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解
即使昨夜诸位都喝了酒，但他们还是都在第二天清早就出来送即将远去的两人。
大家同凌初最初见到时的都没什么两样，只带着平和的笑容，或许这段经历对他们更像是平凡生活中的一次奇遇。最叫人意外的，反而是楚未央，早已泪流满面地窝在檀月的怀里，泣不成声地拉着两人，说一些含含糊糊的话。
而宇文缪漪，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等到两人快离开时，才一把抱住了凌初。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她依偎在凌初的肩上，靠着她的耳朵咬着悄悄话。
昨夜宇文缪漪回来的时候，看着她的脸色凌初就知道结果并不好，虽然这样很恶劣，但那个时候凌初的确是感受到了一刹那间的喜悦。她果然不是什么纯粹的圣人。
她轻轻抚着她的背脊，轻声答道：“好，我等你。”
红衣少女抱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又轻声说道：“他昨天，拒绝我了”
的确，是这个时间点，言璟桓这个直男还没开窍。
“他不管怎么样，阿初你也得加油。”
“我知道啦。”
凌初不知道，其实宇文缪漪也存着最后一点点私心，没把一些事情告诉她。
他其实和她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她觉得那个人就是凌初。
但她不想告诉凌初这些，那样对言璟桓而言就太顺利了。不能让那个臭男人什么都不付出就轻轻松松抱得美人归。
“啊对了。”少女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中摸出了一颗珍珠。珍珠是透明质地的，洁白的表面下透着樱桃般的红，倒是像极了红衣少女耳边的那颗红宝石。
她一把拽过凌初的手，将珍珠放在了她的手心里。“这是我从秦超的那堆宝贝里找到的，感觉蛮好看的，就拿来了。”宇文缪漪的脸微微泛红，眼神闪躲着看向了少女手心中的那颗珠子：“这是噬魂珠，在魔域必要时候说不定能救你的命，送你了。”
珠子也就一个樱桃的大小，拿在手里也没什么分量，凌初打量着，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收进衣服的口袋里。
“谢谢你，到时候若能再相遇的话，我就拿着这个去见你。”
“知道就行，丢了我可饶不了你！”嘴上依依不饶着，但宇文缪漪却甜甜地笑着。
剩下的这些都是后话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即使再不舍，众人还是不得不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再回望这座辉煌的城池，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唯有这十多天的回忆，是几人心里共同的宝藏。
从池城回仙界的传送法阵还有段距离，走路的话大概再走一天半就能走到了，也就是说两人又可以像曾经那样，一起在外面露营了。
虽然是走在同一段路上，可是两个年轻人的心中却各有顾虑。
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言璟桓。虽然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对于这份爱情也不是完全没有渴望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希望能和凌初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但问题就是这中间的过程该如何推进？
是该像宇文缪漪那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吗？可是会不会太突然、会不会吓到她？况且要是凌初没那想法的话，那他们之后只会更加尴尬吧如果变成这样，那还不如当一辈子朋友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中间只隔了一个肩膀的距离。心事重重的言璟桓偷偷地瞟了一眼就在右侧行走着的凌初。少女正目视着前方，正如她以往做所有事时一样，一心一意地走着路，完全没有意识到少年的目光。
少年的桃花眼颤抖着，眼瞳深处凝着的色彩越来越沉重。喜欢真的是种很神奇的情绪，一旦意识到之后，连那人走个路都变得叫人挪不开视线了。
那凌初她，喜欢不喜欢他呢？
喜欢吗？可是好像凌初对谁都是一副很礼貌的、亲和的态度，对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对，她给他拿了绛玲珑的，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但至少是不是说明她心里有他呢？也不一定，如果她对他有意，为什么不当面给他呢，但默默做好事也的确是她的性格
越琢磨反而越想不通了，也是，少女的心思哪是直男能够猜透的。
还是找个机会问问本人更好一些，反正还有一天的路程，晚上睡觉的时候总归又机会的开口问的想到即将到来的夜晚，少年又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又瞟了眼凌初贴在脸侧的发丝。
一同过夜的话，似乎已经半年没有过了
不经意间，一抹红晕慢慢爬上了他雪白的脸颊。
