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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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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冽从客运站出来的时候,看时间尚早,离约定的点还有半个小时。他裹着件夹克在冷风口站了十几分钟,终于熬不住,进了站口的一家快餐店。

    这会儿店里客人不多,客运站附近的物价偏贵,进进出出的人若非实在饿得受不住,也不会来这种昂贵又不划算的小店里折磨自己的味蕾。

    柜台后面只坐着个没精打采的男人,江冽进来的时候这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斗地主的背景音乐从音箱里传来。

    江冽抬头看了看墙上布满油垢的菜单,开口道:“来份牛肉面。”

    男人嗯了一声,起身从电脑前离开,走进了后厨。江冽盯着同样油腻的门帘看了一会儿,便转开了视线。

    从他坐的位置刚好能看见门前的出站口,还有乘客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无一不是大包小包的,皆是神色匆匆。

    对面隔着条街的地方有排门脸,看得出来这些年违规改建得很夸张,都快填到马路上去了。正中间二楼窗户上贴着舞蹈培训班的广告,半边已经垂下来了,在冷风里被吹得乱飞。

    一群孩子正从大门走出来,家长们一簇而上,领走自己家的。混乱的场面持续了几分钟,街上重归平静,只剩下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门口,背着小书包踌躇。

    牛肉面端上来了,江冽掰了双一次性筷子,看着脸盆大的碗里半碗不到的清汤寡水,以及两片好像是牛肉的东西,叹了口气。

    果然不能在火车站门口吃饭。

    好在面汤里还冒着两颗油星子,江冽饿得也顾不上挑剔,低头吸了两大口面,再抬头时,之前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个小女孩已经走进店里来了。

    “叔叔,要一份土豆牛肉盖浇饭。”

    小女孩说话很有礼貌,轻轻柔柔的,坐下时还冲江冽笑了一下。

    江冽刚要回以微笑,就看见女孩从书包里掏出张百元大钞递给老板。他皱了皱眉,心想这家长也是心大,给孩子这么大面额的纸钞。

    老板拿着钱回柜台后面找零,数了堆零零散散的钢镚纸钞一股脑堆到女孩面前。江冽看她慢条斯理地将零钱收好放进包里,不禁感叹要是自己以后也能有个这么乖巧的女儿,简直是上辈子积福。

    他两口吃完了那将够塞牙缝的面,起身出门。来接站的人这会子估计已经到了,他得快点。

    江冽刚走出门,就听见身后稚嫩的嗓音叫住了他:“叔叔,你的钱包落在椅子上了。”

    他回头,看见小女孩举着自己的钱包站在身后,黑色瞳仁带着笑意。

    “哎,谢谢你,小姑娘。”江冽收起钱包,感激地摸了摸女孩的头,“真是好孩子。”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江冽接起来,连声应着:“嗯,好,我到了,这就往外走……行,行,我知道了,麻烦您。”

    他边打电话边往外走着,一头钻进了门外的冷风当中。

    九年后h市

    抢救室门口的灯亮着,微弱的光从内侧透过毛玻璃投射到走廊。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门扇,白无泺也能嗅到空气中那无处可藏的焦糊味。

    长椅的扶手冰凉得像块寒铁,他把手放上去,似乎有针尖在刺他手心,那扶手冷得甚至给人一种灼烧的错觉。

    争执声从抢救室的门缝漏进白无泺的耳朵,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没有指针的表盘上映出一张惨白的脸,不是他自己的。

    那张脸半边被烧得焦黑,双眼死死盯着他。

    周身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地震般的天崩地裂。随着一声巨响,头顶的天花板垮塌而下,白无泺甚至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醒了。

    白无泺被火车刺耳的刹车声吵醒的一瞬间,脑子是懵的。他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这是什么地方,五秒钟之后终于想起来自己在火车卧铺上。

    他几乎断断续续地睡了一路,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在一声清晰的报站广播中被打破。

    老旧的播音喇叭宣布终点到站,红皮火车摇摇晃晃驶入站点。白无泺揉了揉眼睛,看见月台上站满了人——来接人的、送亲友的、赶下趟车的,熙熙攘攘,形形色色。

    周围的人纷纷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白无泺从行李架上拽下自己唯一的行李,一个军绿色的登山包,抱在怀里呆呆凝视窗外。

    火车停稳了,车厢里的人拥挤着下车。白无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时半会儿挤不出去,便坐在位置上等走道上的人流疏散一些。

