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陈铭辰坐在约定的餐厅座位上, 看了眼时间。
五点整，他母亲人还没到。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因此陈铭辰没多在意。
倪韶虹是一个十分醉心于工作的人，工作上的事情一旦忙起来, 忘记约定是常有的事。
陈铭辰等到五点半左右, 等来了倪韶虹的消息。
【儿子, 妈妈这边临时有个会, 赶不过去了，给你买了礼物，明天能送到你住的地方, 记得收快递。】
陈铭辰没太大表情起伏, 显然是见怪不怪, 然而就在他要回复消息的时候，倪韶虹又一条消息进来。
这一次的消息内容让陈铭辰的眉头轻蹙了起来。
【正好你路叔叔的女儿就在附近, 你俩一起吃个饭。】
陈铭辰看着手机，正打算回复的时候，桌对面先坐下来一个人。
他停下动作抬眸, 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长发女生。
女生见他抬头, 对他一笑, 而后直截了当开口：“陈先生是吧？我猜你应该也不是自己主动来这里吃饭的，我六点半还有事, 我们快速吃个饭，吃完就散，可以吗？”
陈铭辰听到女生的话，放下手机，礼貌开口：“路小姐如果有事，可以直接过去。”
女生叹了口气：“我也想, 但是我逃这种场合的次数太多了，回去我爸一定会问我吃饭细节，要是有对不上的地方，他绝对会一口咬定是我故意鸽人的。”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是我没来得及告诉我母亲，所以我会跟我母亲说清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女生似乎是没想到陈铭辰会说得那么直白，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笑道：“那最好了，谢了，正好我打电话把我朋友叫回来，她估计还没走远。”
她说完，就马上掏出了手机打电话，电话拨出的途中对陈铭辰礼貌笑道：“我再坐一下，等我朋友过来我就走。”
陈铭辰也礼貌回应了一声。
他说完抬手重新拿回桌子上的手机，正要打开和倪韶虹的聊天界面时，一通电话线先弹了进来。
看到来电提示，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接起电话，出声道：“霖哥。”
·
顾亨玉一边找着停车位，一边看了眼车载导航上显示的时间，忍不住嘀咕：“这才五点半，怎么车位就这么满了。”
找了两三分钟找到车位，他迅速把车停进去。
西餐厅距离停车的地方就两三百米的距离，几人很快就走到了门口。
今天元旦，到处是出来吃饭的人。
西餐厅的生意看起来很好，门口有专门的几张桌椅供给等待排队的人，也有不少即将排到的人围在门口等着快一点进去。
一行人走到门口时，顾亨玉看到门口的服务生管进到西餐厅里的人要出入码，他顿时惊呼道：“完蛋了，我忘记管我哥要预约码了。”
他说着停下脚步：“大家等一下哈，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没接，陆陆续续有人从一旁等待的桌椅旁站起往门口走。
一行四人挡在门口实在有点堵人，正好等待区有一张桌椅空出来，电话还没接通，四人便暂时过去坐下。
等待区正靠着餐厅的一部分就餐席，那一整面都是玻璃窗户，里外的人都能互相看见。
只是夜晚外面天色暗，餐厅里光线亮，在这个时间段，里面就不太能看清外面，倒是外面的人能将里面的就餐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顾亨玉打通了电话，催促了他哥一声，让他哥把预约码发来后，就后退着要往身后的椅子上做。
结果刚退一步，忽然撞到人，他一惊，扭回头，发现是云野。
桌子是圆桌，桌旁一共摆了四张椅子，刚好摆在四个方位上。
席贝楠和吴鹿榈已经坐下，云野正站在剩下两个空位置中间的地方，因此顾亨玉才会撞上他。
顾亨玉转回身时，见云野背对着他，正站着面朝着餐厅玻璃窗的方向。
他顺着云野看的方位看去，疑惑道：“小野，你怎么楞在……”
话刚说到一半，他忽然卡住了。
两秒后，他又是一声惊呼：“靠！那是老陈吗？”
他这话一出，席贝楠和吴鹿榈也瞬间往餐厅里看去。
陈铭辰坐的位置正好靠窗，距离几人不远。
几人所在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他和一个女生坐在同一张餐桌前。
两人坐得面对面的位置。
陈铭辰在讲电话，女生在低头玩手机。
顾亨玉仔细看了两眼，确认没有看错后，错愕道：“老陈不是说跟他妈去吃饭吗？怎么……”
话说到一半，席贝楠起身拉了他一把。
顾亨玉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闭上了嘴巴，很快又道：“这应该是老陈亲戚之类的吧，哈哈太巧了正好在一个餐厅，我哥给我发预约码了！我们进去吧，正好跟老陈打个招呼。”
他说完看向云野，发现云野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餐厅里看。
顾亨玉连忙给席贝楠使眼色，隔空不出声张嘴道：什么情况啊？怎么办？
席贝楠收回落在顾亨玉身上的视线也看向云野。
因为周围很暗，并不太能看清云野脸上的表情。
但云野此刻给人的感觉很明显，像一个了无生气的人偶娃娃，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似乎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席贝楠发现他的两只手是交叠在一起的，一只手握住了另一只手的食指，似乎握得很用力。
他回忆片刻，想起来他上车的时候，看到云野有一根指头受了伤，指腹上绑着创可贴。
似乎就是被握着的那根。
