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泊
朔州的雪下的总是很早,刚入十一月便到处银装素裹。
寒风尖啸,飞雪凄然,何谈分外妖娆。
这是李清宴第一次来到此地,为一桩血案而来。
朔州总兵死了,被人杀死在了自己家中,当地官府未敢怠慢便以急报入了数百里外的京城。
李清宴接到六扇门总捕头沈振命令的时候,她刚刚换下黑色紧塑的官服,穿着一袭水绿色的裙袄,梳好了发髻,系了一件樱色的斗篷,准备出门好好释放一下近两个月的疲惫。
她本不想接这案子,因为她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休息过了,江南巨浪帮劫五十万两税银的案子不过刚刚了结,她亦不过就在三天前回到京城罢了,她还未曾好好的在京城最热闹的东市大吃一番,还未曾听过这两月来的戏楼排的新戏。
“总捕头,此番差事能否换一人替卑职前去?”李清宴走之前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当然是不能。
“六扇门二十四位令史,非大案不动,你说能否?”
她还记得沈振枣红色的脸上是什么表情,简直像戏台上的武圣,吓得她连忙回了家中,换了身行头便上了路。
六扇门二十四令史,听着威风,可也当真劳累的紧。
“陈大人。”李清宴看着眼前被大火燃烧殆尽的废墟,淡淡开口。
身后之人便是朔州知州陈渊,他连忙拱手;“不知令史大人有何吩咐?”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李清宴轻斥一声,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浑身战栗的陈渊,“陈大人似乎很冷。”
此言一出,陈渊更是浑身一僵,抬眼看了看李清宴清秀的脸,又立刻低下了头。
李清宴见状微微摇头,道:“陈大人,敢问卫总兵尸体可还在?”
“在,在。”陈渊连忙点头答道,“现正安置在义庄,仵作亦已验过。”说着便将验状递到李清宴的手中
李清宴接过验状微微点头,陈渊能够主动封锁案发现场并及时对尸体进行剖验,她心中已算满意,进六扇门三年,她已见识过太多尸位素餐的地方官员。
“陈大人,你在外候着,叫你的人把整个庄子包围起来,本令史要细细勘验此地,明日亦会去义庄查验尸体,你令仵作明早在那候着便好。”李清宴说完看了眼阳光,便转身进了眼前废墟般的庄园内。
陈渊看着李清宴进了庄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虽为朔州地方主官,但在李清宴这样的京官面前还是颇为紧张,生怕有何处不周得罪了上官,即便李清宴是名女子。
半个时辰前,李清宴初到朔州,陈渊见是名女子,还以为六扇门已无人可用,随便派人来应付差事的,所以起初见到李清宴,颇觉轻松,以为是好相与之人,可当他看到那块刻着令史二字的腰牌,便知自己想错了,随后李清宴连马都未下,便让他召集人手一同赶往总兵府。
