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周日，朱理理下午早早就去了sac。
何小满还没来。
除了赵平澜和江见林，只有璐璐在。
江爷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干什么，赵平澜还是老样子。
不过他看起来像是午睡刚起，低垂着眼帘，没睡醒的样子。头发也有点乱，整个人都散发着低迷倦懒的气息。
他人没醒，脑子却是醒了。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偶尔停顿一下，又继续敲。
朱理理到现在还是觉得奇怪，像赵平澜这样的理工大脑，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和音乐联系到一起。
江爷身上多少还能看出点儿这类艺术气质，比如他左耳上不起眼的耳钉，还有偶尔左手上戴的银色戒指。朱理理比较肤浅，在她看来这些算是最浅显的特征。再加上江爷浑然天成的那股微微的艺术忧郁气，她完全能想象他在舞台上的样子。
可是赵平澜，她想象不出。他浑身上下，哪里看得出有一点文艺气质。
他只有散漫和懒散。
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靠着就不站着。
不过，他那股懒散又挺游刃有余的……加上那张脸，就变得还挺吸引人。要不怎么说，来sac的很多女生好多都是带目的性的呢，有时候三两个结伴的女生点一杯酒坐那，能对着赵平澜看一晚上。
没有太阳的下午，窗外的天看起来有点暗。
朱理理没有去沙发那边打扰，她转去了吧台附近，看璐璐拍照。
璐璐把手机放在吧台上靠着酒杯，设置了定时拍照。她像是要拍全身，但拍了好几张都不满意。
“看什么看。”
璐璐放下用来当道具的酒，走回去拿起手机看拍出来的照片，冲朱理理哼了声。
她过来删了觉得不好看的照片，重新摆好手机，按下拍照键，再小跑到对面靠墙的座位，冲着镜头摆姿势。
朱理理看着，没忍住，笑了声。
璐璐脸上的笑容一瞬消失，恼羞成怒，“朱丽叶！”
“对不起。”朱理理笑完，拿过她的手机瞅了眼。
“你干嘛呀。”
“你这样拍不行。”朱理理看了看她刚才拍的，重新打开相机，对着她，“我给你拍。让你看看什么叫专业。”
璐璐满脸写着不乐意，“你行不行呀。”
“拍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朱理理看着屏幕里的人，“拍了啊小太妹，表情管理注意点。”
要拍照，璐璐暂且勉为其难地收起不满，看着镜头自如地扬起甜甜的笑。
朱理理：“换个姿势。”
璐璐拉开一边的椅子，侧坐下，趴在椅背上，一只手拿着一瓶气泡酒，冲着镜头笑。
朱理理：“抬头看。”
璐璐：“看什么啊。”
朱理理：“随便看什么。”
璐璐抬头，看天花板。
朱理理：“起来走走。”
璐璐站起来，“我换个道具哦。”
朱理理：“随意哦。”
璐璐显然经常拍照，习惯了镜头，也很会借助各种各样的东西，很自然地摆出好看流畅的姿势。很省心。
朱理理给她咔嚓咔嚓拍了一通。
“好了。”她把手机递过去，“你看看。”
璐璐接过手机翻照片。
朱理理会找角度和构图，还有光线和距离。比起放在那呆呆地延时拍照当然是要好看太多了。
“哇，你拍的比小圆好多啦。”
朱理理得意地抬抬眉，“小圆是谁。”
璐璐说，“我们工作室的摄影呀。”
朱理理了然，“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做服装方面的。”璐璐走过来，语气里有些小骄傲，“我在创业呢，做的还不错哦。澜哥哥都夸我厉害。”
朱理理点头，“那你是真的厉害。”
“那是。”璐璐说起自己的事，滔滔不绝，“我今天拍穿搭呢，我网上有自己的账号，几十万粉丝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面对朱理理的质疑，璐璐打开直接手机给她看。她自己的账号分享的大多是日常，一周不重样的穿搭，还有出去玩的照片。随便翻一翻，看起来就很有活力，“你看，都是活的！活粉！都夸我呢。”
“啊，真厉害。”
“那可不。”璐璐收起手机，“模特的活儿也都是我自己来。”
朱理理想起来，问她，“你创业的资金，是赵平澜支持你的吗？”
“是啊。”璐璐低头看着手机，打开相册翻照片，修图，“除了澜哥哥他们没有人管我死活啦，不过我很争气的，那笔钱我已经快还清了。但是澜哥哥说不着急。”
朱理理好奇地问，“赵平澜对他身边的人都这么好吗？”
“对啊，澜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璐璐说着，抬头，看着她记仇道，“只有你，骂他人渣。”
“……”朱理理移开视线，“都过去的事了。”
“我记着呢。”
“……”
“唉。”璐璐叹了口气。
朱理理看向她，“怎么了？”
