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扑朔迷离
眼下已然日上三竿,正是日头最大的时候
阿芡走在最前端,是不是的回头观望,查看扶锦有没有跟上。
也正是这种时候,扶锦才注意到,阿芡零落的碎发下,隐隐约约有着一条一指宽的疤痕。
扶锦迈着细碎步子,也不着急走走看看。
“要说大邬是真没什么好物件,人无趣东西也无趣。”越桃环望着四周,除了草就是天,每个人手上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自幼在宫里见惯了好东西的越桃,面对如此的大邬,着实是有些无从适应。
扶锦抬起下颌,将一切尽收眼底。
确实如同越桃所说,放眼望去只有草的绿和天的蓝,周遭再无其他。
“可就是这片土地,将养出数千强兵能将,将契安打的节节败退。”扶锦喃喃说道。
简短几句话,却将契安的无能显得无处安放。
契安文臣数多,武将不少,总和在一起加之八万士兵,面对大邬的攻击,节节败退不说,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出解决之法,只得乖乖送上公主和黄金白银,以及若干珍宝。
扶锦望着延绵不绝的草原,和煦的阳光尽数洒在身上,不可否认扶锦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力量。
即便这里荒芜,可这里有着扶锦最向往的东西。
抬眼对上阿芡如同死井一般的眼,扶锦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身。
一路上走走停停,扶锦敏锐的发现,这个时间段路上来来往往的多为女子,或洗衣或端着菜,一个男子的身影都没见到。
一直前进的阿芡停下了步子,一条宛若丝带的河流出现在众人面前,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河流旁围着一堆女人,将手伸入河水,艰难的搅洗衣物。
阿芡转身对着扶锦,便是一阵叽里咕噜。
大致意思扶锦也都知晓,这条河便是大邬人心目中的圣河,草原上的固定水源本就稀少,大邬人祖祖辈辈都用着河里的水,更是因为这条河,才成就大邬易守难攻的地形,得以发展至今,成为对契安最大的威胁。
“这河生在这里,还真是得天独厚。”扶锦不由得感叹道。
声音打着旋的传在空中,随即散去。
搅洗衣物的其中一位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像是被人施法定住了一般。
本以为是误听,可后面传来的声音,才让妇人定了心。
愣神放下手中的衣物,僵硬的转身过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姐姐也真是的,陪嫁里那么多珍奇异宝都不在意,却对着一条河这么感兴趣。”越桃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从不掖着。
扶锦也注意到了不寻常,倒也不是多心细,只是在一众膀大腰圆的妇人中,此人的身子最为单薄,可洗的衣物确实最多的,身子骨轻飘飘似是来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大邬同契安,因为地理位置上的差异,长相也极为不同,契安人骨量更为轻盈,面相上也更为柔和,而大邬却是反着来的。
因此扶锦一眼便瞧出这位女子是契安人,面容虽饱经风霜,可依稀能认出年轻时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看到扶锦的一瞬间,妇人眼中飞速扫过一丝错愕,直愣愣看着扶锦,连个眼睛都不眨。
直至妇人身旁的另一个妇人使坏,将棒槌狠狠在砸在水面上,扬起的水花飞溅到脸上,妇人才反应过来,飞快转身拿起衣物狠狠搓洗,只是还会时不时转身偷看。
“那人是谁”
“先王妾室之一”阿芡不冷不热的回答道。
扶锦蹙眉冷眼淡漠看向阿芡,这般回答着实敷衍了些,前因后果都未讲清楚。
转身走至一旁的空地处,这里没什么人,说起话来也能安心些。
阿芡也被这一眼有些吓到,这么些年草原能为之相提并论的,唯有那个不可说之人。
“原本先王仙逝妾室要么陪葬,要么委身与下一位君主,可这位游兰夫人便是例外,不知为何,大妃娘娘不提让她殉葬,也不让她伺候邯翼王,一来二去的就成这样了。”
女子在草原上本就不受重视,更何况是这种没有丈夫的外族女子,人人都想着踩上一脚,加之原先妾室的身份,旁人便更爱欺负她,从而获得某种快感。
“要说这位娘娘也是苦命人,当年已然有了身孕,若是没出意外,生下一儿半女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场景。”同为女子说起这些话来,阿芡口中也是一阵惋惜。
这些话算是解开扶锦心中一半的疑虑,至此便剩下一个问题。
“她是契安人,两国和亲历来都是有文书的,可和亲案例上与大邬和亲的唯有我,那她这个契安人,是怎么入的大邬。”扶锦直勾勾的望看着阿芡。
