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兄弟（一）

    两周后，凯恩回到了弗森镇，他决定全心全意为教会而战，一同举起反抗皇室统治的大旗。他为了方便指挥，决定将属下的银狼骑兵团与圣语骑兵团整合成一支军队，取番号为圣狼骑兵团。

    这天，萨文主教接到了远在圣城的教宗的出兵命令，教宗命令南方教区立即出兵支援起义军。凯恩收到出兵令后，哑然一笑，他离复仇又近了一步了，他立即遵照命令赶往黑鹰堡与起义军汇合。

    相对于较为平静的南疆，北方则是战事胶着，中央军与革命军打得正酣，然而这个微妙平衡将要被破。教宗决定出兵，支援革命军。圣城林伯沙塔的十字军正浩浩荡荡地奔赴战场。

    林伯沙塔就位于皇城霍尔格城西北，十字军大可以直接攻打皇城，但是教宗却选择先移师希尼杀塔，与革命军汇合，此举无疑是不想单独面对守在皇城的禁卫军。

    而在南方，战局逐渐明朗，平南军渐渐取得优势，可以说这是必然结果。因为起义军的主力基本上都是农民兵、小部分土匪和地方恶霸组成，他们都是一些投机分子，现在因为臭味相投走到一起了。在平南军主帅爱德华眼中，起义军虽然发展到两万规模，但是兵源几乎都是乌合之众，然而他们能占领丹德兰半岛，靠的是南方军在柳美斯战争中折损严重和穆纳叛变，才让这些杂兵有可乘之机。起义军之中真正能打的只有两支部队，格罗达的民主战线和穆纳的黑骑兵，但是仅仅靠这两支部队根本无法与爱德华领导的正规军平南军抗衡，他们的整体实力根本比不上装备精良，素质过硬的平南军。

    皇帝霍尔格二世鉴于北方战情告急，决定紧急召回平南军，加强皇城的守备力量。他命爱德华留下部分精兵守在要塞之城黑鹰堡，守住这个南北要冲之地，其他部队立刻赶赴皇城护驾。

    爱德华命令副帅立刻执行皇令，移师皇城，并将平南军的领导权交给了他，自己则率领忠诚的游侠骑兵团死守在黑鹰堡。

    新圣历679年10月，起义军越过莱槟河，抵达卡罗尔山脉（gebirgeklaue）西麓。

    卡罗尔山脉位于莱槟河西岸，最高海拔约3400米，由东往西连绵延伸，连绵的山脉被数道深谷隔断，黑鹰堡就矗立在卡罗尔山脉西麓的纳戈山（nagel）山顶上。黑鹰堡背后就是帝国城市黑鹰堡市，该市以黑鹰堡得名，位于纳戈山以北、莱槟河以东的低地平原上，是罗莎行宫的所在地。

    10月下旬，起义军进攻纳戈山，爱德华率领部下死守堡垒。黑鹰堡固若金汤，加上爱德华的精准布防，堡垒的防御工事之牢固可以称得上是无懈可击。城堡上建有数座炮台，可架起数十门重炮，起义军每次进攻，爱德华都以火炮还击，数十门重炮一同发威，轰炸得起义军落荒而逃。主帅马可无法忍受黑鹰堡久攻不下，他暴跳如雷，怒骂他的部下。

    黑鹰堡是穿过卡罗尔山脉的必经之处，北方局势存在变数，当前形势不允许他们绕路了。心急如焚的马可想出了一个绝佳办法。他透过地形图，了解到纳戈山西北面有一个天然水库，该水库是卡罗尔地下溪流与莱槟河支流的交汇处。为了控制下游水量，皇室在那里修建了堤坝。马可萌生了一个邪恶念头，他决定以炸堤坝的方式引诱敌人离开堡垒。

    此举遭到格罗达和穆纳极力反对，两人提出异议，堤坝一旦崩溃，下游城市黑鹰堡市将被淹没。马可则反问两人是否另有更好之计，两人沉默了。穆纳提出应从长计议，反人道之事万不可为，然而马可却坚持己见，一意孤行。格罗达明面上表示顺从，暗地里却与穆纳商讨，无论届时战况如何，都不能让马可炸毁堤坝。

    马可故意向黑鹰堡透露风声，爱德华听后大为震怒。

    679年11月的某一天，马可率领一队农民兵，拖着重型火炮前往堤坝，路上遭遇游侠小队伏击，穆纳带兵及时赶到，击退游侠。马可故意放走残存的游侠兵，并扬言要马上炸毁堤坝，借游侠兵引出爱德华。马可和穆纳的部队穿越丛林，到达水库岸边。烈日高高挂起，说明已是中午了，水库被群山环绕，水体清澈透亮，碧绿的水面在微风的作用下变得波光粼粼，两只灰鹳擦过水面，留下涟漪。两人眺望下游不远处，一座堤坝横向架在水中。

