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听着楼下的喊叫声，江杏在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起来像是情侣在吵架，还是在楼下小广场。
“扰民啊。”江杏猛然坐起身，不满道。
套上一件外套，推开房门，爷爷和奶奶睡得熟，显然没有被吵醒过的痕迹。
她穿上一双外穿棉拖，把钥匙塞进口袋里，下楼。
睡不着，她只好出来转转，困了再回去，顺便看看这对小情侣到底想干嘛。
在这漆黑寂静的夜晚，他们的争吵声尤为明显。
靠在电梯扶手上，摁亮手机看时间——凌晨2：25。
江杏随之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一整天不会有精神了，幸好全天都是艺术表演，她不用上台，可以在底下补觉。
果真是一对小情侣在吵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男的显老一点。
江杏没有一直盯着他们看，不动声色地绕过他们，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们。
男人的指责骂声在江杏经过时顿了顿，重重的出气声伴随着女人的辩解声。
女人哭得落花流水，抽泣着：“你别再来找我了好吗，我们已经离婚了啊，不要再阴魂不散了好不好？”
“你他娘的说谁阴魂不散呢？”男人一巴掌打在女人的小脸上，白皙的脸上骤然出现一个红通的巴掌印。
江杏被吓了一跳，咬牙怂了下肩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还不停手，抓着女人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把她往后面推。
他的力气很大，不知轻重地推她，好几次险些把女人推倒在后面的石墩上。
江杏眉头紧锁，一转身就打算上前。
胳膊被人拽住，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耳畔绕着磁哑的声音：“宝贝，别生气啊，我就是想抱抱你，才把你喊下来的。”
江杏被他锢在怀里，手搭在他大臂上，声音低了低：“文寻燃？”
“嗯，是我。”他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揽着江杏往后方的健身设施走，紧紧地搂着她，不给她回头的机会。
文寻燃深呼了口气，眉眼锋利，看她：“你很好心啊？”
江杏不解，半指着身后，身子斜了些：“那男人打女人啊，好恶心。”
“知道吗，你刚刚准备转身的时候，那男人注意到你了，你觉得你能应付过来？”他压着嗓子吼她，江杏没见过他对自己这样。
还没回话，文寻燃继续说：“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不要碰见什么事情就往上冲，有些正义不是靠你一个人的，以前碰到的都是不计较的，这个男人的样子你看不到吗？你……”
“我知道错了，”江杏低下头，红着眼眶拉拉他的衣袖，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你别凶我了。”
本来只是一时气不过，想去帮助那个女人。听了文寻燃这一番话，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情形有多么恐怖。
文寻燃收了点脾气，捏着她的衣角前后看看，止不住地关心：“穿这么少下来，冷不冷？”
江杏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料子：“很暖和，不冷。”
她又看了眼手机，抬头问他：“你这么晚，怎么也不睡觉？”
文寻燃：“我睡不着，也听到了他们吵架。”
两个人又想说点什么，一声尖叫划破云霄，随其而来的是一个明亮清脆的巴掌声。
江杏和文寻燃对视上，她嗫嚅着双唇，抓住文寻燃的胳膊，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我们报警。”文寻燃说话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说着他便往兜里去摸手机。
明显的家暴，总不能坐视不管。
“喂，我要报警——”文寻燃往后面走，边走边压低声音诉说着情况和地点。
许久，男人和女人那里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厮打声，女人尖叫着，亮出长指甲往他脖子上划。
一阵火辣感从脖颈上刺来，男人咬牙，一拳打在女人脸上，重力将她整个人甩在身后的石墩子上，女人的声音刹时停止。
有几个拉架的老人也没影了，都慌了忙地跑开，生怕把自己卷进去。
江杏一震：“120，打120。”
说着，她打开手机去拨号：“我来打。”
恰好，此时警车鸣笛进来。
他们的小区外几百米就有大型医院和警察局，所以来得很快。
男人没来得及逃跑，就被警察抓住，铐上手，待他上了警车，有两个警察留下来打120，扛着女人起来。