璐璐低着头说，“也不知道顾远哥哥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朱理理静了片刻，“你们后来都和他没有联系了吗？”
璐璐摇了摇头，“连澜哥哥都和他没联系了。”
朱理理垂眸，不知想什么。
“但是，他没有去找过你吗？”璐璐转头问她。
朱理理愣了愣，“没有。”
璐璐似乎想说什么，启唇又止，还是什么都没说。
话题有些沉默。
朱理理收敛思绪，问她，“你这次是来玩的吗？”
璐璐回神，看看她，“来找澜哥哥他们，顺便见我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
“那当然。”璐璐挺直腰板，又来了精神，“你以为我像你呀。讨人厌，没人要。”
“……”朱理理轻吸口气，不跟她计较。“你男朋友在读大学？”
“是啊。”璐璐说，“和你们一个学校呀，成绩很好的。”
朱理理点头。
扯了会儿闲天，窗外的天色忽然变得明朗起来。
“呀，有阳光了。”璐璐又把手机塞给她，“快，你再给我拍两张。”
朱理理把她的手机往吧台上一放，和她作对，“不拍了，你自己拍。”
“你快点！”璐璐再次把手机拿过来塞给她，“快再给我拍两张。”
“不拍了。”
“再拍两张！”
“不拍。”
“就两张！”
……
半推半就地，朱理理陪着璐璐拍了一下午的照片。
直到天完全黑了，璐璐离开后，江爷也打了声招呼回学校了。
朱理理今天来是因为昨晚赵平澜说何小满有事找她，结果到了晚上也没等到人。朱理理打电话过去问，何小满一跺脚，说她给忘了。今天乐队练了一整天，累的要命，不过来了。事情等下次再说，不着急。
挂断电话，朱理理陷入茫然。
那她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朱理理在吧台坐了会儿，关了电脑，起身朝赵平澜走过去。
一下午又一晚上了，他还是在原地方，姿势和位置一动没动。朱理理看着都有点担心他的脊椎和腰。
“赵平澜。”
“嗯。”
“今晚还开门吗？”
“不开了。”赵平澜说话声音有点低，虽然依旧平稳，“你回去吧。”
朱理理看了看他。
他这会儿变成一只手敲键盘了，另一只手压着肚子，不对，那好像是胃。
朱理理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没事。”
没事才怪。
朱理理绕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近了借着灯光才看见他脸色不太好，拧着眉，唇抿的紧紧的。
“你到底怎么了？”朱理理看了眼他额头上的虚汗，伸手，“你——”
“没事。”赵平澜挡下她的手，朱理理察觉他手的温度比她还低，“你回去吧。”
“回个屁。”朱理理没耐心，“你是不是胃疼？”
“没……”
“赵平澜。”她声音淡淡。
“……有点。”
朱理理合上他的电脑。
赵平澜在键盘上的手及时收回来，眉拧的更深，“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朱理理把他电脑拿到一边，赵平澜伸手去抢，被她躲开。
他想起身，但动一下都没力气，他沉声警告，“朱丽叶。”
“干嘛。”
“电脑还我。”
“还什么还。”朱理理把电脑扔到对面的沙发上，“都这样了还写，你有这么缺钱吗？”
“对，我很缺钱。非常缺。”赵平澜脸色阴沉，“你赶紧给我拿回来。”
朱理理不搭理他，“你有药没有？胃药？”
“用不着。”赵平澜撑着沙发缓了缓，站起来要去拿电脑，“你少管我。”
朱理理先他一步过去把电脑抱走。
赵平澜胃疼的厉害，生气的力气也没了，只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朱丽叶，你想造反是不是。”
“是。”朱理理举起电脑，问他，“到底有没有药。赶紧回话，要不然我把电脑砸了。”
赵平澜气的呼吸不顺畅，“你——”
他大步上前要教训她，只可惜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厉害了。赵平澜坐回去，左手紧紧压着胃。
算了。
这个样子也确实坚持不了多久。
坐也坐不住了。
赵平澜人往旁边倒，脸色苍白。
朱理理吓了一跳，把电脑往沙发上一扔跑过来扶他，“喂，赵平澜！你没事吧，你别死啊！”
“……死不了。”
他气若游丝地说，“我这里没有药。”
学校宿舍倒是有。
“那我去给你买。”朱理理说完就起身跑开，“你等着我啊。”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他真的快不行了。
赵平澜有点想笑，可是没力气。
他趁着声音虚弱躺在沙发上吓唬她道，“快点……朱丽叶……”
“我很快！”
“要死人了……罗密欧快死了……”
“我很快就回来！”朱理理跑下楼，过了一阵，不放心的声音又从楼下扬上来，“你先别死啊赵平澜。”
sac灯色昏暗。
赵平澜浑身虚汗地倒在沙发上，痛的想死，还是没忍住脸埋进沙发里沉沉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