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江杏发现,每次她一来办公室,就能遇到正挨批的文寻燃。
不过这次不是,文寻燃正排队交习题。
真是少见。
江杏抿着唇靠近赵聪的办公桌,只见他一遍一遍敲击着桌子,看出来心很急。
办公室内只有讨论问题的碎音,几乎可以算做极其安静的情况下,赵聪拍桌子:“江杏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周怎么回事?”
“第一次您误判我,我正常做题证明。这次是班里打扫卫生,起了争执。”江杏本想把事情叙述一遍,可是一般这种时候,老师或许谁的话都不会信。
“那还有一次上课时呢!”赵聪提起来。
听他这么一提,江杏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而且那天她是为了文寻燃,准确来说是正义感在作祟。
站在身后的文寻燃听到这件事和自己也有点关系,往旁边挪了些,为了更好的听清楚。
江杏深吸一口气,用咳嗽来掩盖尴尬。
她低头,声音弱了些:“那就是个乌龙。”
赵聪被她气得没办法,又把矛头转到谭笑身上:
“今天怎么回事?”
谭笑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遍,顺便把自己撇干净了。
江杏听她叙述时,仿佛在听另一个故事。
赵聪先是抓住重点,对江杏说:“同学成绩不好,应该互相帮助才是,不应该把这当做伤害对方的利器!”
“帮她一次,她就蹬鼻子上脸,跟我耍公主脾气,”江杏抬眼看谭笑,之后看向赵聪,“而且,我成绩就是比她能打,我傲一点怎么了?”
“江杏!”赵聪气得满脸横肉直颤。
别的人怎么看她她没注意,反倒是听到身后的文寻燃颤着肩膀偷笑好久了。
江杏扭头看他,眉眼横利。
文寻燃收到目光后,清了清嗓,靠着身后的桌子,憋笑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
办公室门再次被敲响,楚辞从门口走进来。
他把大家的作业交给赵聪,又看了看江杏和谭笑,眉心微蹙。
等赵聪确认了作业数量,楚辞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而后收到赵聪的目光后,他才开口:
“赵老师,刚刚她们两人起争执时,我就在旁边,清楚事情经过。”
赵聪自然是更偏向于楚辞的说法,他“嗯”了声,推了下眼镜,双手交叉握着:“你说说看。”
叙事前,楚辞冷冷地看了眼谭笑,眸底没有一丝柔情。往往在同学面前,楚辞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很少有这样的神情。
也并不是为了替跟她关系较好的江杏说话才这样,而是他刚刚在门口听完了谭笑全程的添油加醋,厌恶涌上心头。
他把整件事情,一个细节也没漏掉,全部讲述给赵聪听。
本来对上楚辞那样的目光,谭笑就已经很害怕了,这下又被自己昔日最崇拜的班长揭露的丝毫不留,眼眶中顿时涌满泪水。
谭笑很少听话,但是面对温和又柔善的班长她往往没有脾气,甚至对于自己外校的男友也是公主脾气一身。
楚辞说完后的词句无一不在指责她,谭笑听完心都凉透了。
赵聪自然也了解楚辞平时的样子,也是头一次见到他言语这么犀利。
在脑海里飞速过了遍二人的叙述,他承认,楚辞的更全面、更完善一些。
谭笑溢满眼眶的泪水让赵聪的想法更加确认了,他不为谭笑的泪水动容,语气重了些:“谭笑,现在回去把你的座位收拾干净。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请你的家长来喝茶。”
三个人一同离开办公室。
转身时江杏再次和文寻燃的目光碰撞,两个人没有初次的尴尬,倒是自如了几分。
文寻燃的面部肌肉绷紧,又看了江杏两眼,就被董慧喊去了。
出来后,江杏紧了紧外套,和楚辞说:“谢了。”
楚辞摇头,解释这是事实。
江杏接道:“嗯,事实是不会被添油加醋的谎言掩盖下去的。”
看着谭笑还没跑远的背影,江杏抬高了音量:“我们都有脑子啊。”
知道她是在对着谭笑说,楚辞失笑摇头,又变回了原来那柔和的样子:“你啊你,真是一点也不让自己吃亏。”
“那肯……”江杏扬起下巴,还没得意完,肩就被忽如其来的重量压下。
往身后一看,是刚解决完习题的文寻燃。
他整个身子俯低,离江杏的后背只差几厘米就紧贴住了。
江杏周身都被文寻燃的热气包围,话语绕在江杏的耳畔,骄矜傲慢,语气带着疏离:“那当然,江杏为什么要吃亏呢,是吧?”
在脑海中搜索着楚辞的脸,最后回想失败,他碰碰江杏:“这是谁?”
