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9章偷过封锁线
却说林欣儿奉新四军军长陈毅的命令,率领苏南挺进纵队离开苏南根据地西征,欲与八路军南下支队汇合,进军粤湘赣,以创建五岭抗日根据地。
但是挺进纵队一进入皖南,即遭到了日伪顽的围追堵截。
为了突破日伪顽的包围,林欣儿命令部队分散突围。
却不料,在分散突围中,黄金率领的三团却迟迟不见突出来。而她的心上人,从冀鲁豫南下拟去粤湘赣军区任职的华卓然正是跟着三团突的围。
这一下急坏了整个纵队的一干人,林凯之和林闯把责任一鼓脑儿地推给了堂姐林欣儿。当然他们主要是担心姐夫华卓然的安全。
情况不明,他们在焦急地等待。
还好,正当他们要撤离碛口转移到上官若云辖区的时候,三团突然回来了。
林欣儿听到消息,骑了一匹快马,迎着三团就跑过去了。
在清晨的薄雾里,林欣儿依稀看见华卓然骑马奔在了最前面。
他们几乎是同时滾鞍下马。
“卓然!”
“欣儿!”
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卓然,你知道我多么地担心你吗?”
“我知道!欣儿。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来与你会合。”
“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吧?”林欣儿用手抚摸着华卓然的脸颊,“没有负伤吧?”
说着,双手在他的身上摸起来。
华卓然赶紧捉住林欣儿的两只手,温柔地说:“没有。我好着呢!诶,你怎么样?纵队怎么样?”
“我也很好。纵队在突围时受了一些损失。不过总体还不错!三团怎样了哇?”林欣儿问。
“三团也有一些损失,不过总算是突出来了。”华卓然说,“三团的战斗力不错,团营领导很得力!”
黄金牵着马立在一旁,这时告诉林欣儿说:“姐,是华司令带着我们突出来的!如果不是华司令,恐怕我们突不出来哩!”
王挺和唐建成都说是。
华卓然摇着头说:“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自己。要有信心!”
林欣儿欣慰地说:“以后你们就跟着华司令好好学学哈!”
“是!司令。”几位团领导庄重地回答。
回到驻地,林欣儿将目前情况向华卓然一一说出,华卓然沉吟片刻,就说:“碛口这个地方离国民党的五十二师太近,且处在日伪的边缘。是应该考虑转移!”
林欣儿告诉他想暂时转移到浩溪去,那儿是上官若云的辖区。她把这次突围时与上官若云接触的情况也告诉了华卓然。
华卓然听罢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发表了自已的看法:
“欣儿呐,现在蒋介石是一心要反共。像上官若云这样的国军将领为数不少,他们顶着很大的压力来支持我们。我在冀鲁豫碰到了我们的老长官田义将军,他就一直是支持我们的。”
华卓然把田义的情况简单向林欣儿叙述了一遍。
林欣儿对田义不熟悉,但知道他在北伐时是独立旅的旅长,曾带领他们参加了南昌暴动,后来在撤退的时候脱离了革命队伍,跟着蔡铤锴走了。
华卓然说:“像这样支持我们的国军将领,我们也要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能不增加他们的麻烦就不增加,你说呢?欣儿。”
林欣儿听明白了。她为华卓然的高瞻远瞩所折服。心里想:卓然不愧是长期在主席身边呆过的人,看问题,想问题就是不一般。
但她没有吱声,她想进一步听华卓然的意见。
“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往十都方向去,那里离繁昌、铜陵更近。”华卓然说。
林欣儿听了华卓然的话,将目光投向大地图。
十都在奠山圩的西北面,十都过去就是陵阳、青阳。
现在要从碛口到十都去,等于是往回走了。浩溪在西南,十都在东北。南辕北辙嘛!
这个方向她不是没想过。而是在一开始就想到了它。原因是繁铜地区是我七师的游击根据地,二师也有部队在那一带。
叶媚媚曾经在这一地区工作过,她的丈夫宋波就在这一带抗日打鬼子。
可是这个方向离他们西进的地方甚远,同时,这一带新四军根据地的西边和东边都是日占区。为了能及时过江西进,她和华卓然都曾经放弃了这个方向。
现在华卓然却建议走东北,这里面又有什么玄机呢?
林欣儿看了一会儿地图,抬起头来,用眼示意华卓然继续说下去。
华卓然说,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原先我们想与顽军互换防区,然而现在可以断定,即使互换,顽军也不会放过我们。而到这个地方去,我们既跳出了日伪顽的包围圈,又可名正言顺地进行抗日,同时也避免给上官若云增添麻烦。
华卓然用手指着地图说。
他继续说:“至于西进的路弯远了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如果我们通过七师的辖区,在无为过江,应该会很顺利地到达大别山区。”
林欣儿听了华卓然的话,心中犹如茅塞顿开。
但这毕竟是大事,她决定召开纵队党委会,用大家的智慧来确定这件事。
经过纵队党委会的讨论与研究,最后决定就按华卓然的建议做,部队不往西南走,而向东北方向插向繁铜地区。
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挺进纵队离了碛口,向十都方向前进。
挺进纵队刚离开碛口,第二天拂晓,五十二师的人马就围了上来。据说,日军独立九十一旅团也到了离碛口十几华里的地方。
挺进纵队过了十都,一路上连拔十几个日军据地。日军惊呼:新四军第七师打过来了!
