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高璟命主紫薇，天生王气，最克神鬼，有他在，丹娘一直被压着不能现身，连偷听都不行。
只有他走后，丹娘才能现身，一现身，她就看见阿玉坐在小榻上，形容憔悴，原本明亮的双眼也变得空洞无神。
“你和你哥哥闹不愉快了？”丹娘一阵狐疑，阿玉可是个十足的哥控，怎么会和她哥哥闹掰了呢？
“我……好像说错话了。”阿玉垂着头，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满脸都是惶恐无措。
“说错话？”丹娘不知前因后果，只听这一句也着实摸不着头脑。
忽然，阿玉猛地抬起头，满含希冀地望着丹娘，“丹娘，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丹娘顿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阿玉，“病急乱投医可不好。”
从来，搞事起火她拿手，但这解决男女情感问题，呃，也包括兄妹之情，属实是为难她了。
“你也不帮我……”阿玉委委屈屈地说着，眼中希望一点点熄灭，最终化为泪珠滚落而下。
丹娘很少见阿玉哭，哪怕是被狼追、被人贩子拐也没落下过一滴泪，可最近阿玉哭得次数越来越多了。
好像每次都还和她有点关系，想到这里，丹娘不免心虚起来，但她还是要反驳一下的，这次可不关她的事。
罢了罢了，就听她说说吧！丹娘默默叹了口气。
“别着急，你先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丹娘放轻了声音，神情也比以往温柔了一些。
阿玉点了点头，随后便将刚才事情一五一十地和丹娘说了。
丹娘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实则心里心虚的紧，这竟然和自己也有关系，若是阿玉不隐瞒有关自己的事，那她和高璟哪里会有什么误会。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不能兼得的。”丹娘望着阿玉，平静的眸子有着黑夜一般静谧。
“你既不想高璟卷入你我的是非之中，又不想高璟误会你，可这两者本天然对立，如何能得双全之法？”
丹娘总是直切要害，一下子就打破藏在阿玉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我知道的。”阿玉喃喃道，道理，她都懂，可是懂和做到是两回事。
“话说回来，我总觉得高璟的表现有点古怪……”丹娘蹙着眉，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阿玉和高璟的谈话。
他有猜疑很正常，但他的样子很笃定，“好像……他早就知道你在说谎一样。”
“除了有隐瞒，你刚才说谎了吗？”丹娘问道。
阿玉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我不想欺骗哥哥。”
“那就奇怪了，他为什么一点儿都不相信你呢？谎言也是需要查证的。”丹娘绕着发丝，眸中疑惑不止。
经丹娘提醒，阿玉也发觉出不对劲了，哥哥质问她的时候，很散漫，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回答。
阿玉闭上双眼，回想着刚才的情况，忽的，她睁开双眼，怔怔道，“哥哥好像确定我不是我。”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阿玉，并没有想通关窍后的豁然开朗，反而充满了惆怅，甚至还有点伤心。
哥哥怎么能认不出我呢？阿玉甚至还在心里小小地埋怨着。
相比阿玉的复杂心情，丹娘已经准备要落实行动了，“阿玉，现在首要的并不是解释，而是弄清楚你哥哥为什么笃定你不是你。”
“只有弄清楚这一点，我们才能对症下药，最终解决问题。”
“嗯。”阿玉点了点头，但是她神情恹恹，好像不怎么开心。
丹娘本想说些什么，但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想，除了高璟，应该没人能安慰得了阿玉吧。
“上次偷袭你的那个老头也在这船上，我去会会他，还有，与其瞻前顾后，不如顺其自然。”
丹娘啊，终归是刀子嘴，豆腐心。
屋内归于沉寂，阿玉木然地坐着，过了好久，她抚着疼痛的心口，缓缓躺下，不久，枕头上水渍就晕开来了。
在战船的护送之下，不到两日，阿玉一行人便要抵达岸边。
阿玉静静地站在甲板上，凝望着浩渺的水波，风不怎么柔和，吹得阿玉发丝凌乱。
忽而，身后的传来一阵脚步声，阿玉回眸望去，瞧见跟在朱砂而来的是墨池，便失望地转过头去。
“哥……”阿玉顿住，很快便改了口。
“太子殿下，还是不愿意见我吗？”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阿玉还是问了一遍，仿佛问着问着总有一日会得到想要的答复。
“是。”墨池答道，和昨日一样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我知道了，多谢。”阿玉偏过头，轻轻颔首道。
“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不久船就要靠岸了，让奴为您重新梳妆吧！”
朱砂小声询问，阿玉不曾对她呼来喝去，甚至可以说轻声细语，可她却一直畏手畏脚，不似在南朝那般烂漫
“好！”阿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希望自己看起来和悦一点，好让朱砂没那么畏惧她。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将近黄昏时，船靠岸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船上下来，阿玉穿着并不艳丽，但倩影袅袅，在一行人中可谓亮眼夺目。
阿玉悄悄掀起帷帽上的薄纱，目光在人群中梭巡，却没找到相见的那个人影。
联想这几日高璟不同寻常的忙碌，阿玉焦急地拉住朱砂，“朱砂，快帮我去找墨池，跟他说我一定要见到哥哥。”
情急之下，阿玉又忘了改掉称呼，她催得急，朱砂也没时间纠正便匆匆离开。
暮色渐沉，加上阿玉又带着伤，继续赶路并不现实，因此一行人须得在边营里暂居一晚，至于高璟，显然是自有打算。
