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十章 决战·希尼沙塔（二）
轰鸣过后，凯恩很快便缓过神来，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滚滚浓烟之中，眼前白茫茫一片，火光在马蹄下跳动着，身后不断传来士兵的哀嚎声。他用力握紧缰绳，用手心轻抚了一下战马额头，稳住了马的情绪。
战争经验丰富的他立马意识到危险，迅速从后背取下盾牌，并勒动缰绳，马发出一声长嘶后，随即四蹄腾空而起，载着它的主人奋力向前狂奔。坐在马背上的凯恩用右手紧握缰绳，左手举着圣耀之盾冲破浓雾向前方疾驰而去。
随着一阵烟尘渐渐远去，在马背上飞驰着的凯恩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属下骑兵们的呐喊声。
他预判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向身后的部队大声命令道：“向两边散开！迅速散开！”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敌人的弓箭兵纷纷冲出列阵，并面朝他们仰角拉满了弓。
“举起盾牌！”凯恩大叫道。
顿时遮天蔽日的箭雨如暴雨般落下，他只能举起手中的圣耀之盾，将头埋在盾下抵御利箭袭击。随着密集的箭矢破空声，无数利箭呼啸着落入我军阵中，那些来不及躲避或举起盾牌的圣骑兵只能任由箭矢射穿他们的铠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射成刺猬状，然后从马背上坠落。
箭雨过后，凯恩小心翼翼地放下盾牌，朝前方城楼望去，他对着中央军士兵咬牙切齿地怒骂道：“啧！可恶的安达里斯！”说完，他下意识地抬头仰望城楼之上，敌人果然正在装填第二发炮弹。
突然，身后传来几声轰鸣，数枚炮弹从我军阵地升起，划破长空落在城楼上，几声撼天动地的巨响过后，敌人城楼上飘起阵阵黑烟，大量碎石坠落。
凯恩将盾牌横放在胸前，然后拉动缰绳指挥马掉头，面向大后方，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此时，他的两位侍从布莱登与莎拉骑着战马来到他面前。“主人！”
凯恩再次让马掉头，面向着敌军自语道：“做得好啊，格罗达团长！”
莎拉眺望被炸掉了一角的城楼，脸上显露出惊叹的神色，“不愧为格罗达团长，这几发炮击打得相当及时，而且十分精准，直接摧毁了敌人的炮台。”。
“小心！”布莱登突然大声提醒道。
就在此时，一顿箭雨再度袭来，凯恩三人迅速举起圣耀之盾抵御，期间，大量箭矢带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偶有利箭击打在盾面上，发出低沉的闷响。
周遭不断传来我方将士中箭时的惨叫声和坠落沙地时碎石的飞溅之声。
袭击过去，凯恩将视线从盾牌背面移出，“你们都没事吧？”
“我没事，莎拉你呢？”坐在马背上，双手举着盾牌的布莱登把目光投向身后问道。
“承蒙太阳神庇佑，我没事。”
莎拉的话音未落，前方便响起一阵阵马蹄声和敌军士兵冲锋时发出的呐喊声。
布莱登瞬间紧张起来，“他们攻过来了！”
“先是火炮轰击，然后是放箭，接着才是骑兵冲锋。”凯恩看着朝自己蜂拥而至的中央军，毅然抽出腰间的圣耀之剑并将之高举，高声吼道：“圣狼骑兵团出击！给我杀！”
凯恩的圣狼骑兵团接到命令后立即向敌人发起冲击，随着一阵急促而又密集的马蹄声，圣骑兵们发出震天怒吼，挥舞着手中的长矛向着敌军冲去。敌军也不甘示弱，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向我军展开攻击。
两队人马瞬间激烈碰撞，一时间杀声阵阵、尘土飞扬、血花四溅。
……
旭日东升，霞光漫天，红日之辉倾泻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顿时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在红光之中，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双方士兵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着，炮火声、呐喊声、哀嚎声在山谷下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大地，残肢断臂、残戈断刃遍布整个希尼平原，一轮旭日在东方冉冉升起，但红光照耀下的世界，犹如炼狱。
