝若都来了，再加上公主，我们就等着看杜若的好戏吧。”
罗阮在心中哀叫一声，知道了红衣女子的身份。
好家伙，她看不惯杜若是假，那太尉之女曹凝若看不惯杜若可是比珍珠还要真！
怪不得会有先前在乾清宫那一幕。
不说她和杜若一样同样心悦瑞王。
这位大小姐仗着有太尉亲爹的撑腰，在京城当中行事作风可谓是十分大胆肆意。
按照原书里的说法，如果乐昌公主算是一个伤害低血条脆，早早就 gg 的小怪的话，那曹凝若可就是一个活到了最后的大 boss。
思及此，罗阮是真开始替杜若担心了。
“杜若驽钝，并不善作诗。”
在几十双眼的注视下，杜若终于悠悠开了口。
她独自站在人群之外，身形虽然单薄，但脊背竖直挺拔，不言不语却胜千言万语，不禁让罗阮想起来了一首诗。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你说不善就不善，那惩罚就不做数了吗。公主，你说是不是？”
不是吧，这战火怎么还烧到自己身上了。
罗阮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把始作俑者端王拉出来在心里反复鞭尸。
好家伙，蓝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也！
注意到杜若已经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了。
罗阮狠狠心，做出来一副不耐烦且凶恶的姿态。
“吵什么吵，本公主等了这么久，这诗会到底是开还是不开了。”
说完这句话，罗阮头皮有点发麻。
“杜大小姐替我们开个场，可不就开了。”曹凝若脸上闪过算计，明显轻易不肯松口了。
一回生二回熟。
罗阮轻蔑地用眼神在杜若身上打了个转，嘴角勾起来了三分讥诮，七分不屑，“她能作出来什么好诗，本公主可不想听她开场。”
说完这句话，人群里的议论声骤然大了一倍。公主不喜杜若，两人前几日共同落湖，果然有内幕！
罗阮神情高傲，看似目空一切。
实则没人知道她的内心快激动坏了。
好！罗阮，可真有你的！
这下看谁还不信她不喜欢杜若！人设有了，还帮女主解了围！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杜若在袖中摩挲瑶钗的动作早就停住了。
她无声冷冷地笑了笑，心道真是昏了头，错把狐狸当兔子。
世上恨她的人千千万，亲父尚且都不喜她，更遑论一个从宫中出来的公主。
重活一世，她再不会将旁人随意施舍的善意当成珠玉了！
……
曹凝若再不知事，也知道不能惹上公主，原本以为或许能把公主拉到和她同一个阵营，如今看来可不是算盘落了空。
摸不准公主什么态度，苏绾白连忙上前打圆场。
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曹凝若不甘心也只能暂时坐下。
诗会开始。
围在一旁准备看戏的众女散开，三三两两坐到了一块，不约而同地暗中说起来了小话。
唯独杜若空落落地独坐在一个角落里。
罗阮看着有点不忍。
系统在暗中提醒她。
【宿主，你刚才做的很好，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罗阮捏了块糕点进嘴，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就是觉得杜若姐姐也太可怜了。”
【所以宿主你的任务就是暗中帮助任务目标。】
罗阮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周围这些从书中活出来的人，一时有点心情复杂。
在她溜号的时候，杜薇做出来一首好诗，引起了满堂彩。
直到诗会过半，罗阮都么没有再找到接近杜若的机会。
她先前茶水喝的有点多，于是从诗会上脱身去了一趟厕所。
等到回来的时候，意外被一个小厮拦住了路。
“这位小姐。”
“怎么了？”罗阮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小厮拱了拱手：“有客人让小人请小姐过去一叙。”
“是谁？”
小厮摇了摇头，道：“客人并未说自己的名字，小姐跟小人过来就是。”
罗阮被勾起来了好奇心。跟着这个小厮七拐八拐进了一处雅间。
“客人，人带到了。”
小厮朝着里面通告了一声，客客气气地替罗阮关了门。
房间内布置雅致，空气中还能闻到让人凝神静气的竹木香。
是谁要见她？
罗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房间里的环境摆件，朝着里面探了探头。
“姐……杜若？？”
不远处软榻上坐着的人，赫然是刚刚在诗会上才见过的女主大人。
罗阮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杜若要单独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