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第二天。
苏格兰这次是在一家咖啡店外与霜月碰面，按照琴酒的说法，上次任务的后续是由他们闹出来的，后续也该交给他们处理。
霜月忍不住盯着苏格兰的胡茬看了一会儿，对方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我脸上有什么吗？”
今天霜月没有戴口罩，苏格兰看到她的脸莫名感觉有些熟悉，只见面前的少女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刮掉胡子会更好看。”虽然留胡子在组织里看起来会更有气势一些。
苏格兰观察了一会儿，确认霜月只是单纯地陈述观点，并没有在试探他，他面色复杂：“……大概吧。”
在他眼里，这位未成年的卡兹黛利不像其他成员那样不好对付，不像琴酒那样一言不合就拔枪，也不像莱伊那样冷着一张脸除了任务都不回话，更不像基安蒂那个女疯子成天闹腾。
“这次需要你来当诱饵，苏格兰。”霜月忍住想把苏格兰的胡子「毁灭」掉的想法，转述了一遍波本给的情报，“虽然当时的撤离地很干脆，壁虎应该查不出什么东西，但一个可疑的男子出现在附近的话就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我会装作普通的路人跟踪对方，你就把他引到一公里外的树林。”
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面板。
【姓名：霜月
年龄：14（17）
阵营：黑方（白羽葡萄酒）
身份：组织干部/炸弹客微笑/魔法少女/初中生/？？
状态：[魂体分离]、[魔力充足]】
【当前任务：处理上次任务的后续】
魔力充盈变成了充足，在使用魔力的时候灵魂宝石会逐渐染黑，她现在身上有三颗悲叹之种，一颗大概可以把染黑将近一半的灵魂宝石恢复二到三次，用来吸收全黑灵魂宝石的污秽就只能用一次。
如果她不把染黑的悲叹之种还给丘比，让它孵化出新的魔女再将其打败……霜月思索片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同一只魔女会越打越强，她也还没有到需要养殖魔女的地步，而且谁知道魔女出现在这个世界会引发什么后果？
“不用担心我，再怎么说我也是行动组成员。”霜月补充了一句，上下打量没有背着乐器包的苏格兰，“你的近身战斗能力应该不弱吧？”
苏格兰略显怀疑地看着霜月纤细的身材，眨眨眼还是没有质疑对方的话：“和琴酒肯定是不能比的，但比起普通人绰绰有余。”
光看战斗技巧的话，霜月比琴酒略逊一筹，可单从身体素质而言，霜月恐怕是京极真的好几倍，徒手拆墙只是基本操作，但她依然会受伤、会流血。
霜月指了指耳机：“到时候就用通讯器联络，我们出发吧。”
丘比跳下她的肩头，一蹦一跳地跟上苏格兰。
苏格兰的身上带着枪，怀里和腰部各有一把，霜月因为上学的缘故没有在身上带枪，但她还有属于自己的魔力构筑的袖箭和炸/弹，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她扯下扎着马尾的橡皮筋，将头发随意地卷进鸭舌帽里，装成下课的学生路过那栋公寓楼。
固定的双马尾发型用于日常生活，做任务时为了降低辨识度她更愿意扎单马尾或者披散头发。
苏格兰已经和成功混入公寓楼，并在上次的任务目标房门附近徘徊，引起了那名代号为壁虎的动物园组织成员的注意。
那是一个有些魁梧的壮汉，下巴很宽，眼神锐利，穿着无袖体恤，手臂上有健壮的肌肉，裤子口袋很宽松，里面有一块突出的硬物。
耳机里面传来两声敲击，代表目标已经上钩。
远远地吊在两人后面，霜月用看似慢悠悠的步伐实则紧紧地跟上了壁虎。
即使不用魔法，她也是组织中优秀的幻影杀手。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在无人会来的后山树林里，霜月开枪废掉了壁虎的四肢，苏格兰配合地接过绳索将人绑起来。
————
“为了给……蜥蜴报仇？”霜月皱着眉念出他们的代号，“你们动物园的名字真奇怪。”
审讯的事情交由苏格兰来做，霜月就算想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起来也只是像一只炸毛的猫。
她只是在壁虎的脖子上绑上了一条项圈：“炸/弹，足够让你身首分离。”
苏格兰没有评价带着笑脸图案的粉色蝴蝶结形状项圈，只是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一眼被绑上蝴蝶结的壮汉，对方面上的表情从「你就是害死蜥蜴的元凶吧」到「这个初中生怎么回事」再到「对粉色蝴蝶结的厌恶」，此时像是调色盘一样面容扭曲。
淡然地用匕首和言语逼迫壁虎说出他们想要的讯息，霜月意识到苏格兰并非如她所料的那般脆弱和需要照顾。
能在组织里混到代号成员，苏格兰的心性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颇有些欣慰地望向苏格兰，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只有足够坚韧和强大才能在黑暗中生存下来。
背对着霜月的苏格兰敏锐地转头望去，对上一双绿眸中类似于欣赏和宽慰的目光，头顶冒出了问号。
从审问中可以得知这次的追查完全是壁虎的个人行为，动物园组织还不知道他的行动，而他查到的信息也很有限，对组织的了解程度还不如一个外围成员。
“不过既然看到了我们的脸……”霜月上前给他理了理脖子前的蝴蝶结，上面浅色的笑脸图案显得有些可爱。
下一刻，壁虎突然暴起，原本应该已经废掉的手中拿着一柄锐利的尖刀刺向少女。