此时阿芡倒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看着阿芡躲闪的眼神,扶锦眼中墨色更深沉了几分。
“说与不说全在你,可你要想清楚,即便你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到时候就未必会有好处了。”
青葱般的指段抬起,在阿芡眼下闪过,不止是那手白的晃人,上好羊玉脂的手镯也晃人的很。
阿芡瞳孔微微扩大,在蒲布淑身边侍奉这么多年,眼看着从王妃娘娘变为大妃娘娘,屋子越住越大,自己要打扫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可连间像样的首饰的没有,如此诱惑摆在面前,什么礼制脸面,阿芡也顾不着了。
“您这般年轻,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您说不准还在娘胎里呢,契安与大邬的关系不是这些年才闹凶的,往前面推二十年,这关系就一般的很了。当年便有和亲的想法,人选都到大邬,却不知为何没有进行婚礼。”阿芡努力回想着当年的事情,毕竟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不过十几岁。
“说来也奇怪没有成婚,可先王莫名便多了两位妾室,据传都是契安人,其中的一位便是游兰夫人。”这些便是阿芡所知晓的全部。
扶锦垂下眼眸,挡住其中的情绪,这话是真是假扶锦无从判断,可看阿芡的表情,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右手搭在左手腕上,用力的往下一拽,羊玉脂镯子便从腕间脱落,乖乖的躺在扶锦手中,不过个小动作,便使得腕间一片嫣红,扶锦没心思去理会这些。
阿芡的眼神已然炽热,直勾勾的看着眼中皆是贪婪。
“那另一位契安人是谁?”
“这就不清楚了,只晓得这位娘娘命不太好,没过几天好日子,早早便病逝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扶锦将镯子一抛,镯子便落在阿芡怀中。
扶锦转身轻叹口气,看着身形单薄的游兰,只有扶锦清楚,这桩二十年前的事情不免有些太过诡异,本以为草原上的人都是直性子,却不想也能将事情搞的这般扑朔迷离。
“您必定是想多了解大邬,好为以后做打算吧。”阿芡得了好处正高兴着呢。
“怎么你还想为我出谋划策?”扶锦唇角勾起笑意,淡然的看着阿芡。
接受到这个眼神,明明太阳还悬挂在天上,阿芡却没由来的背后一凉。
“奴婢收了您好处,必定要为您答疑解惑。”阿芡抚摸着冰凉的镯身,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眼角眉梢都夹杂着谄媚:“您若真是想站稳脚跟的话,惹谁都行千万别招惹那个疯子。”
扶锦蹙起眉头,虽不知阿芡说的是谁,可对于疯子这个词语,扶锦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阿芡全然不知:“整个草原上都不知道那疯子的生母是谁,不过幸好不知道,不然他的生母兴许也会死在她手下,您知道吗?那疯子喜吃生肉。”
并未过多理会,扶锦提起有些累赘的裙摆,无视眼前喋喋不休的人,径直走过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时阿芡也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可面对如此财大气粗的大腿,阿芡也不愿放过。
整理了自己脸色,好使自己看上去笑的谄媚些,阿芡小跑着走至扶锦身旁,时不时的看着扶锦的脸色,不断在心中琢磨着要说些什么好。
扶锦微微侧身看着身旁的阿芡:“你的心思我明白,你想要的我自然能够给你,可作为回报你也要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阿芡浑身一愣,她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还未曾张口说些什么,扶锦便回绝了她的话:“客套话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听故事,我要看的是结果。”
看着阿芡涨红的脸,扶锦不禁在心中盘算,这步棋走的正正好好,正愁着没有眼线加以利用,蒲布淑自己可就乖乖送上门了。
刚瞌睡就有人急着送枕头,扶锦哪儿有拒绝的道理。
“娘娘,河沟有什么好看的,天寒您别着凉,奴婢带您去其他地方逛逛。”
扶锦轻点下颌,眼含笑意算是同意了阿芡的说法,只是看着这般的阿芡,心中升起一阵酸楚。
也不知原先的蒲布淑对她有多差,明明这般年纪了,却如同孩子一般,孩子用糖块便能哄好,而阿芡只需一对玉镯,便快将心都给收买了。
没吃过糖的人,终究是好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