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必须翻案
钟昕忽然眼睛一亮:“衡, 你选修过《毒理学》么?”
“亲,那是法医课程。”苏衡没好气地回答。
钟昕又垂着眼睫:“就算你是法医也没什么大用,大邺的毒和现代毒是两回事。”
“现代的法医没什么用,大邺的法医肯定有用, 不对, 应该叫仵作, ”苏衡不太明白,“这些事情归刑部管, 你操什么心呢?”
钟昕说这些的时候, 心情很不好,所以踩着苏衡的光脚丫:“刑部管不到宫墙之内,内务府那群人像一群泥鳅, 所以, 很多事情就湮灭了。”
苏衡对钟昕越来越没底限,完全不在意踩脚这种事情:“所以, 那几个六月太子, 其实根本没人知道原因?”
钟昕难得调侃:“十年之内, 一共有三个六月太子, 现在的太子殿下是第四个,以我们现代人的标准看来,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这位殿下获封以后,度日如年,一个月瘦了许多。”
“第一位,太医院群医的结论是中毒, 只有苏行远坚持是意外,这个坚持不仅让他丢了太医院院判的职位,还被逐出太医院, 要不是趁早搬离国都城,只怕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了。”
苏衡皱紧眉头,苏行远卷入的权势之争真是大发了,却不知该如何评论。
钟昕有些感慨:“郑鹰带苏家去执行隐藏计划前,我让郑鹰向苏行远打听当年的事情,你猜结果如何?”
苏衡摇头。
“苏行远并不打算翻案。”钟昕也不敢相信。
苏衡同样震惊:“什么意思?”
钟昕有些无奈:“他一个字都没提,一条线索都没给,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没必要再牵扯一群无辜的人。所以直到现在,我手里也只有寄给你的那点资料。”
“知道最多的人,三缄其口。我们有力气不知该往哪儿使。”
“你能看出什么来么?”
苏衡摇头:“我原本学的就是西医,对中草药物的毒性完全不了解,再加上那份治疗记录上面并没有症状,寻常食材的普通做法,看不出疑点。”
“无解,”钟昕拍了拍苏衡的肩膀,“现在只有靠你自己了,苏医生。”
苏衡并不死心,再有机会下山,一定要和阿爹好好聊一聊。
……
自打上次领到足够军饷,大雪一停,刘钊就命令陈牛带人和马车下山采买,买了足够过冬的食材和粮食,质地不错的木炭,还在瑞和布庄给军越王们订做了加厚的棉袍、冬靴等过冬物资。
瑞和布庄因为价格公道、质量有保证,成为坠鹰峰营地的供应商,洛秋娘精明能干,不仅按时交货,还让陈牛把苏衡订制的辅料订单全都带回山上。
这次,营地军士们可以在山上过得温暖饱足的寒冬,每个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等黑骑们完成军饷和辎重的运送任务,再回到坠鹰峰营地,已经是十日以后的事情,天气晴好,山上冷得越发明显。
坠鹰峰营地千夫长刘钊带领军士们出营迎接,意外发现,黑骑们还带了三名囚犯,囚犯不是别人,正是虎啸崖营地百夫长樊诚和他的亲信。
刘钊早就从铜钱和赵先机那里知道,樊诚手下去绥城冒充坠鹰峰营地军士强买强卖的事情,无名火骤起。只是碍于黑骑们看押,不好动手而已。
军士们热情迎接黑骑们,第一桩事情就是请他们去食堂大吃一顿。
黑骑右将看着满食堂的人,惟独没看到苏衡,问铜钱:“苏军医呢?”
铜钱作为运宝司的一员,对黑骑右将有问必答:“军医说要趁着冬季无事,在药舍研制新药,来年就有足够的药物可以用,已经忙活大半个月了。”
“对了,前几日苏军医拿出的冻伤膏很好用,所以大家都不去打扰他。”
黑骑右将每日要汇总和处理许多事情,当然知道国都城找雅公子已经找翻天了,但私心觉得一直找不到才好,最主要的是,他并没有收到雅公子的危信,所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旁的赵先机急着介绍:“大人,今儿个厨房炖了鸡汤,八人一锅,按苏军医的建议,放了菌菇干,鲜美极了。”
黑骑右将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兴奋地搓了搓手,眼角余光看到了左将的暗示,急忙找了个借口,溜出食堂。
郑鹰的消息渠道比右将更广,问:“有没有雅公子的消息?”
