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朋友
隔壁瑞和丽萨早已退休，是狂热的网球爱好者。隔着矮矮的院墙，经常和收拾院子的陈焕聊几句，稍微熟悉了一点，就热情地邀请他一块儿打网球，一周四次，除非下大雨刮大风。安宁有时好奇问他，和一群老年人打球是不是不过瘾，有时得让着点他们。陈焕不好意思承认，常被老年人打得落花流水。
“我可以帮你找个教练呀，科州这儿藏龙卧虎，有好多过去的各种大咖冠军，现在你好不容易有时间，音乐美术还是体育武术，想提高啥都可以呀。”安宁鼓动他，想起来粉丝在网上希望他被迫退隐的这段时间，好好学习，提高技能，锻炼身体，保持单身。对最后一条要求，安宁有点惭愧，但前三条可以积极鼓励。
陈焕用嘴比了个叫妈妈的口型。安宁打了他一下。她以前想象自己将来当了妈妈，一定要尊重孩子意愿，不能堕入亚裔虎妈的俗套，现在看来望子成龙的心情很难压抑，无痛成为妈妈粉都忍不住想替他安排，将来真当了妈妈可要加倍小心。
陈焕却又说，“好吧，你帮我找个教练吧，怎么也得和瑞打平呀。”
安宁忙点头，又问，“要找个吉他老师不？你有次在视频里弹，我真心觉得可以再提高下水平！”陈焕虚虚踢了她一脚，“呸，我以为你对我有粉丝滤镜，样样喜欢，原来诸多不满意。”
“虽然有些技术层面有待提高，但确实是哪哪都喜欢。”安宁连忙安抚。
陈焕比上班的安宁还忙，每天收拾家里院外，打网球练吉他，还常跟着youtube学习法国烹调。在公园不知怎么又认识了一帮踢足球的中国留学生，周末连爬山看电影都不爱去了，沉醉于踢球。“原来足球才是真爱。“安宁感叹。
“小时候就喜欢，后来再找不到一群人踢了，谁能想到能再过一把瘾。”
“要不怎么说上帝关上一扇门，就给你开一扇窗户呢。”
“这哪算窗户，顶多是通气孔，我又不能以当足球教练为生。”
“但你也许可以当厨师为生，你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我的牛仔裤都穿不进去了。”
“你长了多少斤？”
安宁摇头，“不知道，估计五到十磅吧。”
“这才多长时间，养小猪也不过如此。“陈焕搂了搂安宁逗她。
“呸!”安宁果然伸手打他。陈焕轻松摁住她胳膊，趁势吻住了她。
门铃忽然响起，安宁推开陈焕，跑去开门，陈焕连忙跟上，心说你倒是先看看是谁，这个人单身这么久是怎么安全活到现在的。
门一开，就涌入三个年轻人。
“哈，抓住了！”一个短头发的姑娘喊道。
“坦白从宽！”另一个长头发的姑娘跟着说。
“你没事就好，给我们介绍下呗。”第三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说。
安宁退了一步，和陈焕并肩而立，“陈焕，这是我的朋友，李丽君，谢静，王飞海。我们常一起爬山打牌。这是陈焕，国内过来的朋友。”
四个人乱哄哄地握手点头，安宁把他们让进了客厅，“喝什么？水？饮料？自己找。”
短头发的谢静摇头，“我们是来抓你打牌的，你说说你都有多久没和我们玩了，光说你有事，也不告诉我们你有什么事!他们还担心你遇到不好的事，我就说你多半是见色忘友!”
李丽君大大方方地看着陈焕，“以前没听安宁提到过你，是国内的同学吗？”
陈焕摇头,看向安宁。看上去安宁的朋友对他一无所知。他也不知道安宁想让他编什么瞎话。
“以前我们也不太熟，这次我开会碰见他，他在国内有点不顺心的事，就留在这儿散散心。这人不爱说话，你们别问他啦。”安宁说。这段话破绽甚多，但安宁的朋友们居然都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了。
“阿辉出差了，老徐去纽约看他女朋友了。我们打牌真的需要你，你朋友也一块去吧。威威等着给我们烤牛肉呢。”王飞海恳切相邀。
安宁犹犹豫豫地看着陈焕，“威威的烤牛肉很好吃。”
“可我不会玩牌。”
“我们教你，很简单的。”李丽君热情地说。
陈焕道谢，同意去跟着打牌。
“你们先过去，我们收拾下。”安宁的朋友们呼啸而去。
陈焕迅速冲了个澡。安宁从冰箱里拿了昨天陈焕烤的多半个蛋糕，又找了瓶葡萄酒。
“拿半个蛋糕不太好吧？”
“没事，他们不会介意的，让他们尝尝你的手艺。”
两人到了威威家，直接进了后院。一个高大威猛的小伙子走过来，笑容满面。
“安宁你好，你朋友吧，欢迎！”
“你好，我是陈焕。”
“你好，我是韦威。他们都叫我威威。”
陈焕暗自想，也不知道安宁给隔壁家狗起名威威在先，还是认识这个威威后受的启发。这两只看上去都很威猛，但性情都肉眼可见的温和。
男的自动围在一起开始烤肉，女的布置桌子把沙拉水果摆好。烤的差不多了就都坐下来开吃，有的喝红酒，有的喝凉啤酒。只有威威还站那儿继续烤着。陈焕站起来给他送了瓶凉啤酒，威威忙谢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喝酒，有点过敏。”陈焕想起冰盒里有橙汁，就问他，“橙汁行吗？”