    战斗经验丰富的穆纳习惯性地环顾四周，仔细观察周围环境，他知道，在此时此地，他们随时都会遭遇敌军伏击。他发现他们置身于山谷之中，前方是水库，水库对岸是断崖，而身后是一片丛林。纵观四周，他们处于相对低点，前进难，退也难，万一此时敌军在对岸高地对他们发起攻击，他们将成为活靶子。

    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一队游侠突然在对岸出现，他们拉满了弓，将箭矢瞄准马可和穆纳。两人迅速转身往回跑，跳到树干后躲避。顿时万箭齐发，冰冷的箭矢飞越湖面，汹涌袭来。来不及躲避的士兵被当场射杀，马可对士兵大声命令道，“给我打！”士兵收到命令后，马上抬枪向对岸射击。

    站在对岸断崖之上的一众游侠立刻趴下，几声枪响过后，众人发现铅弹全数射空，不是打在树上就是打在断崖上。

    “你们手脚太慢了，”马可一巴掌拍到士兵头上，“人都跑了，你们才打。”

    此时，对岸的游侠重新站了起来，立马放箭，箭雨再次来袭，马可立刻抱头下蹲。又有几名士兵被射杀。箭雨过后，马可缓缓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右侧有一支箭插在泥泞上，就离他不到半米远，他逃过了一劫。

    “敌人在高点，我们在低点，我们打不过的，”穆纳跨步上马，说道，“撤退吧。”

    “啧，”马可不忿地说，“他们居然跑到对面的制高点狙击我们。”

    坐在马背上的穆纳说，“别忘了这里是他们的地头，这里的地形他们比我们熟悉。”

    “啧，知道了，我们撤退吧。”

    穆纳知道退入丛林并不是好主意，但是当前形势下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

    他们没走多远，又遭遇到游侠兵的伏击。

    敌人突然出现，他们的箭矢无孔不入，我方战士被困丛林之中，被无情射杀。穆纳紧握缰绳，在山林间艰难前行，他放眼望去，敌人遍布整个树林，不断有敌人的影子在树干上飞驰和跳跃，我军不断遭到从树上射来的冷箭袭击。敌人的箭法异常精准，几乎是箭无虚发，每次都能射杀我方好几名士兵，然而当我军抬枪试图反击时，敌人却失去了踪影，这些游侠来无影去无踪，仿佛已经与丛林融为一体。

    士兵牵着马，马拖着重炮在树林中艰难前行，然而眼下冷箭不断，战士死伤无数，穆纳向主帅马可提议放弃重炮，轻装撤离。马可不舍，但是在穆纳再三劝说下，他还是同意了。他们割断了马后的绳子，让马卸下重担。随后，马可一声令下，部队加速撤离。他们冒着箭雨往前狂奔，此时，就算是身旁的战友倒下了，他们都不得停下脚步，因为停下脚步就意味着死亡，他们当下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不顾一切冲出丛林。

    经过一番生死时速般的夺命狂奔，他们终于顺利穿越了死亡树林，来到较为平整的山丘之上。他们终于可以舒口气，然而穆纳大概估算了一下幸存士兵人数，只剩下出发时的四分之一了，也就是说，有四分之三的兄弟永远留在那片树林了。主帅马可试图用炸毁堤坝的方法来引出爱德华的这个骚主意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穆纳看着身旁这支只剩下数十人的黑骑兵分队，这就意味着有大量黑骑兵已经阵亡了，他们都是曾经陪他四处征战的忠诚部下，几乎都是老兵、精兵，他想到这里，悲痛之情毫不留情地涌上心头，伴随而来的还有愤怒，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枪指向马可。一众农民兵见状后，立刻举枪指向穆纳，黑骑兵们也马上用枪瞄准马可。

    “马可，就因为你的鬼主意，”穆纳怒喊，“我的兄弟都死在丛林了。”

    “啧，现在怪我了？”马可回击道，“如果不是你说的撤退，我们会死这么多人吗？”他继续说，“如果按我说的，在水库前就与他们拼了，估计也不会这么惨。”

    “你根本就对兵法一窍不通。”穆纳瞪着马可说道。

    “领主、主帅，现在不是互相问责的时候，”一名黑骑兵说，“我们在这里内讧，只会为敌人制造可乘之机。”

    穆纳考虑了一下，默默说道，“你说得对，我的兄弟。”他瞪着马可，同时放下了枪，“马可，有什么事情回到军营再说。”

    马可放下枪，农民兵与黑骑兵也跟着放下枪。

    片刻过后，两人都冷静下来了。马可说，“奇怪，那些游侠兵没再追来了？”

    穆纳环顾四周后说道，“我们身处于山谷之中，虽然这里地势较为平坦，但是随时会遭遇伏击。”他接着说，“搞不好会全军覆没。”

    “这里是什么地方？”马可问，“这不是我们来时的路。”

    “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们走回头路了，继续前进吧，尽快越过这片山谷，回到水库边，这样或许能找到来时的路。”穆纳说。

    突然，前方的山坡上飞来一支火箭，穆纳意识到危险，立即对后方士兵大声喊道，“大家散开，立即散开！”可惜已经迟了，火箭携带了炸药，落地爆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