    等候的间隙,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给他哥发了条消息出去。

    一分钟,两分钟,没有回音。

    四周乘客走得差不多了,白无泺这才起身往车门口走去。

    车站挤满了上下换乘的乘客,白无泺跟在拥挤的人潮里缓缓往前挪着步子。出站口吹来陌生而又凉爽的微风,他不禁有些微微怔愣。

    一个女孩嬉笑着从他身边挤过去,奔向出站口等待自己的父母。白无泺往旁边让了让地方,跟在她身后验票出站。

    踏出车站的时候,聒噪的蝉鸣和并不那么严酷的热浪扑面而来,白无泺仿佛在一瞬间被抛入了北方的盛夏,五感陡然激活,夏天该有的一切光景和声响,在他眼前耳边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伸手抖了抖t恤的衣领,轻轻吐了口气。许久没来,已经忘了这里比重庆入夏的天气要凉快不少。

    这个时段火车站附近的出租车难打得要命,黑车又热衷于宰客,他不是本地人的事实一张嘴就会露馅,原本回家只要十块钱的车费,估计会被宰到二十多。

    白无泺沿着火车站的出站口走了十几分钟,车流旅客渐渐稀疏了些,他才从路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车里开着空调,白无泺一坐进去,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在收缩。

    “六云巷子。”白无泺报了目的地,顺便打开手机查看着消息,除了运营商给他发来的欢迎短信,连声屁都没有。

    路上堵了四十多分钟,车在六云巷子口停下时已是傍晚。白无泺提着包下了车,被周围小吃摊的热浪熏得睁不开眼。正对面一家卖熏肉的,正散发着炎夏里整条街最活跃的热量。

    这条夜市摊子开了十几年,从白无泺住到六云巷子起,这地方就开得十分红火,到如今已经扩建了不少,甚至吞并了周围的居民区,增加了很多私营门脸。

    这边一片巷子住的几乎都是本地人,当初他爹也不知道怎么千里迢迢从重庆挤进了这座即便是郊区也寸土寸金的城市,虽然往后几十年依旧过得憋屈,但好歹有个落户的名头拿着到处显摆。

    白无泺只觉得这座城市除了这巷子的一隅,哪里都不属于自己,外来的格格不入气息让他几乎要对这边的空气过敏。

    他穿过烤羊肉串的摊子,走进一条小巷。他浑身上下都透着热,瀑汗直顺着短袖的空隙往下淌,像是有虫子在身上湿漉漉地爬。

    白家的旧房子在巷子十分往里的地方,是一处单独圈出来小院儿的独栋平房,挨着一片旧锅炉厂。冬天要经受烟熏火烤的洗礼,夏天还得被羊肉串摊子的孜然味折腾,逼得他家硬是封了整面墙的窗户,防止油烟跑进来。

    掏钥匙开门几乎耗尽了白无泺最后一丝力气,他进门把书包往地上一放,直接扑倒在了沙发上。

    他哥已经提前把电闸打开了,茶几上放着空调遥控器,动动手就能碰到。白无泺愣是死尸一样躺了十分多种,才慢吞吞爬起来开空调。

    冷气灌进他毛孔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干死的鱼遇水又活过来一般,此刻没什么比凉快的滋味更让人着迷。

    只是这服役多年的老台式机,用起来噪音确实很大,吵得白无泺头疼,时不时还有一股带着馊抹布味儿的水滴扑在他脸上。

    手机响了,白无泺掏了半天兜才想起来手机在包里。他从沙发探出半截身子,够到地上的书包,在对方挂断之前拿到了手机。

    他早就料到是他哥打过来的,平时本来就没什么人联系他,这个时间打来的也只能是那一位。不过白无泺深谙这位的脾气,铃声响过一轮不接直接挂断,就算对面是天王老子也一样,简直拽得没边儿。

    “哥,我到家了。”白无泺翻了个身,改为侧躺着,这样不压迫胸腔。

    “到了就行,还说你要是晚点到,老赵从军区回来顺便接着你呢。我这边有点事,就先不过去了。有事给我发消息,我看见马上给你回话。”

    “你忙什么呢?”白无泺揪着领口扇风,边问道,“该不会我下回见你顺便就见着嫂子了吧?”

    他哥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再胡扯一个?”

    白无泺敷衍地认着错:“行行,当我放屁。”

    那边的动静听着好像在外头,马路上的鸣笛声都被收了进来,“给你卡里转了钱,自己取了上门口吃点。你……晚上要是睡不着,就跟我说。”

    “嗯。”白无泺闭着眼轻轻点了下头,“你忙吧。”

    挂了电话,白无泺感到一片安静。他有点失望,本来以为他哥晚上会过来,两个人能一块吃顿饭。

    白无泺虽然打小长在重庆,但这儿也算是半个家。初中三年回重庆念完,兜兜转转高中又回到了这里。

    他在两边都没什么亲朋好友,父母曾经的性格与为人处世让大多数亲友都对自家敬而远之,别人不嚼舌根戳脊梁骨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而这边留给他的同样只有一地的烂摊子,要不是学籍上出了点问题,白无泺也不会接受他哥的安排,来北方念高中。

