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板
实验室门外挂着安宁的大名，里面宽敞明亮，各种科学仪器井然有序。陈焕肃然起敬，“这么大的吗？多少人在这儿工作呀？”
“现在只有一个研究生，一个技术员。等我这次申请的科研经费批下来，就可以多招点人了。”安宁正说着，一个壮硕的中年妇人扛着一大桶水走过来。陈焕本能地伸手想帮忙，“needhelp”
“no,thankyou!”她把水桶轻松举到高处放好，才回头笑着打招呼。安宁简单介绍了下，这是shelly,这是henry。
shelly冲陈焕点点头，走完很高兴认识你的流程，就急忙对安宁说正事，“i’msogladyouareback,ineedtotalktoyouaboutthatpaper。didyouseetheemailiforwardedtoyouidon’tthinkweareabletoaddstepsliketheysuggested”
“isawiti’vebeenthinkingaboutitwe’llfigureoutsomethingtogetherineedtotakecareofsomethinginthemorningwecantalkintheafternoon。twoworksforyou”
“great！thanks”shelly看上去如释重负的样子，笑吟吟走开了。
安宁把陈焕请进自己的办公室，比起外面的实验室，这儿显得有些凌乱，书籍纸张到处都是。安宁先让陈焕坐在沙发上，自己一屁股坐在转椅上，脚自然的搭在前面的大桌子上。忽然想到什么，把脚放下去，看着陈焕不好意思地笑。
门半开着，有人轻轻敲了两下，一个年轻的像高中生的小伙子探头进来，“weleback，boss。”，他看见陈焕，“sorry，didn’tknowyouhavepany,i’llebacklater，ihavesomereallygoodresultsforyou”
陈焕看着消失的小伙子，“难怪要留在美国，在这儿做老板呢，有土皇帝的范儿。“
“哪有那么夸张，学校有规矩呢，不过平时在自己实验室，自由度高一点，做什么课题，怎么做，几点上班什么的不用别人管。”安宁虚假地谦虚了两句。
“你这儿这么乱，不影响你的科研思路吗？”
“乱而有序，好多大科学家都这样。”安宁信口开河。
陈焕笑着站起身要走，“我就不要打扰大科学家工作了，”忽然想起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大科学家的大作？”
安宁随手从书架抽出一本杂志，翻开递给他。陈焕低头读了读标题，有的字不认识，大概是专业术语，其它认识的字排在一起，不知所云，又端详了一会儿，“作者里排第一啊。”
“嗯，我作研究生的时候发的，将来一定会有很多排在最后一位的文章。”
“隔行如隔山，排在最后一名很厉害吗？”
“就好像你们拍戏，男一号当然很棒，但排在后面的制片人啊导演才是大老板啊。”
“谢谢未来的大老板指教。”陈焕出门。“我送你。”安宁在走廊上向他絮絮八卦路过的实验室的老板们，迎面遇见一位三十来岁的白人男子，深蓝色眼睛，一本正经地打招呼，“goodmorning,dran”
“morning,drsmith”安宁点头，又礼貌地介绍一遍，这是我朋友henry，这是我同事drsmith
俩人走到楼门口道别，陈焕走了很远，回头一看，安宁还在原地，他挥挥手。安宁转身回到实验室，收心工作。
晚上陈焕按说好的时间来接她，实验室里灯光明亮，空无一人。办公室门开着，周杰伦的歌声隐隐传出，安宁对着计算机专心敲击键盘，半天才看见安静站在门口的陈焕，示意他进来，“等我下，很快就好。”陈焕点头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安宁手下不停敲击，歌声从告白气球,晴天，一路到等你下课，安宁敲下最后一个字，出了口长气，喜洋洋地地说：“|大功告成!”。陈焕虽然不知道她写成了什么，也为她高兴，夸奖道：”一气呵成，胸有陈竹。“俩人出来，安宁锁好门。一块儿回到家，果然到处干净齐整，晚饭在烤箱温着。吃过饭，安宁挑了个老电影在电视上放着，俩人挤在沙发上看，安宁幸福地感叹，”神仙一样的日子啊。“
“你对神仙过的日子是不是有误解？你这老板做的太辛苦，比员工下班还晚。“。
“alex是技术员，当然要准时下班，这就是个过渡工作，他一心想着申请医学院呢。shelly每天来得比我早，她是着急赶紧做完早点毕业，可晚上得按时回去做晚饭呢。“
“我还以为shelly是技术员。”
“她以前是，后来因为孩子在家呆了好多年，现在孩子大了，决定回来读博士。最后一年了，她导师没申请到tenure，就是终身教职，离开了，系里就把她塞给我了。她有篇文章被退回来了，要求加实验，我们这儿做不了，我们打算加点别的能做的，看能不能混过去。我刚才就是帮她改回信。”
“如果这篇文章发表了，你就可以是最后一位作者了？”
“不会，主要研究还是shelly和她导师完成的，我只是帮她狡辩下。“
陈焕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叫smith的，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是不是你的崇拜者？”
“不是，我算是他的潜在敌人，我们同一年来的，将来申请tenure,要是只有一个名额，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看着陈焕关切的样子，安宁笑了，“别担心，我的文章比他多，他脾气很臭，不够圆滑，系里没几个人喜欢他，更何况我是女的，少数民族，系里总得些顾忌政治正确性，他基本上不可能赢。”
“你是说他可能因为是男性白人反而是减分项了？”
“那倒不至于，男性白人在美国永远有优势，只不过现在有进步，不能太明显欺负少数民族和女生。最重要的是我申请那个大grant，就是研究基金要能获准的话，就会有绝对优势。钱是王道呀。”
陈焕点头，“天下乌鸦一般黑，在科学世界，金钱也是王道。”
“嗯，哪都一样吧，钱重要，有实力也重要，没实力哪能申请到钱呢。”
“你这满怀希望的基金，万一不批呢？”
“哈哈，不是万一不批，是万一才会批，现在基金卡的紧，竞争可厉害了，多半不会准。”
“那你也得离开这个学校了回国找工作？你会特别难过吗？”陈焕突然觉得一些惭愧，他竟然有点希望这个基金泡汤算了。
“嗯，总会沮丧几天，然后再申请别的呀。我们做实验，十次常有九次失败，错了就改，或者换个思路，重新做重新写。”
“难怪你喜欢你的工作，老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们这行，有时候做错一件事，也许就再没机会了。”这是陈焕第一次主动提到自己的事，虽然他经常心底彷徨担心，表面上尽量云淡风轻。如果老是装着不在意，希望慢慢真的不那么在意。
“会过去的，会没事的。“安宁本能地抱紧他安慰，忽然又笑起来，“别担心，大不了你就留在这儿，我这个未来的大老板养你。”
陈焕白她一眼，“你也别担心，你的大老板计划要是黄了，回国我也养你。”他抱紧安宁，心下安慰，老天一拳把他打趴下，却又在他嘴里塞了颗蜜枣。
“说话要算话。”安宁在他胸口轻轻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