……
一名黑骑兵骑着一匹全身黑色盔甲的战马来到阵前……
正在阵中指挥部队的凯恩立即策马上前迎接。两人交谈了几句后，凯恩脸上立即现出兴奋之色。他面向策马而至的两名侍从严肃地命令道：“布莱登你留在这里代替我指挥部队，莎拉，你带领你的神术师部队随我杀入城内！”
布莱登满脸疑惑地望向凯恩，“等等，主人，到底什么情况了？”
“穆纳那边出现了突破口，机会稍纵即逝，我必须马上赶去！”
“穆纳团长那边出现了突破口？那他为什么不发射信号弹通知大家？”
“是我吩咐他不要这样做的。”凯恩漫不经心地答道，“我跟他说过，一旦找到了突破口，通知我就好了，不要发射信号弹。”
听到凯恩的话，布莱登顿时心中一惊，“这是……为什么？”
凯恩冷冷一笑，没有作答。
莎拉不解地问道：“但是……按照之前三军商榷好了的作战策略……哪一边创造了突破口，就由哪一边发射信号弹通知全体，然后由枢机主教约纳斯大人率领十字军攻入城内，手刃安达里斯，不是这样的吗？”
“闭嘴，莎拉！”凯恩厉声道，“你们只要遵从我的命令就好了！”
莎拉看见凯恩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不由有些胆怯地低下了头。
“嗖——”此时，一声破空声突然从战场的另一边响起，一枚信号弹划破天际在高空爆炸。
“是信号弹，那个方向是……”布莱登一脸惊讶地望向信号弹爆炸的方位说。
“一定是格罗达！”凯恩哑然一笑。
“什么？”布莱登看向凯恩，一脸担忧地问道：“告诉我吧，主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凯恩缓缓转过头，看向布莱登，“我不能将猎杀安达里斯的机会让给他人，我要亲手杀死他！”凯恩沉声道，“为了能赶在约纳斯前面，我让格罗达在反方向处释放了信号弹。”
“主人……你……”布莱登听后脸色大变，“你这样做……会让你身陷险境的，而且还会害到大家。”
“杀母之仇不可不报！”凯恩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顿了顿后，命令道，“没时间了，就按我刚才说的去做！布莱登你留着这里指挥部队继续作战，莎拉你带领所有神术师骑兵跟我来！”
“等等，主人……你真的决定了要这样做？”布莱登不解地问，“就算真要这样做，你也不该用身无片甲的神术师来直面安达里斯的近卫兵团啊，要去也是圣骑士部队去。”
“我需要的是轻骑，重骑兵的速度太慢了，这样会被约纳斯抢先一步的。”凯恩抽动缰绳，马长嘶了一声，“莎拉，跟上！”说罢，他便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望着凯恩远去的身影，布莱登那被岁月洗礼过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睿智的他清楚知道，仇恨正在逐渐侵蚀着凯恩的心灵，就算凯恩最后真的杀死了安达里斯，他也无法摆脱心中那股深深的怨恨，这条复仇之路，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
凯恩正全速赶赴目的地，他在中途远远看见了约纳斯领导的十字军部队正赶往格罗达发出信号的地点。
骑着快马的凯恩为之一怔，糟了，是约纳斯的部队……可恶，没想到他们会从这边过去……
想到这，凯恩突然心跳加速，他在想：希望……他没有起疑心吧……
而此时此刻的约纳斯，正在远处望着凯恩的神术师部队离他越来越远，他倍感疑惑，“那是凯恩的部队，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往那个方向跑？”
……
片刻后，凯恩到达了穆纳所说的地点。到达之时，他发现这里的守备力量早已被穆纳率领的黑骑兵部队打散，敌军士兵的密度明显比其他位置要稀疏得多。
凯恩趁势率领部队杀向城门，“机会就只有这一瞬间。”他高举着长矛，一马当先地冲向敌人。
守在城门前的守军看见凯恩眼神冰冷，带着大部队冲杀过来了，纷纷举起兵刃迎击。
凯恩并没有因此而放慢速度。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怒目瞪着那些试图围过来的中央军士兵，并熟练地将反照着日光的锋利矛头指向其中一名士兵。该士兵向着凯恩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凯恩毫不犹豫地将长矛掷出，该名士兵瞬间被长矛贯穿了身体，鲜血喷洒一地。