    他哥是小姨的儿子,只大了他两岁,却事无巨细地都给安排妥当。怕白无泺不习惯,还特意装修了白家原先落户在六云巷子的平房。

    不过白无泺知道,他哥这两年过得也不是很好,几年前小姨没了之后,家里一对年幼的双胞胎不得不送养给了姨夫的战友,彻底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了。

    没有家的滋味儿是什么样的,白无泺比这世上相当一部分人都清楚。即便房子还在这里,存折里还有着余额,都再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

    不过好在时间还多,高一九月份开学,眼下还有两个月的假期可以挥霍,白无泺心里打算着,开学之前怎么也能碰个面了。

    这颓废的一躺就是一个多小时,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屋子里一片漆黑,窗帘严严实实遮住外面的灯光,白无泺摸黑找到自己的手机,没有未接来电。

    他哥真的就没再鸟他。

    白无泺气笑了,把手机一丢,决心一天不再回对方任何消息。他爬起来洗了把脸,关上空调出门。

    他走出院子的时候,才注意到院门口放着的那辆崭新的捷安特自行车,钥匙放在车筐里,全都是新的。

    赵方蒴也是他姨夫的战友,这两年才从深圳那边调回来,照顾他哥的衣食起居,连带着对白无泺也不错。这车子就是赵方蒴新买的,一早就放了进来,让他先骑着。

    六云巷子常遭贼光顾,这车子放在这里好几天居然都没被搬走,也算是运气好。

    白无泺骑上车子出了门,慢慢悠悠往夜市那边晃。王府井离这儿不远,他在思考着要不要去那边吃点东西。

    经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白无泺停下了车子,数着红灯的秒数。身后有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白无泺没太在意,盯着即将归零的读秒,扬起脚蹬。

    那脚步声在他身旁停下了,白无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急匆匆推下了车子,然后眼睁睁瞅着对方长腿一跨,骑上了自己还没坐热乎的新自行车。

    对方甚至都没转脸往他这边看一眼,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江湖救急啊,哥们儿!”

    接着,一蹬车子飞了出去,旋风一般冲过了刚变绿灯的路口,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如织的人流当中。

    白无泺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给抢了。

    ——抢劫?!

    “我救你妈个锤子!”白无泺怒吼一声,气得重庆话都飙了出来,“给老子回来!”

    他此时此刻站在这地界在街口用重庆话对着空气怒骂的样子,确实算得上他十六年人生当中莫大的阴影了。

    偷车贼早就跑了,消失在人海当中,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小伙子,赶紧报警啊。”有人好心建议他,“怎么这地方也有人敢当街抢劫啊,真是……”

    白无泺气蒙了,他在路口又等了两次红灯变绿灯,这才捋清楚,自己得先去报警。

    可是他妈的他连派出所在那都不知道。

    连钱包都还在车筐里。

    白无泺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血压高了,他不得不掉头又往家里走,半路上想了无数种措辞该怎么和赵方蒴说,刚买来送自己的自行车,骑行寿命不到半个小时就给人抢了。

    还好他没那么讲究的习惯,没来得及把车钥匙和家门钥匙挂在一起,否则今晚就不单单是丢车的问题了,他还得露宿街头一晚上。

    白无泺刚进门,就看到被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刚熄灭下去。他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快步走过去拿起手机,果然看到屏幕上13条未接来电,全是他哥。

    完犊子了。

    他赶快给对方拨过去,直接被挂断了。他心虚地打了第二遍,秒挂。

    这脾气真够大的,白无泺想。

    大门被人咣咣敲响了,白无泺憋着满肚子火去开门。

    “无泺……是无泺吧?”

    门刚开了一条缝,外头的人就挤了进来。虽然这人满头都是黄色的乱毛,但那张脸白无泺还是一眼能认出来的——来人叫霍锦元,是住他家对门的邻居,和自己同龄,从小就二里二气的,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还是二。

    霍锦元一见他那张变化颇大的脸,先是一愣,接着激动地扑上来,勒得白无泺差点没喘过气:“我操,无泺,你真回来了啊!”

    白无泺脸色缓和了些,把霍锦元迎进屋,左右没找到能烧水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下午刚到,家里还没置办全,连水都没有。”

    “哎呀,没事儿,咱俩这关系还喝什么水啊!”霍锦元揽着他肩膀,半点没有多年未见的拘谨,“吃饭没有?走,哥带你吃夜宵去,咱喝可乐。”

    白无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自己刚被抢了的事,他知道依霍锦元的性子,要知道了非拉他到派出所闹得天翻地覆不可,便打算明天再自己处理。

    霍锦元拉他到门口的夜市摊,相当热情地给他介绍一家新开的面馆,说是重庆小面特地道,保他吃了走不动道。

    白无泺没反驳他,霍锦元别的不行,吹牛说是六云巷子第二,没人敢居第一,嘴里说出来的话听个响就得了,便也没对这面抱多大期待。

    墙上奥运五环和吉祥物的海报被油烟熏得泛黄脱落,边上挂着的电视机正报导着前线抢险救灾的新闻画面,灾区那边下了大雨,记者身披雨衣,满脸焦急地汇报灾区救援进展。

    白无泺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时不时看一眼天花板上的吊灯。

    “你知道我多少年没见你了吗?”霍锦元半条腿蹬在椅子上,问道,“吃啥,哥请你!”