三日后,挺进纵队进入陵阳和青阳地界。
部队一进入陵阳,林欣儿就设法找到皖南特委。特委告诉林欣儿,二师的沿江支队正在铜陵地区活动,可以让他们与你们联系。
林欣儿很高兴,有了沿江支队的支持,过江西进就容易多了。
林欣儿与华卓然商量:部队索性再往北走,与沿江支队靠拢。
正当挺进纵队欲往北转进时,易云珍进来报告,日军川口旅团纠集四五千人来讨伐我们。
挺进纵队已不足三千人,而且自从离开苏南进入皖南后,一直都处在日伪顽的围追堵截之中,部队得不到休整,已经相当疲劳。
“应尽快与沿江支队取得联系。”林欣儿对易云珍说。
“好,我亲自带着郑爽文去与沿江支队联系。”易云珍说完就要走。
“慢!”林欣儿告诉易云珍,纵队马上出发,寻隙钻出日军的包围圈。她在地图上点了一下,就在这里:赤江背一一这个地方是日军两个联队的结合部。
易云珍看了一下,说:“两位司令,我记住了。”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易云珍走后,林欣儿找来林凯之,让他通知部队连夜出发。
“凯弟,强调纪律:秘密、迅速。今晚无论如何要突破日军的包围圈!”林欣儿叮嘱说。
“放心吧!部队早已作好了准备。”林凯之看了华卓然一下,也走了。
林凯之安排黄金的三团打先锋。他是这样考虑的:三团及黄金他们刚从北边来,并且与日军作了充分的接触,让他们打先锋,先决条件多些!
黄金对于打先锋内心特别高兴,因为以往的行动,一团二团做先锋的时候多。尤其是一团,纵队首长总喜欢让林闯打先锋。
然而自从华司令随他们团行动了一次,他们三团从敌人的铁壁包围中成功突围后,整个纵队上下都对他们三团刮目相看。
这不,先锋团的任务不就落在自己的头上来了么!
所以,接到任务,利用短暂时间,他与政委、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就聚到了一起,开了个短会。
“同志们,纵队首长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团,是对我们团的信任。我们一定要完成好这次任务。我决定,我和政委在团部,唐参谋长去一营,你们打头阵。马主任去二营,你们压尾,我和政委带三营和机关在中间。”
黄金用简洁的语言宣布了行动安排。
王挺说:“纵队首长提出的要求就是四个字:秘密、迅速!你们到各营去,把这个要求立即传达到连排班,让我们的战士都明白。”
“是!坚决完成任务。”唐、马敬礼毕立即回到各自的岗位去了。
黄昏来临,黄金命一营出发。半小时后,他和政委率三营及机关正要出发,就见华卓然带着警卫员匆匆走来。
“报告华司令,我团二梯队准备出发!”黄金报告。
“好!我和你们行动。”华卓然还礼毕,说。
“您?……”黄金、王挺听罢很吃惊。
华司令是即将组成的华南军区的三号首长,他的安全最重要。他已经随三团经历了一次危险,决不能再经第二次了。
看到他们愕然的样子,华卓然浅然一笑,说:“怎么?不欢迎啊!”
黄金吭吭哧哧地说:“报告华司令,我们觉得您还是和司令姐在一起要好些!”
“没事!是你姐同意我到你们团来的。”华卓然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走吧!”
为了隐蔽,部队悄无声息地走着,连马匹也都用布带子扎上了嘴巴,用棉絮扎紧了铁掌。
子夜时分,部队行进到一个叫鸭溪的地方。地图上显示,这个地方到赤江背不足两里,黄金让部队停了下来,等待先锋营的报告。
却说团参谋长唐建成带着一营直奔赤江背。沿途他们一边走一边设下路标,以便后续部队跟进。
一营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叫储有义。他有一张娃娃脸,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
临出发前,他把连排长叫到一起,向他们传达了纵队的指示:秘密、迅速地通过日军的封锁线。他让连排长们快速向战士们传达。
“参谋长,还是让我带侦察班先出发吧?”储有义向唐建成请求。
唐建成考虑了一下,点头说:“行!胆大心细,随时联系!”
