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同台
简灵才发现，短短几天，她和瞿绛河见了挺多次，但是手机一直没联系。
对话内容还停留在瞿绛河通过好友申请后，她发过去的“谢谢兄弟jpg”。
简灵想问瞿绛河是不是碰巧看到她点赞，然后出于礼貌粉的她。但是组织不好语言。
她思忖许久，在输入框打上：“这么巧，我们都在网上冲浪”。
删除，她和瞿绛河好像没那么熟。
她犹豫了下，又在输入框打上：“听说你投资了刘斐。”
删除，大佬的事少管。
简灵正在纠结，输入框里的文字增增减减，然后她就见瞿绛河发来消息——“你有话对我说吗？”
简灵怔住，倏地感到一阵心慌。是不是她这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被抓到了？
怎么回事，开公司又接了戏拍的大佬那么有空的吗？住在网上了？
慌乱之中她灵机一动，发了个“你没在弹琴吗”过去。干脆不提微博，假装随口寒暄。
“嗯，最近忙，很少弹。”瞿绛河很快给了回复。
简灵不太信。她心想学霸这么说，那肯定是没少弹。
“谢谢你关注我，粉丝涨了很多。”简灵真诚道谢。虽然骂声也多了不少就是了。
“不客气。”瞿绛河礼貌回复。
“你最近，和刘导联系的多吗？”简灵想了想，有些忐忑地发消息过去。
“嗯。我知道试镜结果了。”瞿绛河回，“你想知道吧。”
简灵望着瞿绛河的消息，又些失神。他用的是句号，甚至都不是问号。
和聪明人聊天的好处就是，不用费劲。她在想什么，对方能轻易猜到。
“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简灵快速打字，“就算你不告诉我试镜结果我也要请你的。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有多惦记？”瞿绛河发来消息。
简灵支着下巴开始思考。
瞿绛河：“这两天很忙，一直被刘斐抓着上表演课。要不，就定20号吧。”
简灵怔住，脑袋离开手掌心。
“你生日那天？”7月20日，瞿绛河的生日。简灵把这个日子背的比自己生日都熟。
瞿绛河：“嗯，就那天比较空。”他没有太大反应，毕竟他的生日在微博上也写明了。
“约中午吧，晚上我要回老宅吃家宴。”瞿绛河又发来消息。瞿家老宅，是瞿绛河父亲瞿润年从祖辈那儿继承下来的大房子。
简灵回答没问题，然后选了个餐厅发了过去，瞿绛河说好。
三天后，便到了约好的日子，瞿绛河的生日。
简灵穿了件粉色连衣裙。裙摆是皱纱质地，轻飘飘的，让她整个人像一只徜徉在海洋中的水母。
她早早就到了餐厅，坐进早定好的包厢等瞿绛河。她选的是一家高级广式餐厅。她知道瞿绛河对食物一贯讲究，年少时，就偏爱做工精致的广式餐点。
她后来也喜欢上广式风味，多少受他影响。
简灵趴在桌上看小鸡恰恰舞的评论区，没过一会儿，瞿绛河便到了。
“怎么到那么早，饿了？”瞿绛河微笑着看她。
“唔，有点。”简灵应声。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打量他。今天依然是白衬衫配黑裤，简单的着装更能衬出他出众的身形和气质。
不过有点不同的是，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黑框眼镜。
瞿绛河现在人气不低，为了避免被偷拍，出街时适当的修饰是必要的。
黑框眼镜，普通人戴着只会显得朴素，但瞿绛河戴起来，不但颜值没有削减，清冷感倒是越发逼人。瞿老师显得越发生人勿近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瞿总的气场。
简灵看了他几眼，然后低下头。
“你熟悉这家，你来点吧。”瞿绛河说。
“那你想吃什么？”
“不吃辣，别的随意。”
简灵点点头，开始扫码点餐。她爱吃鱼，点了清蒸鲈鱼和生滚鱼片粥，还有豉油蛋羹，肠粉，虾饺，糯米鸡等。
点好下单，她收起手机。
“这个送给你。”简灵将一个小木盒子从包里拿出来，推到瞿绛河面前。
瞿绛河像是没意料到简灵会送他礼物，眼中闪过一丝切实的惊诧。
他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摆着一枚羊脂玉平安扣。
简灵舔了舔嘴唇。她觉得木与玉石，都与瞿绛河十分相配。只可惜她买不起上乘的，这枚平安扣，是她精挑细选，在玉石店以两千五百块的价格买到手的。这个价格对简灵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已经非常高了。
至于为什么是两千五百块，那当然是因为，她那个毫无血缘的弟弟谢晖要买的游戏机，要卖两千块。她心想瞿绛河再怎么说也应该排在谢晖前。
所以就给他买两千五百的礼物。没什么不对劲的。
何况瞿绛河上次关注她，让她的粉丝涨了不少。虽然骂没少挨，但是粉丝数能直接决定广告方爸爸给出的合作价格。长远来看，瞿绛河无意间给予她的，要远多余这两千五。
“你可以把它挂在车上。”简灵想到瞿绛河那一屋子的昂贵乐器，觉得他大概不会把两千五的玉石挂出来，于是又补上，“挂别的地方也可以。”
瞿绛河收好平安扣，对简灵微笑，“我以为你只是请一顿饭，没想到为了知道试镜结果，还要送我礼物。”
“怎么会，就是送你生日礼物啊。”简灵抿了抿唇，“瞿绛河，生日快乐。”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
但是话出口，心中还是荡起丝丝涟漪。
空气有片刻的沉寂。
“谢谢，我很喜欢。”瞿绛河发出轻轻的笑声。
简灵低垂着睫毛，有那么一瞬间，无法抬眼直视他灼人的眼。
学生时代，瞿绛河不收生日礼物。一方面是不知如何回礼，一方面是他母亲明令禁止。而如今，情况已然不同了。
见瞿绛河收下礼物，简灵感觉到，遥远的少女时代产生了鸣响。内心深处像是住着个小简灵，因瞿绛河收下礼物而欢欣雀跃。