他打量着云野的神情，绕过顾亨玉走到云野身边，开口：“小野，我们进去吧，老陈不会……”
话刚说到一半，吴鹿榈带着两分不确定的声音忽然响起：“云野是不是没在呼吸啊？从你们说话开始他好像就一直……”
吴鹿榈的话一出，席贝楠和顾亨玉顿时也都细致地朝云野看去。
这一看他们发现，云野的胸膛真的没有丝毫起伏的弧度。
顾亨玉抬手在云野的脸前晃了两下，云野也没有给出丝毫的反应。
他见状，手停留在云野鼻前片刻，紧跟着惊呼出声：“靠！真的没在呼吸，小野你怎么了，别吓我们啊，老席！怎么办啊！”
席贝楠平时再有办法，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见，他没有过多犹豫，正要开口让顾亨玉拿着预约码进去把陈铭辰叫出来。
然而话还没说出来，眼前的身影忽地一晃。
紧跟着响起顾亨玉的一声惊呼：“什么情况？怎……怎么晕过去了？小野！”
·
陈铭辰站在病房门口的过道里，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顾亨玉几人站在一旁，表情也都不太好看。
等了半晌病房门终于被推开，护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几位可以进来了。”
医生站在床尾的位置，埋头在病历本上写了半晌后，停下笔看向进屋的几人：“没有大碍，只是普通晕厥，病人以前有过这种晕厥情况出现吗？比如说晕针晕血这一类的。”
顾亨玉率先出了声：“我们大学三年多没见过他晕针晕血，而且当时也没有针没有血的，有没有可能是低血糖啊？”
医生摇头：“看病人的体征并非是因为低血糖产生的晕厥，而是属于应激性反应，他晕倒前发生了什么？以前是否有过相关病史，比如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会晕倒这一类的。”
医生的话落下，顾亨玉看了眼陈铭辰，又扭头看了眼席贝楠，和席贝楠面面相觑。
几人都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有。”
忽然出现的是一个冷冽的女声。
病房里的人闻声都朝门口看去。
门口进来的人留着一头齐耳的利落短发，眉眼间和云野像了三成，尤其是那双少有的又大又圆的眼睛。
然而进来的女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却与云野截然不同，冷冽、干练、看向人时眼底带着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压迫感。
她进到病房后，整个病房的气压明显变低了。
直到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进来。
顾亨玉见到熟面孔，第一个反应过来喊了一声：“霖哥。”
戴延霖对几人礼貌地点了点头，和云珺葶一起走到医生旁边。
医生看向忽然进来并且出声的人，询问：“请问您是？”
“我是他姐姐。”
医生点点头，便继续了刚才的问题：“您的意思是，病人有过晕厥的相关病史吗？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因素导致的？发作的频率高吗？”
“不是先天的，七岁到八岁那一年频发过，八岁以后至今就再也没有过了。”
医生闻言，埋头在病历本上继续记录，一边记录一边问：“成因是什么？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云珺葶这一次没有马上回答，有了片刻的静默。
席贝楠很快反应过来，拉着顾亨玉和吴鹿榈一起出去了。
门关上后，云珺葶才再次开口：“他七岁的时候，一个人被关在杂物间里关了两天两夜，救出来后才开始出现晕厥的情况。”
医生记录的笔一顿，扭头看了眼床上还在昏迷中的人，片刻后才继续问道：“是什么样情况的关？这期间有人出入吗？杂物间有没有窗户，是完全封闭式的吗？”
“就是普通的家里的杂物间，没有窗户，很小一间，没有人出入，他自己一个人被锁在里面锁了两天，两天没有进食。”
“那他是出来后就一直有出现晕厥状况吗？除了晕厥状况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不是，他被救出来后住院的那段时间没有出现过晕倒的情况，那段时间是暴饮暴食加上反复呕吐，出院后回到学校上课，才出现的晕倒状况。”
医生记录着，继续问：“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他跟几个同学在学校的小卖铺买东西，他还在拿东西的时候，几个同学买完了先出去了，那是他第一次晕倒，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受不了看别人的背影，看谁的都一样，会很害怕，严重的话就会晕过去。”
“受不了看别人背影。”医生一边记录一边轻喃，“有问过他原因吗？”
“有，他那时候说，一看到他就控制不住害怕，会产生一种被丢下被抛弃的错觉，他以前的主治医生说，应该是因为他被关进杂物间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他人离去的背影，所以产生了阴影。”
医生记录完，仰头看向几人道：“既然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晕厥情况了，按理说复发的概率很小，不过目前病人的状况还算稳定，一切可以等病人醒来后再说，病人预计两个小时内就能够清醒，等他醒了我再来一趟。”
话落下，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跟护士一起离开了。
病房门打开又合上。
关门声响起时，云珺葶看向一旁拧眉紧盯着病床上的人的陈铭辰，冷声开口：“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