“行，谢谢。”威威的脸红红的，倒像喝了酒。
威威一边翻着牛肉，一边喝着橙汁，陈焕喝着啤酒看他熟练烤肉，肉香混着木炭焦味扑鼻而来，远处的歌声音乐异常欢快，却分辨不出歌词。
威威说，“这条街上有家墨西哥人，每周末都聚会，唱歌跳舞的特别开心。”
“我以前在网上看到，在美国的外国人很难打入本土人的社交圈，是有这么回事？各国人民自己聚会自己的？”陈焕随口问。
“可能吧，谁稀罕打入他们的社交圈，上班没办法，下了班当然怎么高兴怎么来，只和愿意来往的人聚。我们公司老板家每年party，不好意思不去，没劲透了。你在国内公司还是学校上班呀？”
“算是公司吧，我以前的工作出了点事，现在算失业了吧，以后还不知道咋样呢。”
威威忧虑地瞥了他一眼，“安宁没给你出点主意？她脑子清楚，让她帮你分析下。我有事都问她。“
陈焕笑了笑，“我下次问问她。“没想到在他眼里稀里糊涂连屋子也无法保持整洁的安宁，居然算脑子清楚的。
最后一拨牛肉烤完，威威和陈焕也坐在桌边，边吃边听李丽珍讲她老板和同事的种种奇葩行径。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安宁起身把带来的蛋糕切成六份，分给大家。
“好吃，也不太甜。“谢静夸奖。
“陈焕做的，下次你们上我家打牌就不用叫外卖了，我请他给你们做法国菜。”安宁许诺。
李丽珍开玩笑，“陈焕，你有没有也会做菜的兄弟，介绍给我们认识。”
陈焕只是笑，以前所到之处都是好帅之类的赞叹，如今居然要靠厨艺走天下了。
收拾完吃喝，大家挪到起居室打牌。李丽君非常守信用，把打牌规则细细讲给陈焕听，然后大家手心手背随机组了两队。陈焕，谢静和李丽君一队。威威同情地看向他们，“你们完了，一个新手加两个不算牌的，要不重新组下队？”
谢静豪爽地一摆手，“不用！你没听说过新手手气壮吗？”她伸手与陈焕和李丽君击掌，竟生出些同仇敌忾的氛围。前三局威威队连胜三局，安宁趁着洗牌的功夫去厨房给大家煮水泡菊花茶，听得王飞海问要不要重新组队。李丽君哼了声，“你们牌好罢了，就算输一晚上也不用换队友。”她又扭头看陈焕，“你想换吗？”陈焕微笑，“这才刚开始，以后还不知道哪边输呢。”
威威帮安宁把茶一盏盏端到桌上，又拿了恰恰瓜子过来。说来奇怪，自打喝了茶后，陈焕的牌有如神助，反过来连赢了好几把。一开始大家感叹新手手气就是不可阻挡，来来往往打了几回，发现这位新手记性奇好，牌技也好像高出在座的人不少，有时以一把烂牌出其不意赢到最后。六人打到深夜，陈焕组以压倒性胜利告终，三人自然是兴高采烈，时不时击掌庆祝。安宁心情甚好，不知怎的比自己赢了还高兴。威威看安宁一脸笑意，也无缘无故跟着开心，只有王飞海哀声叹气，直到谢静许诺下周去她家包饺子才高兴起来。
正要散伙回家时，谢静想起来带来的一锅粥忘了喝，连忙找腕找糖。李丽君悄悄把安宁拉到一旁问她，“是那个最近出事的演员陈焕吗？”安宁点头，她知道只有李丽君和她一样看国剧，有可能知道陈焕，其他人只看flix，就算李易峰来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你们这是像故事里的那样公子落难，小姐多情，互定终身了？”
“哪有!”安宁自觉一晚上规规矩矩，都没多看陈焕一眼，怎么就露馅了呢。
“你呀，傻子都看出来你春心萌动，两眼亮闪闪的。你知不知道，故事里后来公子进京赶考高中，飞黄腾达，移情别恋，小姐郁郁而终了？”
安宁大喜，“你也看出来了？他迟早会没事，还能回去继续他的演艺事业，飞黄腾达，功成名就？”
“你搞清楚重点好不好!听不懂移情别恋郁郁而终是什么意思吗？”
安宁嘿嘿一笑，“移情别恋是难免的，郁郁而终就算了。世界这么大，小姐不会再重新找一个嘛。”
威威走过来，递给安宁一个饭盒，“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这是切好的烤肉片，夹在面包里当你的中饭，总比火鸡肉强。”
“谢谢你啊，丽君正担心我被人欺骗呢。”
“你人精一样的，你不骗人就不错了。”威威回头看了看和王飞海说话的陈焕，压低嗓子说，“我还担心他没工作来着，你本来就是咱们几个里最穷的，好不容易找个男朋友又失业，以后可怎么办！不过我看他打牌，是个挺聪明的人，迟早会找到工作的。”
安宁拍拍这两人的肩膀，感动得不知道说啥好，咳嗽了两声。陈焕走过来问她，“怎么咳嗽了，没事吧？”安宁笑着摇头大家又坐在一起喝了甜滋滋的红豆粥。
告别时，李丽君终于没忍住，半开玩笑地对陈焕说，“你要好好对待我们安宁啊。”陈焕一脸认真，“好!”
谢静挥挥拳头，“要是不好，我可是练过拳击的人！”
威威皱眉，“安宁你也不要太欺负人，他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王飞海叹气，“就他还老实，你忘了刚打牌把你一勾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