“……”江杏同样小声回复:“我们班班长。”
两人的小动作一点不落地被楚辞收进眼底,他仍然温和地笑着看文寻燃。
“今天谢谢班长帮江杏扳回一局。”文寻燃一脸护崽的表情,嘴角扯了扯,硬生生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嗯,不客气。”楚辞先行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远去,文寻燃才松开她:“哥刚刚帅不帅?”
江杏侧头看着楚辞的背影,眸光闪烁,又转过头来看他:“文寻燃,刚刚是人家帮了我啊。”
“我知道啊,”文寻燃不以为然,和她的视线对交在一起,“从他开始,慢慢告诉大家,你跟我是朋友,有我罩着你。”
少女平淡的心加速跳动,呼吸屏住,缓了好一会儿,笑眯眯地调侃:“那怎么办,我罩不了你。”
文寻燃大手覆上她的发顶,摁着她:“没事啊,你就负责在我身后喊我帅就行了。”
“……不要脸。”
文寻燃气笑了,但什么也没再说。
目送她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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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了,江杏背着书包往外面跑,迎面撞上了准备过来找她的文寻燃。
一时没刹住车,还好文寻燃一把扶住了她:“干什么跑这么快?”
“去一趟小卖铺。”
文寻燃怔怔地望着她:“去小……”
话没说完,江杏早就跑远了。
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文寻燃靠着墙和苏徐康正说点什么。
江杏手里抱着一瓶饮料,略过文寻燃,从前门进去直奔前排的楚辞:“给,今天谢谢你,请你喝饮料。”
之后,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还好你每次回家都会晚一些,让我赶上了。”
楚辞接过,笑道:“小问题。好了,你快回家吧。”
江杏点头:“嗯,你也早点。”
她走出教室,刚刚在文寻燃身旁的苏徐康早就不见了踪影,她也不多问。
“走吧。”她拉起文寻燃的书包带,走在前面。
这次却没有那么轻松,文寻燃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江杏压根拉不动他。
又使了使劲,仍然无果。
江杏松手,抱臂看他:“你想干嘛?”
文寻燃不满蹙眉:“是不是谁帮你,你都会请他吃饭喝水?”
江杏点头:“毕竟人家帮我忙了啊。”
宽敞的走廊漆黑一片,只有二班教室的灯光还亮着,打在正说话的二人身上。
他们说话丝毫不避着楚辞,一旦争执起来,好像这整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人。
“我已经晋升到接送你回家的地步了,你……”文寻燃的心酸酸的,对外人的狠厉、冷漠一样也用不到江杏身上。
但是没等他话说完,江杏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不耐烦地拿一瓶矿泉水塞进他怀里,打断他说话:“有你的份!”
文寻燃看了眼手里再普通不过的矿泉水,下意识地和楚辞的饮料对比,又不满意了:“怎么他是饮料我就是矿泉水啊,你区别对待是不是?”
江杏绕到他背后推着他离开,边走边说:“我的也是矿泉水,我的也是,在包里没拿出来,快走快走。”
换位一想。
同款似乎比贵的更加分。
文寻燃闭上嘴了,满意地把书包带递给身后的江杏,带着她往门口走,去推自行车。
视线落在那冰凉的后座,文寻燃又想起来早上江杏那随口一说的“硌得有点疼”。
他决定不骑车了,推着车走一路。
见文寻燃没有骑的意思,江杏把内心的疑问说出来:“怎么不骑?”
“不想骑啊。”
简单直白又有道理的回答。
江杏被呛了下,瞪了他一眼。
“江杏,”文寻燃喊了她一声,问,“你平时几点出门?”
“六点五十,”顿了两秒,她又说,“可能…偶尔会晚起一点,出门时间也就晚一些。”
文寻燃应了声:“记得等我。”
江杏唇角酝酿着笑意:“知道了。”
她的目光对上今晚天边的月亮,亮得可以和路灯媲美。
夜晚的城市,时间仿佛被调了慢速度,一切都是那样宁静又美好。
身高优越的文寻燃走在江杏的右侧,再右边是自行车,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好像被砂纸打磨过似的。
江杏巴掌大小的脸,脑后又扎着一个马尾,随着风飘起,肤色白皙不染尘。
两个人走在一起完全可以被称作郎才女貌,只是带着校园的青涩,他们都没敢靠对方太近。
“文寻燃,该月考了。”江杏没由头地提起来。
身侧的少年舔了舔唇,眼底盈满了诉说不清的情愫:“嗯,如果没考好的话,就麻烦江老师指导一下我了。”
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的文寻燃,头一次想到了长远处。
江杏浓密的睫毛颤抖着,悠悠地道:“你会考好的。”
几天下来,每天都会见面说笑的他们,距离又近了一步。
他们早就闯入了对方的世界。
这一切似乎都美好得不真实,前面的路引导着他们携着秋风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