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病毒
陈启延心里一跳，点开配图存到手机里。
“找到了？”唐跃然在两局游戏的间隙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四周黑漆漆的只能看见陈启延黑乎乎的脑袋。
陈启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还有一丝甜蜜的感觉。他有些疑惑：“曲老师很温柔啊，为什么说是高岭之花？我大一的时候高岭之花都是指代顾老师。”
“你们顾师祖哪里是高岭之花！”唐跃然嚎叫道，“他简直是‘上（尚）方宝剑’，我上过他的公共选修课，反正你的学弟学妹们都这么称呼他。”
“”陈启延笑了，他想象着要是顾柏寒知道自己的外号会是什么反应。
“你们曲老师吧，”唐跃然分析道，“虽然脾气很好，但是在他面前反正我总是特别放不开，就是就是那种不敢唐突了的感觉你懂吧。”
陈启延品了品这话，感觉确实有道理。
虽然顾柏寒又冷又寡言，但是在他面前，反正这辈子重生回来自己带着怨气，怒极的时候还敢跟他吼。当然他见过的一切人里敢跟顾柏寒吼的人只有自己。
而曲归年这种气质，就是把周围的人都带到一个平和的氛围里，仿佛稍稍暴躁一点就格格不入。
“总之，”唐跃然扔下手机，总结道，“顾师祖那样的人，谁要把他当‘花’，明天就阵亡在考场上。”
陈启延大笑起来。
另一边，深夜顾柏寒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他孤身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坐姿依然板正一丝不苟，身形却似乎带着几分落寞。
他打开了word文档，在新文档中从第一行开始打字。一切仿佛都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毫不停顿，行云流水，每个字每个标点和空格都不差，一篇几千字的报告很快被打出来。配图的位置是空着的，即使图例的名称标号、位置和字号都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他拿出一叠泛黄的，明显劣质一些的纸张，换下了打印机里雪白的a4纸，然后点了打印，一旁的打印机哗啦哗啦运行起来。
一张接一张的文字被打出来。
打印很快就结束了，办公室又恢复了寂静。
顾柏寒拿下来它们，叠好，用了一个他记忆中的同款文件夹夹了起来。
他轻轻摸上了第一张纸，然后仿佛是按照某种速度，翻到第二页，第三页，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手抖了起来。
半晌，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平息着粗重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眼中满是血丝。
他轻轻摩挲了几下它们，然后把它们从夹子里取出来，放到碎纸机里搅碎，然后把桌子和打印机恢复原状，关灯出门，出了学院，走进了黑暗里
走出学院，顾柏寒回公寓要路过湖边的小路。
夜静无人，顾柏寒突然停下，往前看去。
前面正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高挑修长，深蓝色长外衣，脸上戴着一个妩媚的银色狐狸脸面具，在昏黄的路灯下隐隐反光。
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
低柔多情的男声令人如沐春风，但语气却令人发颤：“顾城主，你也会知道后悔的么？”
顾柏寒微微挑眉，冰冷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顾城主这么快就到了三级，害得我见你还要戴这个破面具，幸亏某宝应有尽有，不然还不知道上哪儿才能买到。”那人慢悠悠地说，“真是麻烦啊。”
顾柏寒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话多。”
“顾城主，你特意把上个月的新课题名录贴在你们学院外墙公示栏上，然后让我看到m病毒，”那人笑道，“不就是吸引我来找你吗？你想说什么？”
顾柏寒直接说：“要你做一件事。”
那人似是很惊讶，笑着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帮你做事？”他顿了顿，从袖中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上指甲在暗黄的灯光下比常人的紫了几分，他话中带了几分讽刺，“或者，顾城主怎么放心让一只丧尸替你做事？”
顾柏寒并不为所动：“你会做的。”
不知过了多久，顾柏寒已经走了。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极俊美的脸，眸中含情，艳色无边。