朔州是大齐北境重镇之一,朔州总兵被杀,边境守军军心势必不稳,若此时北蛮乘机入寇,后果便不堪设想,李清宴深知事关重大,便一刻不敢耽搁,而陈渊见李清宴如此,更不敢怠慢了。
李清宴看了一眼手中验状,没有多言便开始勘验现场。
总兵府院已被大火烧得只剩残垣断壁,数日前的大雪覆在废墟之上,李清宴不禁皱起眉头。
大火加上积雪,凶手留下的诸多痕迹早已被掩盖。
她展开从陈渊那拿到的总兵府布局图,很快便将图纸中的布局与眼前的废墟一一对应,然后一处一处仔细勘验。
李清宴看着验状,正堂是卫总兵尸体被发现的位置,尸体被发现时已被大火烧焦,尸体外部未发现伤口,且无中毒迹象,剖验又得尸体的肋骨尽碎,内脏也已全部破裂,故推测是内脏血崩致死,而且是一招致命。
李清宴心中一寒,她明白能只用一招让一位边关大将如此惨死,凶手武功绝非易与。
她收起验状,美目轻抬,环顾四周,大火连血迹都已毁的干净突然,她发现倒在地上的那根粗壮的横梁有一处竟没有积雪,轮廓恰似一块脚印,她脱去护手,用青葱般的手指轻触,手指竟有阵阵灼热之感,李清宴抬起手在鼻尖轻嗅,有些刺激。
她顺着这处继续在周边搜寻,很快便发现一处尚未倒塌的墙顶处也有一块与横梁相似的痕迹,而这痕迹一直绵延到了总兵府的后花园,而后花园的院墙便没了这痕迹。
李清宴测了测这如脚印般的痕迹,便直起身子,闭上了双眼。
风,卷起了雪堆,片片晶莹映射着温暖的阳光与她墨色的发丝纠缠,她思索着凶手杀人时的情景,仿佛自己就置身当日事发之时。
片刻之后,李清宴从冥想中回过神来,她突然发觉这现场有些奇怪,若这些凶手先杀人后防火,那这些痕迹也应当与血迹一般被大火毁去了才对,可如今却有所保留,且依照总兵府现场毁坏的程度来看,火是从正堂烧起来的,另一处焚毁最严重之处却是与正堂隔着一道院门存放卷宗的库房,这之间隔着四座房屋,而那四座房屋虽受火灾影响,损毁程度却远不及这两处,而库房中定存放着不可告人的机密。
李清宴的秀眉拧在了一起,黑色的官服在这漫天雪白中独立,粉嫩的面庞在寒风中有些微红。
冬天的日头落得总是快,只勘验了一个半时辰,最后一丝霞光便消弭在了莹白的天际。
李清宴没有耽搁,快步出了总兵府,如此混乱破败的案发现场当真需颇费些心思,今日已有些收获,此刻的她有些疲累,赶了三天的路,一刻也未耽搁便到了总兵府,如今日落月升,才方觉困乏。
陈渊想为李清宴接风,李清宴却连连摆手,她最不喜的便是官场应酬,有人同行便罢了,如今单人独骑前来办差,还要觥筹交错,想想便自觉不好,何况自己还是名女子,更是多有不便。
陈渊见这位京城来的上官如此与众不同,倒也未做它想,只觉李清宴清高自负,不易拉拢,竟愈发紧张了。
“陈大人,听闻卫总兵合家五十余口?”李清宴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渊。
陈渊拱手道:“秉上官,卫总兵合家五十三口,只是在他被害前数日便将妻妾子女送回了原籍,佣人仆从也尽数遣散了。”
“卫总兵祖籍何处?”李清宴轻抚着坐骑的鬃毛,继续发问。
“祖籍江南建州。”陈渊低头答道,这些问题并不难,也都是自己职责之内之事,陈渊对答如流。
李清宴微微点头,“陈大人喜欢养花么?”
