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星辉
说着，乔谨把手机放在桌面上自己和如许中间的位置，点了接听，再点扬声器。如许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乔谨却示意他认真听。
“乔谨，”曹春生声音阴沉，和平时老好人的形象大相径庭，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当初在讨论是否让观山入股的时候，重石一直力挺观山，没想到你一进来就站温老二。”
“是么？谢谢看重，可惜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乔谨眼睛平和地望着如许，毫无波澜地答道。
“观山和重石都是投资公司，我们才是利益一致方，小乔。”曹春生喊乔谨名字的时候加重了声音，像语重心长教育小辈的长辈。
可惜，乔谨从来都不是一个适合被语重心长教育的对象。
“曹董事，重石有重石的诉求，观山也有观山的诉求，观山砸钱进来不是和重石报团取暖搞联谊的，观山要的是观境泊星，并不需要同行认可。”
“你！”曹春生的拉拢被乔谨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由得有些怒，突然，曹春生转而用一种很奇特的语气问道，“重石和温老二那小子相比，很明显，重石更有管理经验也更有实力，观山但凡有点理智就一定不会选他，所以，外界的传闻该不会是真的吧？乔总？”曹春生在最后重复叫乔谨的时候，尾音上扬，显得又轻佻又猥琐。
乔谨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重石是家老牌投资公司了，虽然行事方式屡遭诟病，但是实力摆在那里也让人不得不服气，不过，重石选派到观境作董事的人却不怎么样，说不赢就开始人身攻击，这实在太不入流了，看来这人没有自己之前设想的难对付。
如许歪着头望着乔谨，小鹿一样乌黑明亮的眼睛盛满疑惑，传闻？什么传闻？
乔谨琥珀般的浅色眼眸中突然出现了一丝迟疑，虽然一闪而过，但如许还是感觉到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传闻？如许歪着头望着乔谨，更疑惑了，连忙低头打开自己手机的搜索引擎翻了起来。
乔谨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如许埋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得越来越慢，然后干脆停下来，嘴已经不自觉地咬上了自己食指的指节，看着如许低着头的样子，乔谨又一次注意到他眼角下的那颗小痣，在羽扇般的睫毛下闪烁。他发现如许的鼻子非常好看，鼻梁笔挺却很秀气，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吃面热的，精致的鼻头有些微微发红，乔谨的手指不由得动了动。
“观境泊星是温家兄弟创立的，温如许是现在的控股股东，也是观境的首席设计师，这个董事长必须由他当，其他人当都会给观境带来不必要的非议和震荡。曹董事既然怀疑我徇私，大可大方地在董事会会议上提出来，不必在此和我私说。”乔谨的语气始终平稳沉静，反而让曹春生觉得有些不好应对。
“曹董事，天聊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乔谨轻轻拍了拍如许的手背，示意他仔细听，“如果只是为了发发火，或者八卦一下我的私人生活，那么咱们可以约个时间找间茶室慢慢谈，我还有事，现在挂了吧。”
如许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来。
乔谨无语地看着如许食指上那一圈红红的牙印，“……”对自己下手挺狠。
“等等，”曹春生急道，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语气缓和地说;“你选温老二当董事长没问题，这可能的确更有利于观境现在的稳定。”
可能？乔谨冷笑了一下，这个曹春生，不仅贪心还嘴硬。
“董事长只是个名头，实际上观境的重大决定主要还是从董事会会议上出来，重石和观山始终是投资公司，赚钱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所以……”曹春生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我会始终站在最有利于观境未来发展的角度去做选择。”乔谨直截了当地说道，既然你不把话说出来，那也就不要怪我不顺着你的意思去说你想要的答案。
嘟嘟嘟……
纵横捭阖失败，曹春生把电话挂了。
“……”虽然解恨，但是如许还是替曹春生感到丢面子，忍不住说道，“你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曹春生留会不会不太好？”
“我向来都喜欢用最简单明了的方法去解决问题，”乔谨说道，“很多问题，在暴力摘除那些依附其上的枝枝蔓蔓，比如感情和私利，解决起来其实很简单。当然，这样会有一定的损失，我可以容忍这些损失。”
比如这样刚硬的作风一定会让一些人不适应甚至是讨厌的，如许仔细想了想，如果乔谨用这种方式对自己，那自己也不一定吃得消，他想起了第一次见乔谨的那次谈判，心里一哆嗦。