他摇摇头，又把面具戴了回来。
这该死的新面具，一股塑料味。看来要换个铁的了
第二天下午，曲归年到顾柏寒办公室的时候，顾柏寒和陈启延已经在那里了。
“曲老师。”陈启延把他迎进来。
“启延。”曲归年冲他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和顾柏寒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你们现在进展到哪里了啊？”曲归年问道。
“曲老师，我们打算按您原来的那两篇论文，探究您第二篇论文末尾的猜想，也就是对于m病毒k-基因变异的不同情况的抑制和激发。”
曲归年点点头。
陈启延继续说：“现在我们刚刚整理完二十年内与m病毒相关的论文，申请了一些仪器。”
“什么仪器啊，我可以看看吗？”曲归年问。
“可以，”顾柏寒说，“在实验室。”
三人去实验室，曲归年见到实验仪器，心想真是巧合，这正是他写没发表的第三篇论文时用到的仪器。
曲归年直接和他二人说：“顾院长，启延，之前除了你们看到的那两篇文章外，我还有一篇没有发表的文章。在那篇文章中，我探究了m病毒k-基因其中一个方向的变异情况，并且得到了一种f试剂，可以抑制这种变异。”
曲归年抬起头，发现两人都认真地看着他。
曲归年继续说：“我曾经得到过f试剂。我可以复现出来当时的实验，不过获得f试剂的过程会很缓慢，而且很繁琐，提纯一克f试剂可能会需要两个月。”
“我可以看一下你这篇没有发表的文章吗？”顾柏寒突然开口。
“当然可以，”曲归年从口袋里取出一枚u盘，“里面有论文和当时的实验数据。”
三人回到办公室，用顾柏寒的电脑打印出来曲归年的论文和数据记录。
三人坐在沙发上，顾柏寒认真地对比着数据看论文，时不时会问曲归年一个问题。陈启延站在顾柏寒身后，趴在沙发背上一起看。
许久，顾柏寒和陈启延终于看完了全部。
“就是这样，”曲归年说，“虽然f试剂很难获得，不过可以先获得微量的f试剂来测试一下效果。”
“不用了，”顾柏寒把文章放在矮桌上，说道，“你做过的实验不必再重复。你在末尾的猜想中提到，m病毒的变异可以有选择地激发，对么？”
“对，”在讲解专业领域时，曲归年整个人的气场都不自觉地微微变强，“由于k-基因的特殊形态的原因，m病毒由于k-基因突变引发的变异大体上分为两种大类，当然不排除其他情况引起的变异，但概率比起这两类来说要低上太多，暂且忽略不计。每一种大类里还会有许多更细的变异情况。f试剂可以抑制其中一大类变异，也就是莫水湖传染病病毒所属于的那一类。”
“那，另一类病毒的特性和激发方式是什么呢？”顾柏寒问。
这些就是上一世末世后他所做的研究了。
曲归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但他隐瞒了一些东西：“在此之前，我只是从基因结构上推测有这样一类病毒的存在，但后来，我无意中得到一种病毒，就是之前所说的另一大类的m病毒变异病毒。”
“得到过？”陈启延似是非常吃惊，但他不知想到什么，吃惊的表情又消失了，“抱歉，曲老师，您继续说。”
“这种第二类变异病毒，往往和第一类变异病毒是一一对应的。也就是说第一大类病毒里，每一种变异病毒，在理论上都存在一种第二类变异病毒与其对应。我这么讲你们可以明白吗？”
“可以。”顾柏寒说。陈启延也点头不迭。
曲归年继续说：“后来，我得到了一种第一类病毒和与它对应的第二类病毒。我发现，第二类病毒会攻击其对应的第一类病毒，直到第一类病毒完全消失。至少我得到的这一对是这样的。用白鼠与兔子进行动物实验，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结论。”
说到这里，曲归年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猜测，莫水湖传染病自愈的患者，应当也是由于某种原因，他们体内产生了与莫水湖传染病病毒对应的第二类病毒，从而得以自愈。因为人体的免疫系统很难自发抵抗第一类变异m病毒。”
这个结论是上一世丧尸病毒疫苗诞生的基础。
陈启延惊住了，听得头皮一阵发麻。虽然他在上一世曲归年遗物中的实验记录里见到了这个结论，但现在在现场听到曲归年亲口讲出，还是觉得震动。
顾柏寒定定地望着他，眸中也罕见地涌起情绪。无意中和他对视一眼，曲归年竟感觉到了刻骨的悲伤。
不过下一瞬，两人都很好地收起了情绪。曲归年只觉得那一眼是他的错觉。
“曲老师，您为什么不发表呢？”陈启延问道。
因为系统不让曲归年当然不能这么说，他含糊道：“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吧。”
其实话说到这里，顾柏寒明显已经相信了。但他之前那篇没有发表的第三篇论文的实验数据已经被连同论文一起销毁，重新复现一遍关于莫水湖传染病病毒对应的第二类病毒的实验也并非没有意义。
不过更多的东西，也只能等末世后再进行。因为刺激病毒变异的诱因，只有那时候才能够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