陈渊一愣,心里还思索着此问的用意,“上官此问何意?下官并无养花弄鸟的嗜好。”
李清宴淡淡一笑,“陈大人不必紧张,即是如此,陈大人可知朔州何处有擅养花之人。”
陈大人挠了挠头发,道:“朔州苦寒,且土地并不宜养花,便是粟谷之类产量亦是极低。”
李清宴点了点头,拱手抱拳,“陈大人,明日令仵作在义庄等候,我自会前往,您州县事务繁忙,便不必跟随了,总兵府需继续令人好生看着,此案非同小可,尚需陈大人配合。”
“下官无不遵从。”陈渊恭敬的施了一礼,“还有,卫兴朝身亡之事,此刻还需保密。”说完李清宴跃马而去。
李清宴回到馆驿已是亥时,星河早已静默,月色清冷,倾泻在大地上,雪地的映射,让四周出奇的光亮。
她轻轻褪去官服,柔嫩的肌肤在昏暗的烛火下更显美轮美奂,玉足轻抬,便迈进了早已放好热水的浴桶,李清宴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温热的水撩在如玉的身子,波光在玲珑剔透的肩窝荡漾。这是此次出门办差以来第一次好好的洗个澡,她把自己的身子软下来,完全放松进浴桶,如星的眼眸映着烛火,落在了左臂的一处疤痕,眼底便暗了一分。
那是她三年前为进六扇门,单枪匹马捉拿岭南大盗肖明金,她虽武功了得,但对方人多势众,到底被流矢所伤,在岭南群山中苦苦支撑了十日,所幸最终一枪穿喉,肖明金当场毙命,她把尸体驮在马背上,一路快马加鞭,站在沈振面前时,这位总捕头满目的不可置信,那时的她也不过十七妙龄。
心思及此,李清宴眼底又泛起微光,如今三年已过,自己已是双十之龄,颇多惊险棘手的案件后,坐到了令史的位置,可所图之事仍进展缓慢,难有头绪。
温热的水催促着倦意冲击着李清宴,阵阵困意袭来,李清宴擦干身子与头发,合了中衣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许是劳累,李清宴这一觉睡得极好。
群星退隐,月落日升。
今日的风极大,风声格外凄厉,李清宴带上斗笠,黑色的轻纱抚摸着秀美的脸庞,风携着雪,明眸难睁,秀眉沾满了雪,如墨般的青丝飞扬,身后黑色的斗篷猎猎作响。
义庄离朔州城十多里,李清宴翻身下马时,衙门的仵作已在屋内等候。
“你便是仵作?”李清宴看着义庄内矮瘦的男子,男子穿着粗布麻衣,面上皮肤褶皱,似是有些年纪了。
男人闻言便躬身下拜,“拜见令史大人,小人正是此地仵作,陈大人令小人在此等候大人,请大人示下。”
李清宴颔首,问道:“眼前这具便是卫兴朝的尸身?”
男人点头答道,“是,小人已细细剖验过。”
“有何发现?”说着,李清宴便站到了尸体旁仔细探查起来。
尸体已存放了六七日,幸而天气寒冷,全身被火烧得焦黑得尸身腐败极慢,剖验缝合的痕迹清晰可见。
男人低着头缓缓答道,“以小人剖验而得,卫大人乃被人以掌力击中心口,震碎五脏六腑,血崩而亡。”
李清宴微微点头,仵作所言与验状并无出入,“还有其他发现么?”
仵作没有立时回答,双手在胸前搓了搓,似有些犹豫,李清宴回头看了看他,“本令史面前,尽可知无不言。”她的语气稍稍有些严厉。
仵作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方被烧了一小块的绣着昙花的手帕,里面包着一枚碧玉烟嘴,还有几块黑色物块。
李清宴见此带好护手,拿起那枚碧玉烟嘴,眉头微微皱起,“这是烟袋嘴?”
仵作点了一下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此物乃吸食芙蓉膏的烟枪上的烟嘴。”
芙蓉膏!
李清宴面色一紧,心中大骇。她是知道此物的,两年前滇州因芙蓉膏而起的大案她虽非经办人,但在六扇门中亦有所耳闻,此物乃由阿芙蓉花种与壳熬制而成,初用之人只会觉恶心呕吐,可一旦吸食上瘾,便会日日沉溺虚幻与享乐,最终形容枯槁,伤及根本,重者便是死亡,当年的大案险些演变成叛乱,幸而当今圣上英明独断,在全国上下禁了此物,并立了严刑峻法,才得以暂时肃清。
而今在北境重镇的朔州竟又出现此物,“此物于何处而得?”李清宴言辞顿时冷峻,此案内情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
仵作见此不敢怠慢,答道,“此物乃小人验尸时,从尸体手中得来,卫大人的手中攥得很紧,小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此物取出。”
李清宴面色更加难看,堂堂边关总兵,手中握着此物,莫非这卫兴朝亦吸食此物?