“其实，”如许迟疑地说道，“重石如果只是想要短期利益，他应该早就离场了才对。”可是它没有走，这是不是说明它其实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嗜血？
“温总，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乔谨浅琥珀色眼眸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烁着碎星般的光芒，“重石之所以还没走，是因为它还没赚到它想要的数额。观境虽然发展得快，但毕竟还是一家非常年轻的公司，你低估了重石的胃口。所以，重石目标和观境的目标从根本上就有分歧，在做决策的时候，重石关注的点是这一个决定是否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观境赚到最多的钱，而观境应该关注的点则是一个决定的作出是否能够保证观境健康稳定地持续向前发展。你要时刻保持警醒，不能被曹春生带偏。”
“哦。”如许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乔谨摇摇头道：“很晚了，回去吧，不要影响王伯王婶休息了。”说着就起身去厨房找王婶付钱，和王伯王婶道别后就示意如许出门。
夜已经很深了，天气晴好，蓝黑色的天空中飘浮着丝丝浅蓝色的云，像浸满水的浮冰。没有灯的小巷铺满银色的星辉，像是一层薄霜，令人感觉清爽宁静，四周无声，偶尔冒出来不知名夏虫的几声鸣叫。
如许低头安静地跟在乔谨后面走着，曹春生后面重石的私心还有那封让他今天如遭雷击的退市警示函，都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呼吸却吸不进去氧气，在旁人的围观下做着徒劳地挣扎。
还有他刚才刷手机看到的那个传闻，乔谨喜欢清秀好看的男人？男人？
想到这里，如许不由得抬头望向走在前面的乔谨。乔谨比他高差不多半个头，穿着修身的衬衣长裤，从后面看他，肩膀很宽，腰却很窄，凹进去的后腰下紧接着就是饱满好看的弧线以及笔直的长腿，他看上去很结实，可能是因为军校对任何专业的学生都有着严格的体能要求，如许不由得有些愣神。
这时，乔谨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薄冰般的星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轮廓，深刻立体的五官让他隐藏起了自己的表情，可如许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他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站远一点，我把车倒出去你再上来。”乔谨吩咐道。
如许无声地照做，他说不清楚是因为看到了那一则胡说八道的传闻，还是因为今天遭受的打击实在太大，乔谨吩咐他做什么他都愿意照做，说什么他都愿意听，一切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彷佛本来就应该这样相处。
这毫无道理的，如许想，从我们互相都很惊讶对方的车这一点来看，我们对对方无论哪一方面都很陌生。
可他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乔谨细心拔掉毛刺的筷子，毫无异议地让乔谨给自己点单，心安理得地吃着乔谨付钱的面，以及现在温顺地听从乔谨的指令站在了一棵桂花树旁等着乔谨把车开出来载他回家。
“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乔谨边开车边说道，“但是王伯王婶一直记得我。”
如许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乔谨，冰山乔总居然会主动和他讲除工作以外的私事。
“军校学生必修擒拿格斗，有次去王婶家面馆吃面正巧遇到几个小地痞找他们的麻烦，欺负他们没孩子没人给他们撑腰。”
“于是你去把他们给都揍趴了？”如许没想到冰山以前居然这么热血。
“嗯，那时候年轻，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总想着当英雄，那次总算给我找到机会了。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去他们家吃面，让那些小混混们知道王伯王婶是有人给出头的。”
“没想到啊乔总！”如许开心地笑了起来，像是被告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所以说长得好看的确还是有用的，这么好看的一个人给自己开车，还讲故事逗自己开心，如许心里密布的愁云总算暂时消退。
行至两人家那一层的小走廊，乔谨这才收起一路上的闲话，说道：“消沉无用，明天我会和你一起找今天说的三个部门开会，把工作全部布置下去，这周五必须看到成果，现在的每一天都不能浪费。晚安，温总。”
“好，晚安。”有乔谨在，如许感觉安心极了。
像上次一样，如许在自己关上门后，对面的门才轻轻关上。
这个邻居还不错，如许轻快地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