“话说言道友你不是会御剑飞行吗？你御剑飞行带我回去是不是更快一点？”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只是随口一说的话却将少年心里那点难得的粉色小泡泡给戳了个粉碎，就像突然噎住了一样，一口气堵在心里，整个人都难受得很。
“御剑飞行的话不太安全，”他还是强忍下了心中的不悦，临时想了一套说辞，“容易被其他魔修看到，反正都快回去了，还是尽量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比较好。”
“说得也是，言道友想得真细。”
也对，何况凌初还恐高，羲和那单薄的剑身怎么说都没小犀安全。怎么会这样，来魔域一趟她竟然开始怀念小犀了？
一旁的言璟桓倒是因为少女无心的随口夸赞有些沾沾自喜了，板着的脸倒是缓和了不少。
今日的天气还是很不错，虽然相伴的还是魔域猩红的天空，但这么两人偶尔并肩走上一遭，倒也觉得心旷神怡。
往常和言璟桓同行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但不知为何，今日的时光却流逝得格外慢。
凌初总觉得今天的言璟桓有些怪怪的不过稍微细想一下就想得到定是与昨夜宇文缪漪的告白有关。
她随口说道：“方才楚姑娘哭的好伤心呀，没想到她这么舍不得我们。”回想起楚未央最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缩在檀月怀里的情景，她也忍俊不禁。“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是这样最符合她的年纪。”
“凌姑娘不也是，”言璟桓却嘲笑似地勾了勾嘴角，“还记得到青玉山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吗？你那天不也是这么抱着我哭？”
“啊这”提到曾经的丢人往事，凌初的脸一下子红了，讲起话来都磕磕巴巴的，“那那那天是是是意外！忘掉忘掉！赶紧忘掉！”
言璟桓笑得更加灿烂了。如果这是能够证明她喜欢他的唯一依据，他是不会忘记的。
“话说回来，言道友，这次回去之后你还有什么事吗？”
“似乎没什么任务了，”剑修想了想，答道，“不过万门演武会倒是要到了，这次演武会就在我们青玉山上办，长老们，包括我师尊，都在为筹办这个而焦头烂额。”
万门演武会
凌初隐隐约约记得，好像言璟桓和穆显儿就是在这次大会以后官宣的
“哪有女人会在自己男人被强吻之后才突然觉醒啊！”
尽管时隔半年，大嗓门室友的吐槽声依旧回荡在耳边。
对了，好像原著的女三会对言璟桓一见钟情，然后强吻他目击这一幕的穆显儿受了刺激，不久后就和他告白了
这段剧情无论是从哪方面想都很糟心啊，更糟心的是凌初是真不知道那个女三叫什么名字了
知道剧情也不是好事，刺激穆显儿告白的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用这种最损的，导致现在她该不该插手去守护言璟桓的初吻也成了一个大问题。
“万门演武会五年才开一次，几乎整个坤州有名望的宗门都会来参加，”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的言璟桓还在傻傻期待着万门演武会，跃跃欲试，“要是能在这次演武中拿个好名次的话，就能声名远扬了。”
而凌初还在死命纠结着剧情的发展，完全没有理睬言璟桓。
“凌姑娘，你在想什么？”
“啊？啊没什么言道友刚才说到哪儿了呀？”
言璟桓显然不太满意她的答复，撅了噘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侧开头，垂眸看着路边树上结着的红色果实。明明还没到果树成熟的季节，但是红色的果实却红得很通透，像极了挂在宇文缪漪耳边水红色的宝石。
少年转过头，凌初正不安地眨着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灰狼面前担惊受怕的白兔。她在担心他生气吗？
他莫名又觉得心里敞亮起来了，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说道：“凌姑娘，你不好奇宇文道友昨夜和我说了什么吗？”
“啊这”
抱歉，宇文缪漪早就和她说过了，所以她真的不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言璟桓格外地敏感，面对凌初的迟疑，他挑了挑眉。“你早就知道了？”
“不”少年的视线过于认真，不擅长撒谎的姑娘还是没能藏住心里的话，“嗯”
敞亮的心又一下子暗了下来。
“所以你就看着她来找我？”
他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细长的睫毛一同颤抖着，眼里的颜色也在一点点的暗去。少年紧咬着下唇，心中的无名火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如何才能灭去。
“言道友，对不起啊”凌初看得出言璟桓的愤怒，但她想不通为什么。莫非是因为他还是讨厌魔修？这会儿她默许宇文缪漪和他接触已经触犯他的底线？她试探性地探过头去：“言道友你还讨厌魔修吗？”
这和他讨不讨厌魔修有什么关系！
他又被凌初说出的话给噎住了，不过得亏如此，他才稍微冷静了一些，想明白了一些事。他或许也只想让凌初多在乎他一点罢了
但不管怎样，都不该迁怒于她，不管她在不在乎，喜不喜欢，都不该
他强行将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又用力扯了扯嘴角。“没事，凌姑娘不用在意。”接着，便不再说话，径直往前走去。