“你可知卫大人平时可有吸食芙蓉膏的嗜好。”
仵作闻言大惊,抬头看了一眼李清宴,便又立时低下头,嘴打着颤,道,“小人,小人不知,小人与卫大人并无交集。”
“那朔州此地有无场所私卖此物?”李清宴并不理会仵作的紧张,继续问道。
“这,小人亦不知。”仵作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李清宴,李清宴摆了摆手,“罢了,你手中这几块黑色的物块又是何物?”
仵作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小人亦不知此为何物,只是卫大人的肠胃中发现的,想必是未及消化的食物。”
李清宴明亮的眼珠转了转,弯腰从地上捡起两根小木棍,轻轻夹起那黑色物块,又令仵作将蜡烛点亮,递给自己。
她将那黑色物块置在烛火之上,没多久,屡屡白烟向上升腾,李清宴顿时一阵恶心。
“是。。。是芙蓉膏!”仵作惊得两腿战栗。
李清宴连忙灭了烛火,打开了义庄的门,望着门外的白雪皑皑,“看来卫大人并非死于五脏俱碎。”
她转身回到尸体旁,指着仵作说,“将缝合处打开,本令史要重新验看!”
仵作此刻哪敢怠慢,立时照做,李清宴看着尸体打开的胸腔与腹腔,五脏六腑确实被强横的外力震得破烂不堪,胸前的每根肋骨都断成了几块,她凝视着眼前的一切,陷入沉思。
“不对,不对,不对。”李清宴低念,眼前的一切让她忽觉自己被骗了,但又未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
就在此时,身旁的仵作大叫了一声,向前喷了一大口鲜血,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死了!
李清宴还未及反应,仵作便死在了自己面前,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死尸,尸体褶皱的面庞逐渐变成了青紫色,她明白,仵作是中了剧毒。
突然,李清宴想起来什么,她死盯着那根被自己掐灭的蜡烛,突觉头有些眩晕,她立时封了自己的穴道,拿起仵作手中的那方手帕,冲出义庄,翻身上了马。
李清宴知道自己已中了毒,毒便是藏在了那根蜡烛中,那暗自运功压制着体内的毒素,但此刻已来不及运功逼毒,她从怀中掏出了一粒凝雪丸,放入口中,这是师父曾传授于她的能暂时抑制百毒的药方所配制的丹丸,虽能抑制百毒,却无解毒之效。
但她已没有多余的时间解毒,她此刻担心的是,给自己下毒的凶手很可能便埋伏在附近,等待着给与自己致命一击。
李清宴快马奔驰,她要去的是总兵府,那里一定还藏着许多线索没有被发现,她要赶在凶手彻底毁灭证据之前找到。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挡在了她的马前,李清宴拒马而立,她盯着眼前的黑衣人,李清宴看不清他的面貌,甚至连男女都无法判断,斗篷的帽子遮住了那人的全部面容,但她可以确定,眼前便是给自己下毒之人,此人是来杀自己的。
那人只站在李清宴的马前,一言不发,手中一双铁甲拳套折射着阳光,寒意陡增。
李清宴下了马,取下马背上一条长四尺的木匣,轻拍了几下马背,令马站在边上的树下,“阁下何人,可知六扇门办差。”这并非是一句疑问,李清宴只想探一探眼前人的虚实。
那人低沉的声音穿过风雪,传入李清宴的耳朵,是一个男人,“正是为六扇门而来,今日,你便回不去了。“
那人声音低沉,冷的让人战栗,李清宴紧紧按着手中木匣,道,“难道阁下便是杀害卫兴朝的真凶?欲杀我灭口?”