“你喜欢就好。”简灵平静地垂眼，伸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安抚那个小简灵。
点的菜很快便送上桌，简灵轻呼一口气。绞尽脑汁和聪明人说话过于消耗体力，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吃了几片鱼和肠粉，抬头发现瞿绛河没怎么动筷。
“不合胃口？”她问。
“不太饿。”瞿绛河微笑。
简灵有些苦恼。她是计算着瞿绛河的饭量点单的，怎么忽然间压力就都到她这边了。
她努力炫饭，然后假装不经意般开口：“那么试镜结果，怎么样？”
她等了一会儿，都没见瞿绛河回应，于是抬眼看他。
瞿绛河倚靠在椅背上吗，望着她笑。
“我得承认，简灵，试镜那天，你给我留下的影响太深了。”他垂眸拨了下手上的珠串，难得露出带着几分苦恼的笑容，“我现在背台词，写谱子，想到的都是你的脸。你当女主角，是我和刘斐达成合作的充分必要条件。不然无论是拍戏还是配乐，我的工作都无法进展下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说完后他收起笑容抬眼望向她。
他专注看人的时候，一双狐狸眼看起来颇为深情。
明明他只是在谈工作，但是简灵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失去章法。
“你不来演，我也不会和刘斐合作。”瞿绛河继续，“但这不可能发生。刘斐非常满意你。你应该能感觉到。”
是啊，是能感觉得到的。在离开试镜房间时，简灵能感觉到刘斐望着她的眼中，盛满了光。欣喜的光。
但是听闻瞿绛河的话依然带给她强烈的喜悦。这份喜悦不仅仅是因为新工作即将到手，还因为，她收获了瞿绛河的肯定。
“这是真的吗？”简灵情不自禁开口。
瞿绛河笑着看她，知道她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我去下卫生间。”简灵说完便匆匆前往卫生间。
她在盥洗台前理了理头发，然后悄悄走到收银台前，想要把账结掉。
“你们桌的账已经结掉了。”收银员查过后，对简灵抱歉地笑笑。
简灵详问了才知，瞿绛河早在前天就来过饭店，办了会员卡充了值。他充值金额大，获得饭店特权。之后他报上名字，进店消费都不必买单，过段时间一起结清就好。
简灵只好溜回包厢，冲瞿绛河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办了卡。说好我请的。”
“那怎么可以。”瞿绛河微笑，“小时候，我也没让你付过钱吧？这次总不能例外。”
顺着瞿绛河的话简灵想到学生时代。文艺汇演前，所有参演人员都要排练。有时排练到很晚，瞿绛河会请所有人吃饭。他一贯大方，无论远近亲疏，都会请到。
简灵和瞿绛河同校那么多年，蹭过不少顿。
简灵怔了会儿，近乎脱口而出地问：“那，我八十岁时是不是也能蹭你饭吃？”
瞿绛河被她问得一怔，然后笑：“那时我们七老八十，身体肯定一堆毛病。我只能带你去吃粗茶淡饭。”
简灵不由顺着瞿绛河的话联想他们八十岁时相遇，然后去饭店吃饭的样子。
画面有些，过于温馨了，她没办法去细想。她强迫自己去想些更应该想的事。
“那男主角，就确定是你了吗？”简灵望着碗里的虾饺，小声说话。
“刘斐没找到更合适的。”瞿绛河拿餐巾慢条斯理地擦过每一根手指，认真地回答她，“你要是觉得我不行，直接跟他说。换人我无所谓。我投资这部剧的钱不会撤出，也还会参与配乐制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简灵摇了摇头。
她斟酌了番措辞，抬眼认真地望向瞿绛河，“瞿绛河，我觉得你的表演很好，更何况庄沭这个角色，对你来说是本色出演。但是，你哪怕不演戏，也依然能活得很好。但我不是这样。这次机会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在这之前，我一直在接广告，还有当舞蹈老师。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她对他摊牌，告诉他，她其实活得并不好。她想他能感觉到。
她要他知道，她会全力以赴，为这个角色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
“我明白了。”瞿绛河轻轻点了下头，“你不希望我拖后腿。”
简灵：“？我没……”
“虽然男主角这个工作，超出我的意料，但既然我答应了刘斐，我就会全力以赴。”瞿绛河望着简灵，眼神是郑重的，“简灵，难得再与你同台，我理所应当认真对待，不是吗？”
简灵望着瞿绛河一双看似深情的狐狸眼睛，心跳如鼓。
恍惚之中，她回想起高中时代某场文艺汇演。她领着舞蹈社一众女生跳热辣的拉丁舞，而他和他的乐队尽情演奏乐器。
她的节目先表演，而他在她后面。表演完，她领着一群女生走到后台，一眼就看见了他。
她满头是汗，一身火红舞裙被汗水粘在身上。而他一席礼装，手持提琴，高冷清贵。
“简灵！”
“瞿绛河！”
“冲啊！”
许多学生都期待着他们的对决。看到底谁会拿第一。疯狂的喊声自观众席不断传来，在后台都清晰可闻。
被繁重的学习任务压抑久了的学生们，在这一晚上释放出全部的情绪。一波一波喊声涌来。
而在这喊声中，他们面对面靠近。
他一手拿着弓和提琴，同时抬起另一只手，一双明亮的狐狸眼含笑望着她。她亦微笑，伸手，与他在空中击掌。
然后擦肩而过。
学生时代，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太多交流。
但是那份他给予的悸动，时至今日，她依然清晰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