霜月冷漠地控制蝴蝶结爆炸，却被一双手臂抱住翻滚着离开原地。
熟悉的有力怀抱，只是这次对方腰间的枪柄硌到了霜月的背，她缓慢地抬起头，苏格兰线条分明的下巴出现在视野中，他正紧绷身体单手举枪对准壁虎按下扳机。
随着装有□□枪声响起的还有轻微的“噗嗤”声，壁虎高大的身体顿在空中，片刻后轰然倒下。
苏格兰放开霜月，警惕地靠近几步，却猛然发现倒在地上的壁虎整颗脑袋都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脖子上一片焦糊的血洞。
他瞳孔微微一颤，少女平静的声音自他身后传出：“怪不得代号是「壁虎」……身为爆破人员，掌握爆破范围和威力是基本功。”壁虎断尾，尾巴依然可以扭动，而这位壁虎似乎拥有迅速恢复行动力的能力。
没错，除了颈部以上，其他部位都没有受到爆炸的波及，哪怕当时和壁虎离得很近的霜月也不会受到伤害。
苏格兰不是没见过死相凄惨的尸体，只是面对一具无头尸体还是移开了视线。
然而霜月似乎没有半分不适，她在苏格兰身边停下脚步，上挑的眼尾带着些许笑意；“谢谢。”
是在感谢他刚才拉着她躲开了匕首吗？苏格兰面对无头尸体陷入沉默，当时哪怕没有他拉开霜月，对方恐怕也不会受到伤害。
「爆破鬼才」吗……对爆炸范围和时机的精准掌控，他想起当时狙击镜里燃起的大火和消失了一块的书桌，开始重新审视这位不过十几岁的代号成员。
“不用。”苏格兰表面上一片平静，“尸体怎么处理？还是用炸/弹？”
无论内心怎么想，表面上都要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他平时可以表现得温和有礼，但在任务时期绝不能带入多余的怜悯。
霜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纽扣大小的黑色物品随意地丢在尸体上，她拉着苏格兰后退几步，眉眼之间带上柔和：“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吧。”
苏格兰注意到那枚纽扣炸/弹上也有一张银色的笑脸图案，他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标记。
“3、2、1……”霜月轻声倒数，“zero——”
面前剩余的半具尸体被一闪而逝的火光吞噬，片刻之后连灰烬都没有留下，而尸体下方的地面也和没有受到爆炸波及一般——连焦黄的颜色都没有。
尽管被那声“zero”分了神，苏格兰还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壁虎的尸体就像是被黑洞吞噬一样彻底消失在这里，连刚才审讯时留下血液的树叶也一并消失。
霜月期待地看向苏格兰，睁圆的眼睛显得无辜而可爱。
第二次，这是她第二次被人保护，而且是同一个人，天使……吗？
【任务完成】
小丘比叼着一枚悲叹之种送入霜月口袋里，一蹦一跳地绕着苏格兰，飘逸的耳朵晃悠着。
连着两次掉落悲叹之种……
霜月眼中的光芒更盛，她收回前言，苏格兰就是天使！
卡兹黛利……苏格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代号，一个高智商有特殊才能的未成年人，对生命的价值不甚了解，但懂得道谢，期待赞扬，而他恰好是组织里为数不多见过对方真实相貌的成员……
“很厉害。”苏格兰拉上枪的保险收起武器，上前检查着是否有留下痕迹，他带着安抚的笑容说道，“是怎么做到的？”
少女略微扬起唇角：“只要计算好爆炸的威力和时机就行，我教过其他人，但他们都学不会。”
或许是「毁灭」带来的能力，亦或许是她本身就有这样的天赋，她能轻而易举地凭感觉算出怎样的炸药量和制作方式能做出威力如何的炸/弹，但她怎么教都教不会伏特加——不是伏特加的错，卡耀也学不会。
至于琴酒……他根本没想着用精准爆破这种手段，对他来说只要能炸死目标，就算波及到另一条街都无所谓。
明明组织有一条规定是要低调，霜月默默吐槽。
卡兹黛利好像很喜欢他，苏格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从幼驯染那里得到的情报显示组织里很少有人知道卡兹黛利的真实相貌，就算是与她合作过的成员也只记得模模糊糊一个黑影，她行事冷漠而高效，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夺走目标的性命，甚至警方都没能把她犯下的案件归类到爆炸案中。
但卡兹黛利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是真实的她吗？
苏格兰检查完现场，发现少女热切的目光并没有消散，他不禁开始反思。
卡兹黛利在组织里应该没有什么喜欢玩弄别人的传闻吧？
霜月的手在背后撸了一把小丘比的耳朵，刚才夺去一条人命对她来说仿佛完全不算什么，连身上的硝烟气息都散得无影无踪，她偏过头看向远处正在下落的夕阳：“一起吃晚饭吗？昨天中午被琴酒叫去和波本接头，结果地点在酒吧，害我废了一番功夫才进去；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搜寻壁虎的踪迹，还没有吃饭……我请客，任务报告你来写。”
就当是感谢他带来的两枚悲叹之种，或许还要加上两次下意识保护她的举动。
她明白即使遇到危险的不是她，苏格兰也依然会伸出援手，但这对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正好趁此打探卡兹黛利的信息，顺便获取信任，苏格兰这么想着，同意了霜月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