    “炒粉吧。”白无泺看了眼菜单,很随意地点了一个。

    霍锦元把给服务员报好菜名,扭头对白无泺道:“你……你还好吧?我在电视里看着了,四川那边……”

    “我还好。”白无泺的语气仿佛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但显然也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重庆不是很严重。”

    霍锦元哦了一声,也不敢再问太多,“你之前那号是不是不用了?都没见你上过。”

    白无泺点头:“嗯,密码忘了,换了一个。”

    “哎,你还没跟我说你这趟回来多久走呢?”霍锦元拿出手机,加了他新号,“你回来怎么也不找我?”

    白无泺道:“我回来上学的,就不走了。”

    “啊,你回来这边上?”霍锦元瞬间变得兴奋起来,“那咱们是不是又能一块走了?你在哪上?我舅给我找人去了九中,离这挺近的。”

    “六中。”白无泺闷声说道。

    “啊……啊?”

    霍锦元愣了一下,仿佛有点难以置信:“六中?你没去二中?”

    白无泺摇摇头:“二中这些年都不招收外地生源,我学籍不在这边,走不了。”

    二中是本市口碑最好的高中了,师资优良且管理科学,清北率常年高居第一,曾经是本地和外地学生挤破了头都要考的学校。

    六中则以全年级寄宿制和魔鬼管理出名,虽然往年成绩也很好,但争议颇大。爱它的学生说它是自律天堂,恨它的则痛骂这是高考工厂。

    至于霍锦元要去的九中……实在一言难尽,回回上新闻都是因为学生打老师,乱得无人能管。

    霍锦元直瞪眼:“这还算事儿?你找你哥那个……不是,你姨夫那个战友,他不是帮你哥搞定了不少烂摊子吗,你找他啊。”

    “人家毕竟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找他,就跟我哥说要去六中。”白无泺道,“六中也挺好的,就是远了点,也不好走读。”

    “六中那是人待的地方?是,每年清华北大出一百来个,可那儿熬废了的人也不少啊。”霍锦元危言耸听道,“听说往届跳楼的就有好几个。”

    霍锦元也不知道成天从哪听来那么多小道消息,绘声绘色讲得跟真的一样。白无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面很快端上来了,俩人正脸对脸吃着,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群大呼小喝的少年,看着和他俩同龄,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南桥附中的。”霍锦元挤眉弄眼地对白无泺道,“这学校的全他妈臭有钱人,都穷嘚瑟。今天他们毕业典礼,丫还穿校服参加,真够显摆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南桥的。”

    白无泺却没顾上动筷子,直勾勾盯着刚进来的这群人,脑子里飞快回想着。

    ——如果没记错,刚才抢他自行车那厮,就穿着这种校服。

    霍锦元没注意到他的异状,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我跟你说,就南桥这群孙子,没少被我们揍。去年组团扎我们车胎,被我们校霸堵在门口弄,可痛快了。”

    “南桥附中?”

    “对,南桥大学的附属私立中学,学费齁他妈贵。”霍锦元道,“明天我就去上先修班了,我妈给我报的。到时候别给我碰上他们南桥的人,我非得弄他们。”

    “什么先修班?”白无泺问。

    “在活动中心里边,就咱俩小时候玩健身器材那地方。”霍锦元提醒他,“我还在那把头给磕了,脑门儿上乒乓球大的包,你背我回家的,回去之后我妈拿笤帚就揍我……”

    白无泺目光冷峻地从那几个学生的校服上扫过,不动声色。

    “明天我非得找几个南桥的麻烦。”霍锦元又忿忿地说道,“看着就不顺眼。”

    “你说你无不无聊?”白无泺低头挑了口面,迎头一盆冷水浇灭了霍锦元的江湖梦,“初中都毕业了,过家家一样的小打小闹你还准备带到高中去?”

    “那不是争一口气吗。”霍锦元蔫蔫地说。

    “你这头发……”白无泺还想说什么,终究打住了。他看着霍锦元的黄毛,表情一言难尽。

    霍锦元来了精神,一捋头发帘:“酷不酷?”

    白无泺当即摇头:“像杀马特,开学军训教官不得给你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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