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今夜安静得可怖。
江杏盯着自己的脚步，不清楚地数着步数，往前走。
刚刚看到何娇的妈妈对何娇那般关心，她止不住地回想自己的父母。仔细算算，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江杏自嘲地勾勾嘴角，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许是太过认真，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也没有听到。
虽然夜很安静，可这条路有一家便利店，她正巧路过，只把这声响当做是便利店里散出来的。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急，猛地停下来，江杏却毫发无损。
只听到一声拳头直击脸颊的声音，带着血液的唾沫啐了一地，被打翻在地的男人止不住地呻吟。
江杏循声扭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后方，捏紧着拳头直至指尖发白。
昏暗中，文寻燃站在后面，脸上漫着狠厉，收到江杏的目光后和她对视上，一把将她带进怀里，紧紧地抓着她的小臂。
他薄唇轻启，带着无情的狠意：“不走就报警。”
那男人气得似要咬碎一口牙，可还是翻身爬起来踉跄着离开。
确认江杏和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文寻燃寻找着四周的监控，之后拨打电话报警。
挂了电话，文寻燃松开了紧抓着江杏的手，松了口气一般：“没事吧？”
江杏赶忙摇头，而后垂下眉眼，好像还没走出那个劲儿。良久，她望向文寻燃，嗫嚅着开口：“谢谢你。”
对方刘海半遮住了眼睛，使人看不清他是什么眼神。
文寻燃只是点头，抓着她的书包带往小区方向走。
江杏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没回家？”
感受到他顿了下，之后听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携着话：“出来买点东西。”
这时江杏才注意到文寻燃手里提了一大袋东西，刚刚太过紧张还没发现。
“你今天回来好晚。”文寻燃皱眉道。
如果不是他出来买东西，她今天晚上或许没那么容易逃脱那男人的脏手。
江杏抿唇点头，两眼凝视着地下：“嗯，我朋友生病了，一直在医务室陪她。”
又是一阵沉默。
文寻燃平静而莫名地问她：“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回家么？”
她微微一怔，抬头迎上对方绷紧的脸，同样脸庞被一束光照亮，是今晚的月光。
“嗯，偶尔会和同学一起。”
文寻燃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可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江杏一时大胆起来，试着猜测文寻燃想说什么。
她拽了拽文寻燃的衣角：“要不以后，我们一起回？”
文寻燃被探测到了心声，身子一僵。
身后的女孩肉眼看出了文寻燃的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没了往日的傲纵，难为情道：“你要是不方便……”
“方便，以后…一起。”文寻燃没回头，从牙缝挤出来这几个字，脸上一小抹绯红，江杏没看到。
江杏愣怔两秒，眼睛发亮，声音软和道：“好。”
进了小区后，江杏再次给文寻燃道谢。
这次，文寻燃看着江杏上了楼。
江杏洗漱后躲在被窝里，红着脸回想两人的对话。
她是对氛围感很敏感的人，只是这一次对话，她可以在脑海中过个几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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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江杏照常去赶公交车。
刷卡进来坐到了后排的双人位，车上人还少，她把一旁的位置拿来放包。
随着这一趟人群一起上来的，还有文寻燃。
刚刚江杏只顾着赶车，压根没有注意身后都有谁。
所以看到文寻燃的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
文寻燃一眼就看到了她，显然不是刻意为之，因为他下意识地愣了一下，而后脸颊泛红，皱着眉头还是走到江杏身边：“我……”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江杏就把包拿开了，拍拍座位：“你坐。”
“好……”江杏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文寻燃坐下之后便把头撇开不去看江杏。
想想昨天，他骑着自行车一阵风略过江杏，最后公交车还比他快。
真丢脸。
所以今天他坐公交车，本想和江杏错开，没想到他晚了一会儿，正巧和她撞到一起了。
江杏抱着包，手上的动作紧了紧，装作不经意地问文寻燃：“你怎么突然坐公交车了呀？”
文寻燃侧过眼，佯装慵懒不在意：“天气冷，公交车速度快。”
从语气中品出来冰冷的态度，江杏缩缩脖子，只是应了他一声，就不吭声了。
发现女孩没有再开口，文寻燃呼吸有点急促，是不是那个回答有点冷淡，让她误会了。
他纯属是想装个逼啊。
文寻燃：“我……”
江杏忽地挺直身板，看样好像想到了什么新的话题，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昨晚谢谢你啊。”
文寻燃：“嗯，你已经谢过了。”
江杏：“再谢两次也不为过啊。”
