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封印, 暗堕，不洁之物。
虽然不知道大俱利伽罗在讲什么，但听起来好像很严重。而且他怎么还提到了时空缝隙, 一下子克味这么浓。
以前从没听说起过本丸的危险一面，所以在付丧神说完后, 我其实就很想问, 那暗堕的不洁玩意是真的恐怖, 还是说就是咒灵的一种, 仅仅只是换了个称呼？
如果又是群长得很抽象的咒灵，那照样砍好了。经历过禅院的咒灵室，即使见到不好惹的阿飘，我也会觉得，总能硬刚过去的。
然而车内还坐着与这事毫无关联的塔子太太, 现在也只好忍耐下来。我默默地把眼镜摘下收好，在车轮胎碾压碎石的轻微震动中不再多言。
回家一趟居然生出这么多事，真是太让人头痛了。
不管是本丸还是空降的禅院直哉,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家一趟，确定老妈有没有瞒着我掺和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
虽然我无限希望她能在家里岁月静好, 但直觉却告诉我, 她说不定已经把自己陷到无比复杂的局面。那个禅院家出来的女人, 可能比想象的还要乱来。
……
“好了小茉莉，我们到了。”
塔子太太的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就抵达目的地——树木郁郁葱葱，环绕着一栋不大的木制房屋，正是我居住了十多年的家。
她下车就帮忙把我的行李提到门口，见我还扶着脑袋直晃的禅院直哉艰难地走上台阶，就要过来帮忙, 我连忙拒绝了她。
“没事的，塔子太太。这小子……直哉他一点都不沉的！”
“好啦，知道你力气大，做什么事都要自己来。”
她顿了顿，又笑。“看来大城市也没改变得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呢，茉莉。”
“欸，真的吗？”
“一直以来都是照顾弟弟的好姐姐，以前是对贵志，现在又对这个孩子。”
这位邻居阿姨对我牢牢架着直哉的模样十分感动，一直在姨母笑。“你们的关系真好呢。”
“啊哈……哈哈哈……也还凑合吧…………”
这是何等美丽的误会，原来我在大人们心中是这样的形象吗……
来自长辈的诚挚的表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去说，如果不是有她在场，手上的这玩意早被我扔医院的某旮沓角落，哪可能还会登堂入室领进家门。好在塔子太太也没停留太久，我在目送她驾车远去后才彻底放松下来，重新把眼镜戴好。
“大咖喱，接下来就要办正事了。”
“是，主人。”
……
重新回到家，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把扛架着的累赘随便丢到沙发上，我随即福尔摩斯附体，开始检查所有的房间。
如我所料，母亲不在家中，一股冷寂的味道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厨房太久没人使用，已经蒙上一次薄薄的灰尘，冰箱也是空空如也。家里的几间房间甚至都上了锁，家具蒙上白布。
路过客厅的时候，我看到桌上放着彻底冷掉的茶水，一本图书馆借来的历史书。拿起书随意地翻了翻，是介绍日本八百万神明、总之看两眼就会睡着的催眠读物。
［即使神与人类的生活非常相近，但神明的住处并不是随意能到达的……被神怪选中的人会从原本的生活环境中消失不见，又称作神隠し（被神所隐藏）……］
这是母亲的新兴趣？我四下又转了一圈，发现原本放置在鞋柜内的长雨靴消失不见，地面上还留着干燥发硬的泥土。这个季节的乡野十分潮湿，想必她很早出门，去了塔子太太口中的后山。
老爸生前曾向我展示过的，存放田中家先祖刀剑的宝库确实就在那里。可我实在想不通，从不关心的母亲为何要在那里消磨那么久？
睹物思人，打扫卫生，还是想要……开启本丸？
想当年为了我学剑的事就叽歪好久、老妈恼我不够淑女没跟她学茶道花道，甚至还跟老爸争过。刀剑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真的能和她挂上钩吗？
我条件反射地脑补起一个咻咻挥剑的美人老妈，违和感太强了，赶紧忘掉。
隐隐约约的，我不敢去想更深层的可能性，只是稍微发散一下思维，就有些后脖子发凉。我强迫自己收拾好情绪，从网球袋中取出大俱利伽罗就准备出门。而正在这时，沙发那头的动静让我停住了动作。
“你现在是在我家里，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所以用不着神经兮兮地计划偷袭，我也没打算把你卖了或者怎样，乱七八糟的念头可以收收。”