那人摇了摇头,“我只为杀你而来。”
李清宴闻言眯起眼睛,风吹着斗笠上的黑纱割着她的脸,“那要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此言未必,李清宴突然拉动木匣上的皮带,木匣猝然打开,两道银光直冲云天,李清宴旋身而起,一跃三尺,双手紧握那两道银光,随后银光合一如一条长龙直刺黑衣人。
李清宴心知此刻必须速战速决,自己已中毒,再拖延下去,待毒性压不住时,便当真没了胜算。
“画龙枪!”那人惊呼一声,便急速向后退去,李清宴枪势迅疾,手腕轻转,数道枪花直至那人命门。
枪势已尽,却始终离着那人三寸距离而难伤其分毫。
两人对面而立,李清宴单手持着画龙枪,锋芒点地,寒光闪动,再出手,李清宴疾攻向前,枪尖在雪地中划出一道火花,如白日飞星,璀璨夺目。
“未曾想,画龙枪竟有了传人。若非你中毒在前,今日生死,真未可知了。”
李清宴虽心疑此人,生死之决却不敢怠慢,招式只进不退,她心知此刻强行运功,毒性会加速扩散,但此刻只能一搏。
劈,挑,扎,压,□□在李清宴手中如蛟龙出海,迅疾狠辣,而那人铁甲双手,运掌不急不徐,只以轻功与李清宴缠斗。
李清宴心中明了,那人是在拖,他想拖至自己毒发,便可一击致命。
风,竟在此刻停了,天地间只剩一片苍白与两道黑色身影,□□与铁掌擦出道道火花,炫目多彩。
枯树承受着积雪的压迫,“啪”树枝断了。
“噗!”李清宴口中喷出一道黑血,反应迟钝的一瞬间,铁掌便已至身前,李清宴忙横枪格住,但毒已发作,她根本无力接下那人全力的一击,又是一口血喷出,洒在雪地上,显得分外艳丽诱人。
那一掌将李清宴震出了三丈开外,她扶着□□,缓缓起身,抬手擦了擦嘴边的已发黑的血,冷冷的盯着眼前人。
刚才那一掌,李清宴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震动,若非自己武功尚可,此刻怕是早已和卫兴朝一个下场。她此刻已确认,震碎卫兴朝五脏的那一掌定是出自此人之手,可那人却否认自己杀了卫兴朝。
“束手待毙吧!”那人爆喝一声,积雪从树丫上簌簌落下,落在李清宴与那人之间,而铁掌直奔李清宴面门
就在此刻,李清宴出手,她旋枪而起,□□对着铁掌直冲而去,就在铁掌离自己不到五寸之处,李清宴身形矮了下去!那人铁掌轰出早已不及收招,□□被震出数丈之外,倒立在雪地中,就在那一瞬,一道光影插进了那人的眼睛。
一声惨叫响彻天地,“画龙枪,点睛镖本就是齐名江湖的绝技,你即知我会其一,便应知我会其二。”言闭,李清宴□□如龙,那人未及躲避,枪已抵在了那人的喉咙,只需用力,顷刻便能取他性命。
“卫兴朝究竟何人所杀!”李清宴死盯着眼前之人,她已毒发,此刻却必须撑住,手中枪仍是极稳。
“呵。”那人轻斥一声,向前迈一了步,□□穿了他的喉咙,鲜血从喉部迸射而出。
李清宴见此大惊,那人便倒在了雪中。
线索断了,李清宴眉心拧了在一起,心内阵阵惋惜,她服下一粒凝雪丸,抬起手中□□,挑起那人的斗篷,鲜血还在从颈部汨汨流淌,不多时血变成了深红色,她凝着那人的尸体,这人她从未见过,但刚才交手时,她只觉此人在刻意隐藏自己本来的武功和招式,但那双铁掌却是天下罕有的,李清宴目光游移,落在那双被铁甲包裹的双掌,直到此刻她还心有余悸,此人掌力浑厚,当真让人肝胆俱裂。
李清宴踏入江湖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三四年光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念着今日需给京城传书,将此地案情报于沈振,顺便问一问江湖上可有这样一号人物。
枪尖的血已凝固,李清宴拄着□□缓缓迈步走向自己的马,每一步都迈的极为艰难,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好似被绑了千斤巨石,她大口的喘着气,毒已在体内蔓延,仅靠凝香丸,已再难压制,适才还硬受了那人一掌,嘴角的血还在向外流,一滴滴的滴在地上,就快到了,她看着离自己还有十步远的马匹,眼前一黑,扑进了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