凯恩厉声警告道：“你们听着，我的目标只是安达里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开！”
然而这些中央军士兵并不惧怕凯恩，他们手执长矛，呐喊着冲向凯恩。
此时，凯恩身后的骑兵部下一拥而上，向这群中央军士兵发起进攻。一时间杀声震天，血肉飞溅，惨叫连连。
……
尽管敌众我寡，但是这群中央军将士却表现得十分英勇，他们异常顽强，好像对死亡毫不畏惧，眼看着身旁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仍然奋力抵抗。
凯恩挥舞着圣剑，斩杀着一个又一个敌人，期间他多次扫视城门，眼看城门就近在眼前，但却久久未能攻破，他暴怒了，咬牙切齿地自语道：“啧，可恶！”
在他的祈祷下，一缕太阳光照射在他手中的圣剑上，圣光在剑脊上凝聚，剑身旋即燃起熊熊烈焰。
他怒气冲冲地策马冲向城门，一群英勇的敌军士兵却迎了上来。
“在我的怒火下化为烟尘吧！裁决之焰！”他大力挥剑横劈，一道耀眼至极的炽热烈焰迸发而出。神圣之火将那几名冲上来的士兵活活烧死。
随后，凯恩一边凝视着城门，一边转身向后引剑，口中念念有词，“粉碎吧！”
“圣光爆破！”他突然大喝一声，并对准城门将剑刺出，一道神圣烈焰从剑尖冲出，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城门轰然倒塌。
几乎在同一时间，凯恩身后的部下们将守护此门的敌人全数消灭了。
凯恩向天举起闪闪发光的圣剑，高声发号施令道：“我忠诚的将士们，随我入城，杀掉安达里斯！”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战士纷纷举起武器斗志激昂地跟随他杀入城内。
他们穿过城门后，一路高歌猛进，朝着位于城中心的安达里斯官邸进发。
……
大军浩浩荡荡地奔驰在大路上，两旁是青翠湖泊和错落有致的民居平房。凯恩和莎拉骑着战马，在部下的包围下，全速前进。
“主人，我们为什么不采取迂回路线，尽量避开中央军的近卫军团？”坐在马背上的莎拉边跑边问。
“我相信枢机主教——约纳斯大人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必须要走最短路线，才能赶在他们前面抵达城中心。”
……
前方突然响起几声火炮的轰鸣声，接着是战马的嘶鸣声，凯恩立刻勒住缰绳，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骑兵们被火炮轰得人仰马翻，而前方部队的队形也开始变得散乱。
莎拉连忙使用望远镜观察，只见数门炮口正对着自己这边，她顿时脸色一变，“前方受到了中央军的野战炮袭击，还有两支骑兵部队分别从两侧向我们逼近。”
“从侧翼包抄吗？这是安达里斯惯用的伎俩！”凯恩皱起了眉头，接着问道，“兵力多少？”
“目测一千余人！”
“和我们相当！安达里斯的亲兵团和近卫兵团加起来也就两千多人，现在居然分出一半兵力在大路上伏击我们，看来他们并不打算集中兵力守在中区。”凯恩分析说，“原本我还计划在到达中区后发动突袭，现在看来只好硬碰了。”说完，他便策马奔驰起来，在他的部队间穿梭，“将士们，勇敢战斗！”
……
初春的太阳已经升至半空，凯恩与安达里斯的亲兵团在东郊的战斗仍然如火如荼。在惨烈的激战当中，凯恩的部队已经伤亡过半……
这支安达里斯的亲兵部队丝毫没有退却之意，不断用炮火和骑兵冲锋对凯恩的神术师部队展开猛攻，他们的意图相当明显，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凯恩继续前进。
“敌人要跟我们战斗到至死方休吗？”莎拉有些焦急地说。
“一定是安达里斯已经向他们下达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阻挡我们前往中区。”凯恩咬咬牙说道，“然而……难道我们真要在这里止步吗？可恶！”
此时，后方突然传来了震人心神的呐喊声：“冲啊！”
凯恩回头看去，只见一支军队正在声势浩大地向他涌过来，而前方领军的人正是他的属下兼战友，起义军的副帅——格罗达团长。
只见格罗达手持蓝光闪烁的巨剑，骑着黑得发亮的战马正在朝他疾驰而来。
格罗达没有停下，他越过凯恩，挥舞手中的符文剑向着敌军冲杀过去了，他身后的士兵也纷纷随他挥动着手中的武器迎了上去。
格罗达挥剑上挑，一道蓝色火焰从剑锋上发出，火焰划破长空直飞至对面的敌军阵中，被击中的那一片区域顿时燃起熊熊烈焰。
“好厉害的魔法！”莎拉惊叹道。此时，随格罗达而来的我军士兵正源源不断地从她身旁掠过，直冲向敌人。
“格罗达！”凯恩策马上前，去到格罗达马前，“你终于来了。”凯恩说道。