右将急忙摇头:“没有平安信,也没有危信,更没有求援信。”
郑鹰心中了然:“你们今晚好好吃,好好睡,明日一早就赶路,尽快把樊诚一伙人送回国都城去,再顺便打探其他消息。”
“是!大人。”右将立刻行军礼,若无其事地回到食堂。
郑鹰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信,雅公子十有八九在坠鹰峰,其他不说,苏衡只要天气好,每日晨跑必不可少,但是自从上次黑骑们送物资来以后,他就再也没跑过。
没再晨跑不是问题,但苏衡每日都从食堂带食盒回药舍吃,或者由铜钱赵先机送食盒去药舍,份量很足,吃得多、不运动,还不胖,反而更显出结实有力的样子。
无心之人很容易骗过去。
但要骗到郑鹰却非常难,他每日都在营地四处巡逻,擅于追踪和观察,偶尔能听到药舍里传出猞猁的呼噜声,就算一直见不到人,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雅公子能远离国都城那个是非之地,还能有苏衡这样尽心维护的至交,他更加心慰。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满的就是,他再也不能去苏衡那里蹭吃蹭喝,更别提逗嘴解闷。
郑鹰试着和铜钱赵先机聊过,仍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他又恢复了营地孤魂野鬼的状态,在他心里雅公子平安顺遂比什么都重要。
“哟,”苏衡提着食盒走出药舍,见到木雕似的郑鹰,打趣道,“还没去表白呢?”
郑鹰差点被呛到:“你怎么知道?”
“表白不成呢,以你的性子肯定不死心地再去淘其他礼物;成了呢,就留在布庄帮忙了,横竖应该见不到人。可你还在这里,就很说明问题。”苏衡一针见血。
郑鹰被噎得够呛,难得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就是没胆量下山,横竖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参考,只能厚着脸皮问苏衡:“苏军医,你呢?如何表白?”
“我?”苏衡一怔,如实回答,“日久生情,两情相悦,不用表白。”
郑鹰被秀了一脸,更憋屈了。
苏衡第一次见到郑鹰这样的表情,想了想:“你向来是干净利落的人,这样迟迟不行动,足以证明她在你心中的分量。”
“我觉得,你的顾虑无非是配不上她;或者,黑骑行动总是充满危险,你怕没法陪她一辈子。”
郑鹰觉得苏衡可能会幻术,不然怎么把自己的心看得这么透彻。
“郑鹰,只要你不做背叛雅公子的事情,只要我在附近,不论多重的伤,我都会尽力一试。我对病人怎么样,你应该清楚。”
郑鹰差点跪了,苏衡这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医术堪比鬼神也就算了,怎么会对感情了解得如此通透?
“苏军医,洛秋娘对我来说是明月皎皎,我是污泥,她高不可攀。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苏衡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确定心意就会表白,她接受最好;她不接受,我就会消失。”
郑鹰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苏衡回到药舍,进了空间,就对上钟昕的大眼睛:“你偷听?”
钟昕一把将苏衡摁住在墙上,恶狠狠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和郑鹰无话不谈到这种地步?”
苏衡浅浅笑,直接伸手揽住钟昕,轻轻摩挲腰侧:“你说洛秋娘会同意么?”然后若无其事地心里默数,一,三,三……
果然,刚数到五,钟昕就忍不住逃开他的魔爪,顺手摁住,呼吸有些急促地回答:“不会。”
“看不上郑鹰?”苏衡脱口而出。
“刚好相反,”钟昕既无奈又惋惜,“郑鹰是她的明月皎皎。”
“???”苏衡简直不敢相信,“他俩早就见过?”
钟昕收敛笑意,严肃无比:“洛秋娘有那样的美貌,却无力自保,沦为奴隶,你应该知道她面临的是什么吧?”
“……”苏衡的心情立刻沉重起来。
“比你想象的可怕十倍,”钟昕的眼神透着瘆人的怒意,“她除了一张脸,浑身都有疤,某些部位更严重,秘医为了保住她的命,做了非常规的手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但她这辈子都不能当阿娘了。”
苏衡听得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苏衡,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钟昕的声音渐渐沙哑,“金雕送来的资料,我提到的那些人,救下时纯属意外,但是后来追查他们的出身时发现,他们的家人都是被六月太子中毒身亡案牵连的无辜官员。”
“黑骑右将的三伯父是国都城鹰卫的千夫长,洛秋娘的母亲是国都城明夏宫的御膳房女官,郑鹰的曾祖父是明夏宫戍守大将军……他们的家人都是极好的人,他们本该有衣食无忧的生活……”
“苏衡,你必须说服苏行远参与翻案,中毒身亡一事必须重启调查,不然,会有更多的郑鹰洛秋娘们遭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良善之人的自我欺骗。”
“更多的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