她看了眼手表，歪了歪脑袋：“你吃早饭了吗？”
文寻燃摇头。
江杏：“那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文寻燃正准备说不用，江杏连着开口：“对了，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望着女孩纯净无瑕的目光，文寻燃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着，摇了摇头：“没事。”
江杏没再追问，抱紧书包将脑袋靠在窗户上，闭眼补觉。
往日她尽管补觉，也会认真听公车播报，可是今天，她觉得文寻燃在旁边，就安心了许多。
或许是他们是同校生，身边有个陪着自己的人所以会安心。
见快到站了，江杏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文寻燃深呼一口气，压下无奈，动作僵硬地拍了拍她，语气稍稍温柔：“江杏…江杏。”
江杏听到他的呼唤，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扭头眯眼望他。适应了一会儿刺眼的阳光，她嗓音沙哑，开口：“到了？”
文寻燃淡然：“嗯，下一站。”
江杏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清醒着。
阳光透过车窗倾洒在江杏的腿上，车里暖暖的，与人体温度相适。
文寻燃叹了口气，眉眼挑了挑：“江杏，你平时坐车也这么睡么？”
女孩顿了好久，最后摇头：
“没有呀，这不是你在旁边呢吗。”
文寻燃整颗心被牵起，疯狂跳动。
他别开脸，唇角勾起一抹不可抑制的笑容，半晌才压下。
到站了。
江杏推推他：“下车啊。”
文寻燃没吭声，快步走下车，没等江杏。
他呼吸急促，刚刚江杏的话一直环绕在他脑海。
屈指揉了揉额角，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江杏刚下来车，就不见文寻燃人了。
往公交车牌后方探了探脑袋，就看到步伐加快丝毫没有停留迹象的文寻燃。
她小步跑着去追他。
“文寻燃，你走那么快干嘛呀？”她边跑边喊他，到红绿灯跟前也没停下，险些刹不住车。
旁边正巧飞驰过一辆拐弯的汽车。
文寻燃一把将江杏拉过来护在后方，下意识地开口：“哎小心……”
车子离开后，文寻燃皱眉不满：“拐弯还不减速。”
江杏显然是被吓到了，扶着文寻燃的胳膊粗粗地喘着气：“吓我一跳。”
文寻燃扭头看她，眼底满是关切，可是话到嘴边：“过马路不看路，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见他脸色沉着，秀眉不自然地蹙着，江杏本想责怪他走得快，却没敢开口。
而是柔声哄着：“我知道了，下次看路，一定看路。”
在校门口，江杏给文寻燃买了早餐。
文寻燃在早餐店门口插兜站着，仰头打量早餐店的招牌。
下一秒，怀里就被塞进来一团温热的饭团和两个茶鸡蛋，还带着一杯烫手的豆浆。
幸好江杏没把豆浆一同塞在他怀里，而是提着递给了他。
文寻燃接过：“谢谢。”
江杏手一挥，咬了口饭团：“别客气。”
而后，她侧身看文寻燃：“只吃这点够么？”
他深沉的眸子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怎么不够，挺多的。”
江杏赶紧解释：“……这不是我平时的饭量，你看我只吃这些。”
文寻燃垂眸看了看：“嗯，我就比你多两个鸡蛋。”
两个人坐在里头的一张小桌子旁吃着早餐，文寻燃吃完饭团后打开装着茶鸡蛋的袋子，沾手剥着。
剥完一颗，他把这颗完好无损的鸡蛋递给江杏。
江杏：“……？！”
她险些被噎住，赶紧喝了口豆浆顺顺。
文寻燃的把鸡蛋放进她装饭团的那个袋子里，呛她：“笨死了，吃饭团都能噎住。”
江杏没顾他的话，赶忙摆手：“鸡蛋是买给你的啊。”
“我都给你了，放进去了，”他又指了指饭团，眯了眯眸子，“而且，饭团里有鸡蛋。”
之后，他继续剥着另一颗鸡蛋，沉吟片刻，慢条斯理道：“鸡蛋吃多了，胆固醇高。”
江杏：“……”
据说，人类平均一天可摄入两颗鸡蛋。
这么想着，江杏也想通了。用袋子包着那颗鸡蛋咬了一口：“谢谢。”
“不客气。”
文寻燃回了一句，江杏有些不习惯。
抿了抿唇，咽下了想说的话。
“阴阳怪气的。”她只在心里想。
沈权从身后走过来拍了把文寻燃的肩膀：“文哥，真是你啊。”
“还能有第二个我？”文寻燃不耐。
江杏不敢吭声，尽量降低存在感，刚刚可是文寻燃给她剥的鸡蛋啊。
她现在在心里祈祷，别让沈权注意到她。
“你是…江、江……”半天也喊不出她的名字，文寻燃睨了他一眼：“江杏。”
沈权猛地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笑着挠着后脑勺：“真不好意思啊，江杏。”
江杏摇头笑着：“没事，我还没和你介绍我自己呢，叫不出来很正常。”她拿纸巾擦了擦嘴，柔声道：“我叫江杏。”
“我叫沈权，”他顺势坐下，问江杏：“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吃饭啊？”
文寻燃眉心紧蹙，眸底隐匿着说不明的情绪：“你俩很熟吗，有问题来问我。”
沈权：“……好的文哥。”
江杏讪笑，擦干净的双手抓紧包带。
默了会儿，她把一包纸递给文寻燃，又解释：“我多带了一包，这包给你用。”
文寻燃怔住，接过：“谢谢。”
“那我先走啦。”江杏站起身，和他们再见，飞快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身后的沈权摸摸下巴，问文寻燃：“我把人家吓跑了？”
文寻燃冷哼：“知道就好。”
眸中闪过一丝柔情，很快便消失不见，没让任何人看到。文寻燃用江杏给的纸擦干净了双手，提起来书包缓缓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