正因为如此，阿玉急切地想见高璟一面，否则回了长安，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到时候，她再想见高璟，只怕更难。
高璟有北帝密令，一下船便打算直奔洛阳，可临走前出了一点岔子，恰巧朱砂又找了过来。
朱砂将阿玉的话复述了一遍，她战战兢兢，以为高璟会发怒，不料高璟神色平静，也丝毫不意外，还答应要见阿玉一面。
高璟甚少情绪外泄，即便当日愤怒地想要杀了阿玉，他也一直是理智的，他的棋从那时就下了。
审讯逼问都没办法让阿玉开口，但高璟却让阿玉主动对他坦白，只因为高璟抓住了一点，那就是阿玉想成为容华。
营帐内，因为焦急，阿玉不停地走来走去，还不时掀开门帘朝外望去。
漆黑的夜色里，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终于，阿玉等到了。
阿玉愣在原地，准备许久的话一时说不出来，还是高璟先开口，“孤的时间不是任由你浪费的。”
他的警告，阿玉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她盯着高璟，眸子里的黑白分外鲜明。
“哥哥……”她唤道，丝毫不畏惧高璟冰冷慑人的眸光，“为什么你会觉我不是我呢？”
质问、委屈、疑惑、难过……鲜明而炽烈的心情裹挟着这样一句话，尽管简单，却有不小的冲击力。
阿玉知道这会惹恼高璟，但是她不懂绕弯，而且，她只想听高璟说。
果不其然，高璟听完直接拂袖欲走，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阿玉。
“等等，哥哥。”阿玉唤道，却拦不住高璟，焦急之下，阿玉脱口而出，“你不想知道归真子的下落吗？”
话落，高璟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阿玉，漆黑的瞳孔在晕黄的烛光里显得幽深静谧。
他没有开口，连询问都没有，仅仅是停住脚步而已，阿玉知道她一定得说出些什么，否则她连下一次问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的恩人叫归一，也就是你的师傅归真子。”
“空口无凭。”高璟的嗓音清透温润，在寂静的营帐里显得格外好听，可不知为何，阿玉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冷意。
“金陵，相府苏梦绾，那里有他的遗物。”忍住哽咽，阿玉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换来的却是高璟极为干脆的背影，不过，他总归是不再忽视自己了，可能今后，他会更加防范她。
但那也比无视强，只是不知要多久，哥哥才能相信她就是容华。
翌日晨光破晓之时，消失几日的丹娘回来了。
阿玉抬眸望了一眼丹娘，见她没什么异样，便又闭上眼睛。
阿玉很累，但是她睡不着，昨夜也是，好久才能入睡，可不久后又会醒来，反反复复。
丹娘没说话，而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你去了这么久，没有一点发现？”阿玉枕着手臂，半眯着眸子询问道。
听到阿玉问，丹娘面露郁色，“我还以为那个老头有多厉害，原来就是狗仗人势。”
丹娘惯会讽刺，阿玉也习惯了，只是像今日这般直白露骨的讽刺可不多见，“狗仗人势？他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应该吧！”丹娘弹了弹指甲，满不在乎地说道，可随后又补了一句，“就算有我也不能告诉你呀！”
闻言，阿玉轻笑一声，丹娘倒是越来越坦白了，倒是她……
“对了。”丹娘突然出声打断了阿玉的思绪，“你那个哥哥半夜找了那老头一回，不知道在聊什么？”
“嗯？”阿玉睁大眸子，“你不是就在那儿吗？”
提到这个，丹娘也只有无奈，世上神鬼她哪个都不怕，却动不了一个小小的人间帝王，还是未来的。
“你哥哥命格特殊，我动不了他，这下你可放心了？”丹娘料到阿玉会高兴，但没料到阿玉会那么理所当然。
“哥哥志在安定四海，庇佑万民，如此心怀天下之人，理当如此。”阿玉柔柔笑着，其夺目绚烂有如同春日里亲吻桃花的阳光。
“……”丹娘一阵无语，随后耐着性子提醒道，“你重点是不是弄错了？”
“现在你哥哥和那个老头可是聚在一处了，万一那老头说了你什么坏话，你要再想修复兄妹之情，可就难上加难。”
阿玉看着丹娘这副急切的样子，感激地望了一眼，黏糊糊的样子让丹娘见鬼般地后退了几步。
（丹娘：我只是担心共同的敌人聚在一块会变得棘手）
“我大概猜到哥哥为什么去找那位。”阿玉笑意减淡，看着眼前纱幔的眸子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归……归真子前辈的遗物在苏梦绾那儿，我昨天是这么跟哥哥说的。”
阿玉说的时候，丹娘察觉出墨玉珠子里灵魂的颤动，她敛下眸子，冷笑一声，这声前辈感觉如何？
片刻后，丹娘又抬起眸子，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正当丹娘想要深问下去的时候，她忽然问了个别的，“你怎么突然和你哥哥说这个，难不成你用这个来换他听你解释？”
“嗯。”阿玉点了点头。
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丹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阿玉铁定是什么也没从高璟那儿问出来。
不过也不奇怪，高璟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心思深沉的，阿玉怎么能斗得过他，何况阿玉还不想和他斗。
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你怎么能确定你哥哥一定是为了归真子呢？”
丹娘特地没说归一，而是用归真子替代。
“我也只是猜测。”阿玉缓缓解释道。
“隐于闹市或是隐于山野，终是殊途同归，在那位身上，我感觉到了和归真子前辈相似的气息。”
“而且两位年龄相似，又都是惊才艳艳之辈，也同知道凤星，同是为了凤星而要除掉我，所以两位约莫是认识的。”
“另外还有时机，我昨夜才说，今日哥哥便去找那位，若是巧合，也太巧了。”
“仅凭这几点就下结论，有点草率。”丹娘皱着眉，她觉得阿玉的理由很浅，一点也不充分。
被反驳了，阿玉也没生气，只是笑笑，“那剩下的就是我的直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