江杏上前喊住警察：“警察姐姐，我打过120了。”
警察：“嗯，是你们报的警吗？”
文寻燃把江杏拦在身后，上前应声道：“是我报的，是需要跟着回去做笔录吗？”
警察笑了，摇头：“不用，谢谢你们了。”
江杏扶着文寻燃的手，脑袋前倾了些：“姐姐，她怎么样？”
警察摸了摸她脖颈处的脉搏，大致确认：“有些微弱，还是要交给医生。”
血顺着头顶流下来，江杏皱着眉头，心疼面前的女人。
看起来年龄不大，日子过得却十分苦。他们应该还有孩子，江杏听他们对话时，女人颤抖着声音说：“别碰丽丽，求你了。”
120紧随其后，终于赶来。
江杏拉着文寻燃的衣袖，探头看了看。确定后松开他，上前帮警察一起搀扶起女人，文寻燃也过来帮忙把她抬上了担架。
送走了他们，江杏终于松了口气。
她轻捏着眉心，没骨头似的靠在文寻燃身上：“好累啊，担惊受怕的。”
“起来，累了就上楼睡觉。”文寻燃淡了淡眸子，故作冷淡。
江杏直起身子，气得跺脚：“知道了！心真狠。”
她嘟囔着上了楼，文寻燃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抚在江杏靠过的地方，嘴角无意识地扬起。
刚刚话是不是又说重了？
文寻燃最近陷入这个循环里，每次狠下心说了狠话，看江杏委屈的样子，又后悔了这样做，而下次依旧改不过来。
江杏被磨得没了脾气，对文寻燃的喜欢就足够让他们的关系继续下去了。
以她原来的脾气，早就和文寻燃说再见了，更别说天天厚着脸皮去找他。
她总感觉——文寻燃是喜欢她的。
所以，她想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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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言之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凑到江杏身旁，差点让她一口豆浆喷出来：“你有病吗曹言之，书包摘了行不行？”
他笑了笑，慢吞吞地摘掉书包：“行，下次肯定记得摘。”
曹言之打量着她，轻嘶：“江杏，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呢？”
打开袋装镜子，扒拉着自己的脸，江杏叹了口气，侧趴在桌子上，半边耳朵抵着木桌：“昨晚快四点才睡的。”
何娇翘着二郎腿，翻看着小说，嘴里叼着半袋酸奶，口齿不清：“睡那么晚，偷鸡去了？”
“昨晚碰见点破事，一家暴男的。”
曹言之心下一惊：“什么，你没受伤吧？”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江杏懒散地撑在桌子上，费劲地抬了抬眼皮，话语中掺着甜蜜，“而且，如果我被误伤了，文寻燃都不会放过他的。”
曹言之：“文寻燃？”
何娇：“文寻燃？”
苏徐康：“文寻燃？”
江杏：“……”
面对着三双眼睛，她又重复一遍那个名字：“是的，文寻燃。”
曹言之语气酸酸，透露着不满：“怎么又是他，你们昨晚在一起？”
“嗯，没睡着，我下来溜达，碰见他了。”江杏如实回答。
看他不屑的样子，她踹了他一脚：“怎么，我不跟他待在一起，难道跟你？”
苏徐康手上抄作业的动作不停，嘴上不忘补刀：“小曹，你信我，文哥靠谱。”
懒得和他们聊这个话题，想起来最后文寻燃的态度她就气得不行，拉着脸。
焦急地来回跺脚，五指急促地敲击着桌子：“苏徐康，咱几点去剧院看演出？”
“还有半个多小时呢，你总得等人家化完妆吧。”他头没抬，随口应着。
江杏：“看不了我难道不能先进去坐着，非得在教室干等？”
何娇：“据说是各班有固定的位置，到时候排队去。”
固定的位置。
一听这话，江杏蔫儿了。
她有点恼，抓了抓头皮：“啊，固定的啊，烦死了。”
一看到她这个态度，何娇就猜出来了一二：“怎么，想跟文寻燃坐在一起啊？”
江杏眸眼一利，一下坐直了身子：“你干嘛啊，别说出来啊！”
之后她又趴下，无力道：“可是…就算我想和他挨在一起，他未必想和我一起啊。”
再怀疑文寻燃对自己有意思，可他表面上的态度，明显是拒绝自己的。
江杏也没办法，有点捉摸不透这段关系。
苏徐康笔尖一歪，瞪着眼睛看她：“江杏同学，文哥不想和你挨在一起的话，他还想和谁？”
江杏：“……”
“是哦，没人能抢得了我的位置。”
说到这，她还增添了几分自信。
实在话，文寻燃的脾气，也就江杏会实打实地喜欢，许多曾经追过他的人，都被怼的彻底放弃。
何娇眨巴着眼：“不过——你俩现在的关系就差最后确定一下了，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啊？”
江杏低着头，从喉间挤出来三个字：“再等等。”
窗外飞鸟略过，许是最后一批的鸟儿朝南迁移，接连的叫声惹得她心头一烦。喜欢文寻燃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文寻燃亦是。
只是他们在等什么，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