格罗达握着剑柄，漫不经心地说：“答应过你的事，我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他说着，忽然向另一边侧身出剑，剑尖射出一道紫光，击中一名敌方骑兵的胸膛。那名骑兵落马后重重摔落在地面上，然后被围上来的我军士兵用长矛刺死在地。
“你这不祥之力，在这个关键时刻反而变得可靠了。”凯恩似笑非笑地说着。
“别废话了，”格罗达瞥了凯恩一眼，“去做你要做的事！”
“不用你说，我现在就去！”凯恩淡定地说，“但是我要带走三千人马。”他补充道，“对不起，我必须要这样做。”
“哼，”格罗达一脸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我才带来了五千兵力，你却要分走我三千……”他一边说一边往符文剑注入魔力，剑身随即亮起强烈的蓝光，“不过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一敌百了，”他用自信十足的语气沉声说，“消灭他们，给我留两千人足矣！”
“谢谢，那就这样定了。”凯恩手执马鞭抽动了马一下，马发出一声长嘶。“莎拉，率领部队随我来！”
……
凯恩领着神术师营残存的五百骑兵，加上三千农民兵向着杀母仇人安达里斯所在的中区进发。
……
当凯恩到达中区边缘地带时，便遭到安达里斯的精锐部队——近卫兵团的突袭。
近卫军团是安达里斯手下最强的军队，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异常强大。他们一上来便以排山倒海般的排枪战术对我军展开猛攻。尽管他们人数不多，不过凭着极其严明的纪律和世界顶流的战斗素质，将凯恩的部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几近崩溃。某些士兵开始萌生退意。
莎拉望着前方的敌军，脸色有些发白，“那些人应该就是安达里斯身边最精锐的战士吧？”
“区区几百人就将我三千大军打得溃不成军！”凯恩脸上流露出愤怒和不甘，他眼里瞬间燃起怒火，“安达里斯！你……你一直以来……就只会龟缩在狭小的指挥部，士兵就在外面为你浴血奋战，血溅沙场！你根本就不在乎士兵的性命。”他朝天怒喊，“现在你要我止步于此？可恶啊！”
他大力挥动马鞭，高速奔向最前线。
他的侍从莎拉紧紧地跟随在其身后，她被凯恩突然爆发的举动吓到了，然而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痛。
凯恩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冲向敌人，他高举着圣耀之剑，一边疾驰一边引导圣光能量流向剑尖。他身旁的士兵也被他这个举动吓懵了。
“难道……要像你那样……成为魔鬼，才能夺得胜利吗？”凯恩大吼一声，向着敌人猛烈挥剑。
圣光能量从剑尖迸发而出，化为一道强劲无比的光焰冲击波席卷敌人而去，所到之处尘土飞扬、草木尽断，血肉横飞。敌军士兵被杀得整排倒下，然而后排的敌人立刻跨过同伴尸体，补上阵亡战友的位置。
看到这，我军士兵开始心生恐惧，纷纷退后。凯恩看见部下胆怯后退，又挥起手中圣剑厉声怒吼道：“不能退！给我冲！”他接着说，“听着，杀敌者赏，退者斩！此战胜者，官至营长！给我杀！”
凯恩挽回了士气，一众士兵纷纷呐喊起来，他们挥舞着兵器拼死地冲向敌人。
……
这场惨烈无比，让万物皆哭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
最后，凯恩以三千士兵的性命为代价，赢得了胜利。
战后，凯恩和幸存士兵们疲惫地站在战场中央，放眼望去，他们已被残垣碎瓦、血泊残躯包围住。看着满目血红、尸横遍野、一片死寂的城镇大道，士兵们无不悲痛欲绝。神术师们望着天空中那一轮耀眼的太阳，泪水夺眶而出。
凯恩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眼前这片惨绝人寰的景象，久久没有言语。
莎拉走到他身旁，关切地问：“主人，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继续前进吧。”
莎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悲伤和难过一下子涌上心头，她的泪水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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