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察觉
霍和安将碗放下，他并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秦白萱一眼。
将目光挪过去的时候，秦白萱正紧紧盯着帮他治腿的琉莲，看着这边扎针的情况。
或许是过于专注，她都没有注意到霍和安的眼神。
琉莲手法纯熟，施针之时，迅速且准。
将药饮下后，霍和安感到腹中仿佛燃了一小团火，顺着经脉流动。
一直到腿部，似有两种阻力对冲，又是阵剧烈地疼。
银针扎在腿上并无甚痛感，只是微微有些酸胀，还能感到几分松快。
过了片刻，琉莲道：“将军，接下来这针会很疼。”便是让霍和安做好心理准备。
“无妨。”霍和安视线依旧落在秦白萱身上，看她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唇也抿起来了，似乎得知自己会疼她也感到难受一般。
霍和安顿时感到自己心口像是被柔软羽毛掠过，痒痒的。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冲动，想不管是否相配，不管二人当下是何情况，他想抓住这一份珍重。
下一针落下，果然是极疼的。
霍和安手指紧了紧，腿部如同火燎一般，又如绵密针扎，持续不断。
比起平日里双腿不能动弹，甚至有时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这份痛感更让霍和安能感知到活着的真实。
治疗起来，已是过了一个时辰。
在琉莲取针时，霍和安吐出一口污血来。
秦白萱忙上前递给他一方丝帕，帕上还带着她怀中的淡淡馨香。
这样一方帕子，让霍和安都有些舍不得弄脏。
望着霍和安低头擦拭唇边血渍，他披散的黑发落在肩头，秦白萱不由想起初见那日。
霍和安坐于木质椅上，身形单薄，眼中沉静像是一片死气，将军府中也一片衰败氛围。
令胡虏闻风丧胆的将军，如今只是个站不起来的少年郎，他像是被生生斩断了意气。
如今见霍和安再度被害，双手撑着自己的身子才能坐于床上时，秦白萱觉得他仿佛更清减了几分。
他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了，一腔热血都被浇灭，可命运还是不肯放过他。
那些人究竟是安了什么心？！
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利益。
享受着霍和安用血拼杀战场换回的安定生活的人，怎会这般。
秦白萱想，自己做的决定，是如此正确。
已是见到了，又如何能忍心，她怎么舍得……
看到霍和安将丝帕放置在一旁，秦白萱走上前去，她心中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她牵住了霍和安垂在一旁的手，柔声道：“日后，便由白萱来照顾将军……”
霍和安的手骨节分明，摸上去有薄薄的茧，整体比秦白萱的手都要大上一圈。
触及少女掌心细腻的肌肤，霍和安眼神茫然一瞬，接着转为似水般的柔情，带了几分深沉。
他不太会说话，也不知该怎么给她回应，哄人开心。
只是胸口的一腔暖意涨满。
霍和安此时脑中也想不出各式礼节，根本无法考虑这么做究竟好不好，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用手掌将秦白萱的玉手紧紧包裹祝
琉莲见这场面，知趣地退到一边。
方才的诊疗已基本是证明了效果，公主殿下的血，果然是能解此等烈性之毒。
施针后，霍将军竟能如此迅速地排出体内的毒血，大部分都该归功于秦白萱血的特殊之处，当然这与将军平日中称得上强健的身子亦是分不开的。
若是别有用心之人，说不定会瞒着秦白萱，偷偷取她的血。如果秦白萱不是公主的身份，没了这层庇佑，更会惹得恶人觊觎。
琉莲做过药人，其中凄苦滋味尝尽，她希望公主殿下能好好保守秘密，莫被他人知晓。
在秦白萱同霍和安十指交缠时，不知从哪儿忽然吹过阵冷风，将秦白萱原本盖在腕上的衣袖掀开些许，恰好露出了方才取血的疤痕。
疤痕一看便知是新伤，霍和安眼尖，还未等秦白萱反应过来，霍和安的另一只手已轻轻落在她的腕侧。
“这伤是怎么弄的？”
再加上方才在药中尝出的血腥气，霍和安很难不将两者联想到一起。
可是，给自己治病，为何要取秦白萱的血呢？
秦白萱才看到自己的袖子被风吹动，顿时慌了神，她急急忙忙想把这处伤痕给盖住，可并没有机会。
就算是霍和安，落难时也是那定安大将军，他所见的事情，可比生于和平年代的秦白萱要多得多了。
这副慌张表现，更像是不打自招。
秦白萱见挣脱不过，只好解释：“是白萱前些日子不小心弄上的，将军莫要担心。”
霍和安仔仔细细看了她的伤口，辨别后道：“这伤弄出的时间不出两个时辰。”
秦白萱第一次感到霍和安的观察能力是如此恐怖，又如此敏锐。
自己才拥有金手指没多久，这么快就要被知晓，被撞破了吗？
少女洁白细弱的手腕上的伤疤并不大，可生在那处，偏偏是让霍和安心里想堵着些什么一样。
他是上战场的人，有伤痕有疤，都无所谓，或者根本不在乎。
可这小公主身上，本不该有这样的伤。
秦白萱勉强地笑了笑：“是白萱笨拙，在将军府不小心磕碰了，划出道伤。”
霍和安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秦白萱伤口旁的皮肤，颇有些小心翼翼的安抚意味。
“那公主殿下可否告诉霍某，方才的药中怎会有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