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反而更吓人了自认为情商还可以的凌初也有点猜不透少男的心思。莫非是宇文缪漪昨晚被拒绝以后上头把他的师门全问候一遍了吗？？？
不管怎样，两人相识少说也有半年多了，在露营方面该有的默契还是存在的。时间一下子就到了晚饭后。
夜幕降临，凌初坐在地铺上，望着火星四射的火堆，静静地发着呆。
今天的言璟桓怎么说都很奇怪。如果说，什么都不让她做是对伤者的体贴，但未免也太殷勤了一点
“凌姑娘，要喝水吗？“一旁的少年说着，将水袋递了过来，一同递过来还有路上刚摘的果子，“果子的话这里也有。”
“不我喝水就行了！”这架势着实把凌初弄得有点害怕，紧张得动作都有些快得不自然了，一把抓过了言璟桓手中的水袋。也许是因为动作太快了，她的手实实在在地碰到了言璟桓抓着手袋的手。热量的传递只停留了两三秒，但是凌初并没有在意，抓过水袋就喝了起来。“啊活过来了，刚好有点渴呢，谢谢你哈言道友！”
然而少年却没有吭声。他楞楞地靠着那只方才还抓着水袋的手，像是在发呆。火花下，少年长长的睫毛闪着光，格外妖艳，睫毛下的眼瞳中映出了火光，也在微微闪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璟桓的脸好像也红了。
他的样子很奇怪，像是香靥凝羞的少女但凌初她也不是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啊！
莫非是他被宇文缪漪点通之后终于开窍了！？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这么说来的确有可能，怪不得平时遇到高一点的山崖，他早就抱着她上去了，不像今天还一直扭扭捏捏的！怪不得他今天这么不自然，肯定是因为今晚两人要一起过夜了！
然而，凌初猜中了前头，却没猜中后头。
凌初想了想，“安慰“道：“言道友，太好了，明天就能回仙界了。”
不，一点也不好！回去之后就要开始筹备万门演武会了，哪来的时间下山去见她！
即便心里很不爽，但言璟桓面上还是没有体现出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以为自己全猜中了的凌初心中窃喜，继续说道：“言道友，说来也好巧呀，没想到阴差阳错来了魔域，竟然遇上你了。”
“是很巧，没想到竟然在凌姑娘失联两个月后又遇到你了。”言璟桓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在这之下全是杀气。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阴阳怪气
凌初尴尬地笑着打着马虎眼，又转移话题道：“你看言道友，我们这样在外头打地铺睡，是不是和刚开始在古木群山时很像呀？”
“的确，”言璟桓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看着火堆若有所思，“原来从我和凌姑娘认识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对呀，当时我就觉得和言道友一起冒险很开心，当然现在也很开心。”
话说出口，凌初才觉得有些不对味。
该死，都怪言璟桓自己不对劲，带着她也开始藏不住真心话了。
“为什么会觉得开心？”言璟桓抬眼看来，看上去很平静，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每天都会遭遇不同的危险，你还差点丢过命，哪里开心了？”
这反问来得突然，凌初噎了一下，总不可能说是因为她喜欢他吧！斟酌着，想了个借口：“因为言道友是我最好的朋友嘛，而且言道友还很强，和你一起冒险就像在郊游一样，当然开心。”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那宇文缪漪怎么说？”
“你第一，她第二！”为了加强说服力，凌初还一手比了一个“一”一手比了一个茄子。
言璟桓终于露齿笑了，但也只有片刻的时间，又转过头去重新看向了熊熊燃烧着的火堆，不再说话。
怎么一提到宇文缪漪就又自闭了？所以那晚宇文缪漪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凌初这下也有些没辙了，看了眼少年的侧颜，也转过身去。
男人心，海底深，她不猜了，哼！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别的事情有些尴尬
“那个，言道友”少女依旧背对着言璟桓，只是微微地侧头看向了他。
“怎么了？”
“王大夫给我开了烫伤药，嘱咐我每天涂两次就能不留疤”凌初欲言又止，沉思着，倒还是要漂亮的心战胜了羞耻心，人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身上总不能还留疤的。“言道友，我想涂个药，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言璟桓有些难以切齿地开口道：“凌姑娘你也知道这里是魔域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少年也很是纠结，但也还是破釜沉舟地将接下来的内容说出了口：“如果凌姑娘实在要涂的话，我转过身可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