就这样,储有义走在了最前面。
“营长,走了这么久,应该快到赤江背了吧?”一路走着,侦察班长看着天上的不多星星,就问储有义。
“按照行程,应该快到了。”储有义说。
“那我先去看看!”侦察班长祝新艾说。
“你带一个战士去,注意安全哈!”储有义说。
祝新艾就叫了身边的一个战士,俩人就朝前摸去。
子时快到,微弱的星光下,周围的山野一片静籁,偶尔有风吹过,那些快干枯的野草才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林欣儿选择的这条路线够隐秘的了。但不知日军的封锁线如何?
“班长,岗楼!”战士小陈轻触祝新艾的手,抬头往半天里瞅。
果不其然,朦胧的星光下,两山之间矗立着一座碉楼。可是仔细一看,却不是碉楼,而是一座瞭望塔。
既是瞭望塔,就一定有探照灯。祝新艾这么想着,就见一道白光闪起,整个山间照得如同白昼。
“卧倒!”祝新艾一把按下小陈,自已也同时伏了下去。
由于植被浓密,他们躲进柴丛中,日军的探照灯没有照着他们。
“小陈,你在这里盯着,我去报告营长。”祝新艾说。
“是!”小陈回答。
储有义相距不远,他听了祝新艾的话,就随他来到山前。
储有义看了看,对祝新艾说:“不知这个山口有多少敌人?应该先把他们消灭掉,以保证大都队安全过山。”
“要不要等参谋长?”祝新艾问。
“小陈,你就在这里等参谋长,我和祝班长去摸摸敌情。如果参谋长问起,你就说等我们回来。”储有义说。
“是!营长!”小陈回答。
当那盏探照灯再一次照了过去后,储有义和祝新艾隐入山口去。
这个山口没有大道,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曲里拐弯伸进山谷。俩人像狸猫一样向瞭望塔摸去。
来到塔下,见不远处有一处掩体,储有义知道这是日军的哨卡。于是他搡了祝新艾一下,祝新艾会意。
俩人轻轻地靠近掩体,从腿上抽出匕首,一个鹞子翻身翻进了掩体。
掩体里有两个哨兵,他们都端着枪注视着山口。这是两个非常负责任的日军士兵,在探照灯下,他们只要一发现目标,就会立即开枪示警!
然而他们只顾注视前方,不想从脚下的掩体外滚进来俩人。还没有等他们清醒过来,两柄匕首便分别插进他们的心脏。
解决了两个敌哨,储有义和祝新艾又朝塔楼扑去。
两人顺着塔梯上到塔台,见有三个鬼子正在值班:一个鬼子在操纵机器,一个鬼子在用望远镜观察,另一个鬼子端着枪在警戒。
储有义在前,祝新艾在后;储有义没想到这塔台上还有鬼子警戒,慌急中就说了一句日语:
“どういうことですか?(什么情况?)”
端着枪的鬼子见铁梯上冒出一颗脑袋,正在喝问,忽听到日语的询问声,警惕性瘪下去了。
他忘记了问口令,竟直接回答:
“じゅんぶ,といった(没有,长官)”
储有义怎么会日语?原来,他本是上海一大学的学生,学的就是日语。他是林欣儿最早一批从上海招收的文化兵。林欣儿很器重他,几年的摔打,他当上营长啦!
由于日军哨兵放弃了警惕,所以储有义上了塔台,他还傻乎乎地以为是长官来巡夜呢!
储有义和祝新艾可没闲着,上了塔台,储有义一个前突,那柄匕首深深地插进警戒鬼子的胸膛。
鬼子兵“嗨”了一声,整个身子就锉了下去,手中的枪就咣当一下摔在了地上。
在营长扑向前的时候,祝新艾像一头豹子一样直扑另两个鬼子兵。
他先用匕首剌倒了举望远镜的鬼子,却被操纵机器的鬼子抱住了身子。
祝新艾赶紧往地下一蹲,想以此摆脱鬼子。可是这是一个臃肿的鬼子,他用笨重的身子死死压着祝新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储有义来到身后,他提起鬼子的头,一刀下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原来他将鬼子的枪剌摘了下来。鬼子的枪剌其实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刀具,储有义用它毫不费力地砍下了那鬼子的头颅。
解决了鬼子的岗哨和塔楼上的探照灯,储有义和祝新艾迅速下来。唐建成猜到储有义采取了行动,领着一营就扑进了山口。
储有义见了唐建成,作了简单汇报。唐建成说:“这个地方决不止这些岗哨,一定有防守的兵。储营长,搜索前进。”
“是!”储有义一挥手,部队即刻散开,往山谷里搜索进去了。
储有义率领一营将日军的一个中队消灭在睡梦中,完全控制了山谷。
而这一切竟然做得悄无声息。
华卓越跟着三团,几次想到前卫营去,硬是被黄金和王挺拦在了司令部里。
子夜时分,一营派人来联系,前卫营已经占领了赤江背的山谷,日军左右的部队还没有发觉呢。
挺进纵队一夜之间从赤江背偷过了日军的警戒线,摆脱了日军的包围。他们向青阳方向走了几十里,就碰上了易云珍找来的沿江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