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混在时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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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仲夏时节,日渐明朗的互联网直播业态雏形在宁远省的一个卫视节目中悄然萌芽,那时,作为中国第一批“网红主播”的孙莎莎、吕绮霏等人,对其最开始的态度是抗拒加鄙夷的。
她们还没有理解这个行业的未来趋势,她们只是一介凡人,没有预言能力,更不会掐指一算。
甫一落座,孙莎莎率先叉起小蛮腰不满意地一直抱怨着。
尚云为了让她们忘记刚才的“调戏”,立刻就抓住这个新话题继续追问着二女说说详情。
“在节目直播的过程中,我们每人负责一个网络频道,面对一个摄像头保持微笑,回答频道直播间里网友的提问,与他们互动,尚云,你说那我们跟电话客服有什么区别?不就是多露个脸吗?”孙莎莎气鼓鼓地言道。
“这露脸也是在网络上露脸,电视画面里只有现场主持人的口播,表示可以在线下与‘美女主播们’实时互动,希望广大网友积极参与,然后在电视上可能就那么几秒钟的画面给我们十个人一个大全景,再然后节目里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吕绮霏也是不满地抗议道。
“就像莎莎说的,这哪是什么主持人啊,不就是客服嘛!”
不得不说,当时的《开心逗你玩》节目的理念还是非常超前的,为了电视直播与网络直播真正实现实时互动,张经与吴谓、蓝波、汪洋、尚云、古白河等人一起策划出了一款视频聊天软件叫“豆豆”,要知道在当时t讯公司的oicq更名为qq正式运营也才不到两年的时间,而qq上拥有视频聊天功能也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如果“豆豆”当时能多受点重视,在电视业强势的宣传背景下,也许当然,世间没有也许。
2004年中秋佳节的时候,尚云为《开心逗你玩》写了十段节目呼号,最后由张经拍板,确定了最终的方案——开心逗你玩,就是玩来就是玩!
大家不用细说也看得出来,其实这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节目呼号了。
它既没有文学水平,也没有什么象征意义,但在台内高度施压,市场环境极度恶劣,新节目形式有可能不被大众接受的普遍担心等一系列外因的作用下,这句呼号也成了节目组中大家对抗命运,甚至对抗整个世界所表现出的一种“无所谓”的集中体现。
有愤怒与调侃,当然,其中更多的情绪还是无奈。
与此同时,哥伦比亚集会的人数也在这个毕业季的时候达到了最顶峰的三十五人,这不是人才的井喷,而是张经为了控制节目制作经费,大批量启用实习人员“0元劳动力”的结果。
这么做的好处自然是给宁京市内更多的年轻人以实战锻炼的机会,而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节目组内门外汉出奇的多,以汪洋、殷莉、古白河为代表的带头师兄师姐们也是经常性的身心具疲。
为了节省经费,哥伦比亚咖啡厅三楼也就此转型成为了临时剧组的所在地。
直播节目是整个电视行业节目制作领域工作量最重也是地位最特殊的一种节目形式,没做过直播节目,就如同在相声行业没系统进修过“说学逗唱”一样,虽然那样也不耽误继续说相声,但总归在行里人看来是不太入流。
十一月份的时候,宁京市迎来了一季罕见的“冷冬”,第一场雪提前到来,而且一来就是一场大暴雪。
距离《开心逗你玩》节目的首播还有七八天的时间,此刻的尚云正在带领着一个五人编剧小组紧锣密鼓地创作着第一期的节目台本,当然,这一切的工作都是在前辈周康的从旁指导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的。
这编剧组内的其他四位成员虽然也是专业零基础,但基本都是各自所在高校的文学骨干,三个文学社长,一个新概念作文比赛的获奖者,可是无论多么好的文笔,在第一次面对“电视直播节目”脚本这一新鲜事物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一脸茫然。
尚云此前只有在宁远教育台录播节目《花花朵朵》实习时积累过一些台本的创作经验,可即使是这样,他目前在组内也基本确立了自己带头大师兄的地位,不过,尚云对此一点都骄傲不起来,因为这带队工作实在是太难了。
“师哥,你说的格式,能给我个范例吗?我先学学”
“如果有范例,那还能叫开山原创吗?”
“师哥,直播的时候,主持人真的都是一字一句的照着稿说的吗?有不认识的字怎么办?比如biangbiang面,我是写字还是写拼音啊”
“你最好别写”
尚云的脑袋此刻是嗡嗡作响的他只想尽快完成工作,并不想当什么老师
此刻,节目的制片主任周康雪中送炭,为尚云介绍来了一位台里的资深节目编剧,来此担任《开心逗你玩》节目的文学统筹。
这位台里的资深编剧老师姓梅,名字单字一个宝——梅宝,这与她此刻呈现出的中年买菜大妈形象极其的不相符。
“孩子们,大姐我也年轻过,也曾经是配得上梅宝这么可爱名字的花季少女,可惜岁月不饶人啊,大姐我也不能因为因为年过五十就改名字叫梅姨吧?”
这一开场的自我介绍,梅姨立即与尚云等人打成了一片,她也基本上算是尚云在电视节目文字串联及台本流程创作方面的启蒙老师了。
尚云天赋异禀,细致阅读了一遍梅姨给他作参考的以往节目的台本内容,便已基本掌握了相关的格式规矩及创作技巧,并能够很快的举一反三,实现技术层面的超越,对此,作为指导老师的梅姨很是满意,在今后的工作中她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的在节目组中喝茶看报纸,明目张胆地划水。
这时,也基本看出了每个人的悟性与天赋,哥伦比亚众虽然年纪基本相当,但在实践中也渐渐的因为能力的高低而逐渐拉开了差距。
有的人就此离队,有的人一飞冲天
“偷懒”其实也是在体制内工作的老员工们的基本习性,能不干的就不干,不惹事也不犯事,到日子领工资,天下太平。
尚云相信,他们年轻时也曾经有过崇高的理想与满心的抱负,只可惜,现实的残酷与体制内的麻木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世间凡人迷失了自我,成为了慵懒的认命者。
“组长,文学社的事情,您还管不管啦?”
就在尚云忙里偷闲的跑到三楼尽头的窗前感慨人生的时候,一个怯怯的女声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尚云满脸疑惑的回头望去,见是一个瘦小的眼镜妹子正怯生生地瞧向自己。
她脚上是一双少见的松糕鞋,小腿上是黑色的半长棉袜,红白相间的格子裙,白衬衫,褐色的圆顶艺术帽,看起来确实很日式,后来的尚云才知道这叫“洛丽塔风”,可是她的脸却有些显得棱角分明,再加上那个方框的眼睛,看起来有些违和。
大学生已经开始努力打扮自己了,却也没到了审美可以毕业的程度,这就是尚云对于眼前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
“你叫,叫那什么,李先农,是吧?”
尚云突然想起来了,她叫李先农,是自己编剧组里的成员,好像也是一个大学文学社的社长来着,但具体是哪一所高校,他就完全记不起来了。
“嗯。”李先农一边摆弄着自己胸前的长辫子,一边害羞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什么文学社的事情?”尚云好奇地问道。
“就我们大学的文学社啊?”李先农回道。
“你们大学的文学社,跟我有啥关系?”尚云继续问。
“我们俩是一个大学的啊,组长!”李先农此刻也是逐渐适应了与尚云聊天的氛围,语气也从羞涩中恢复如常,甚至还带着点埋怨。
“啊!?”尚云挠了挠脑袋,一脸的问号,“你也是理工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