我站在玄关，一边盯着沙发上趴着一动不动的少年。“装睡水平太差打回重练，你的心跳快吵死了。”
即使努力放缓呼吸，直哉少爷的心跳依旧快得跟揣着小鹿，而且紧闭的眼睑动来动去。看了真可怜，我都懒得戳穿了。“我大概能猜到，你会跟过来是家主大人的意思。他老人家一定不放心，多半觉得我会趁机溜走，是不是？”
小少爷依旧闭着眼睛。“……是我自己想跟过来的。”
“扯淡，你当我没见过你跟踪别人是什么反应么？”我说道。“区区一个禅院直哉，怎么可能想着大老远追过来，你又不暗恋我。”
“…………”
装昏迷装了半天，禅院家的嫡子终于物理意义上的支棱起来了。
从沙发上直起身体的小少爷，第一时间就是确认自己的所在地。绿瞳在扫视一圈室内后闪过一丝厌恶，落过来的目光灼灼有神。
我能看清这小子已经养足了精神，满脸都写着再来战个痛，想开启新一场battle的样子。但——不好意思，恕不奉陪，我还有正经事要做。
我朝他展示了从他身上收缴来的匕首，然后在小少爷猛地睁大眼睛上下摸索口袋时将匕首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太多的血泪教训告诉我，不能让这小子身上藏有利器，不然鬼知道又会不会冒出背刺之类的蠢事来。
“……喂，你要去哪里？”
我站在玄关低头换鞋，山上的湿气比平地上重，不换上雨靴绝对不舒服。“不关你事。”
“我跟你之间还没结束，禅院茉莉，你这是要临阵脱逃？”
“你对我就这么放心，就这么把我留在你家了？”直哉皱起眉毛，满眼怀疑。“……难道说，你还有什么阴谋？！”
“……”
我点头。“对，其实我要把你下药迷晕过去然后扔到后山，那里的妖怪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少爷了。这样你满意了？”
这回禅院直哉听出来我的讽刺了，他立刻怒道。“你当我傻？”
“不仅傻，而且脑子还有那什么大病。终身难治的那种。”我嘲道。“那你觉得我会有什么阴谋？”
没想到直哉还真有自己的想法：“在诅咒师那边，禅院家的血脉还挺值钱的……”
“…………”
现在我是真在考虑开启诅咒师业务了。
大户人家的少爷犯起疑心病来就是无语，套娃也不是这么套的，再这样下去根本就会没完没了。于是我简单粗暴地从腰上解下咒具捆仙索，在他面前挥了挥，又对地一甩，破空声响。
然后对方瞬间安静如鸡，我满意了。
……
临走的时候，我带着对禅院直哉最后一点人性的期待让他好好看家，厨房客厅自便即可，想看电视也行，就是不要捣乱。
把他当个走亲戚来的熊孩子供起来也好，怎么样都行，至少去本丸的这件事，最好别有这家伙来搅局。我是真心这样希望的。
有那么一刻，黑发少年看过来的眼神非常难懂，不过他看起来多少还是听进去了，勉强点头算是答应。毕竟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是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更妥当安全。
只是关门前的一刻，他突然问我“后山上有什么”。显然是把我与塔子太太先前在车上的对话听了进去。我没回答，而是扬了扬捆仙索做威胁，见他彻底安静下来后才重重合上大门。
事后想来，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做错一步的。
如果我没有那么有一丢丢的相信他，而是心狠手辣、直接上咒具绑住小混蛋，可能之后就不会节外生枝，发生一系列的纷乱。
或许是因为回到自己主场的缘故，我竟对千里迢迢独自溜过来的禅院直哉产生一点懈怠，觉得他再怎么狡猾不还是落在我的手里，对他的不怀好意不再那么敏锐了。
我将他老实下来的嘴脸当做是乖乖听话，屈服于我的威胁之下。但毒蛇就是毒蛇。哪怕是身处最不利的环境，他也能下意识利用自己的优势，潜伏起来。
即使再打压，本性这种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从来不该小看禅院直哉的，只是那个时候我的全部心思都被更重要的事情，【本丸】和【妈妈】所占据。
由于神经太过紧绷，我甚至没意识到手中的打刀有多么安静，后山的森林也在我步入之后变得悄无声息。
在这堪比惊悚片《寂静之地》的片场内，我顺着感觉一路前进，直到那座在黯淡天色中显得孤寂幽森的仓库出现在视野内。
这就是很久之前，老爸向我展示过的，田中家先祖存放刀剑珍藏的地方。
但……与记忆中那温暖的感觉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这座不起眼的仓库，或者说【本丸】，在冥冥之中不断呼唤。我走近过去，奔上厚重的铁锁不止何时被撬开，大门微敞，内里看不分明的黑暗像一只冰冷诱惑的手向我不住招揽。
——快点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