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二次灾害
周怡音手上的筷子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骨碌碌转了几圈，隐没在了不知哪里的角落。她几乎第一时刻站起了身，回房间换了衣服，还在杂物间的角落里找到了落灰的游泳圈以及救生衣。
等忙活完这一切，周怡音已经预约了网约车过了安检，坐上了高铁。
高速行驶的高铁风驰电掣, 经过旷野，穿过隧道，她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一步给出了指令。
明明那么危险。
明明不该去。
明明应该选择明哲保身。
但鹤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真的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何况，如果鹤别遇到了什么意外, 她的日子又能好过哪里去呢？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无论是出于道德还是仁义，她都要去。
周怡音实时关注新闻里播放的消息, 官方出了警示之后已经哑声了。倒是不少小道消息，说这一次情况十分危险，至今被困在山上的人还没被救出。
周怡音悬心吊胆，紧张得手都在抖，却还是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个半小时后，周怡音赶到了隔壁城市，她预约了车辆，却迟迟没有人愿意去受灾严重的区域。
周怡音站在灰蒙蒙的天幕下，雨水倾盆，风刮在脸上生疼，她闻着潮湿阴冷的空气，连前进都很困难。
周怡音看着地图上标注距离四十多公里的地方，内心被绝望填满。
咬着牙走了一段路，周怡音终于找到了附近的共享车，下单注册，不顾电台一遍遍警告不要出行, 仍旧冒着大雨往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去。
雨幕涔涔淋湿了车前玻璃，周怡音坐在密闭的空间都能感受到自然灾害的凶猛，好像巨大的猛兽弯下腰来，地上的人蝼蚁般，无人能够幸免。
“最新消息，经过现场勘查，可靠消息称此次受灾最严重的区域很可能再迎来一次泥石流，危险与损失暂时难以估计。如果预料不差，无疑会给救援造成不小的压力。”
周怡音的心彻底凉了，她太懂得这句冠冕堂皇的台词背后是什么意思了。
救援队可能会停止工作。
但她却没办法指责任何人的不是，受困的人是生命，救援的公职人员也是人命。
谁都不希望悲剧更甚。
现在要比的是时间。
拖得越久，希望越是渺茫。
周怡音几次车胎打滑，车身险险擦过石壁，好在有惊无险，终于赶到了受灾区域。
黄色警戒线外，周怡音一眼就瞥见了身材高挑的白蔷，她穿了一身蓝色透明雨衣，身后的助理替她撑着黑色的伞, 她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打湿，眼神与表情却依旧坚定, 仿佛现场指挥的一位女官，而不是娇养在家的阔太太。
“你怎么来了？”白蔷见到周怡音，疲惫的神色中有些许惊讶。
“我来帮忙，鹤别呢？”周怡音问道。
白蔷眺望不远处的山体，低声道:“还没出来。”
隔着雨幕，这一道声音如无根的浮萍般遥远。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你？”白蔷看向她，起初眼神有些犹豫，可见周怡音神色坚定，便收敛了轻蔑，“你可以和那些人一起去找，不过没人会保护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我不需要保护，我会照顾好自己。”周怡音道，“我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白蔷听到鹤别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带了救援队坐私人飞机赶到了现场。
零星橘色的工作服隐隐没在山涧之中，基本都是鹤家自己带来的人。
为首的领队过来，他擦了把脸，将一套衣服递给她:“你会游泳吗？懂得基本的救援及灾害逃亡常识吗？”
“大学时候有教过。”周怡音记得，是一场安全演练的社团活动。别人都是敷衍了事地赚学分，唯有她学得很认真。
天灾人祸，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遇上呢？
周怡音不喜欢未知地去面对已知的危险，能够提前预防为什么不做呢？
周怡音点了点头，套上了衣服，拿着特殊的手电筒，艰难地在山路间行走。她一边走一边喊着鹤别的名字。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获救的人越来越多，却迟迟不见鹤别的身影。
周怡音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了面前的女孩儿:“慢点喝。”
女孩儿顺过气，面对劫后余生，忍不住哭出了声。
周怡音此刻却没什么耐心，她摇着女孩儿的胳膊，厉声道:“不许哭，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女孩儿擦了擦脸，表情恐惧又不安，“一开始下了雨，我们没放在心上，后来雨越来越大，中间甚至下了十多分钟的冰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和冰雹，我们在撤离的途中翻了车。”
“呜呜呜呜……人群被挤散了。”
“那医生呢？”周怡音不欲废话，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很帅的医生？”
“医生……现场的医生为了救人，都是最后才上车。我没看见。”
周怡音的心情越加沉重，她起身，看着女孩儿被救护人员带走。
黄金救援时间已经快过去了，鹤别究竟在哪里呢？
为首的领队带着人回来了:“夫人，山体松动，可能会坍塌造成泥石流。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鹤别呢？”
“暂时还没找到。”领队羞愧地低下了头，“但现在情况紧急，最好立刻撤离。”
获救的人群听见可能会有二次灾害，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显然已经被吓怕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这么危险，我们还是先下山吧。”
“太太，我们能不能……先走？”
“我们不想死啊，这位太太……”
白蔷站在原地，如一只挺拔的白鹤，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等待她给出一道指令。
片刻后，白蔷轻声道:“走吧。”
漫天瓢泼大雨里，人群纷纷起身，搀扶着往一旁的直升飞机，唯有周怡音拉住了白蔷的衣物不死心道:“那鹤别呢？”
“看他的运气。”白蔷转过头，对上周怡音的视线，眼神清醒的可怕。
“你要……放弃他吗？”周怡音的声音不受控制，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