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拒人千里
或许是碍于方霁周身的煞气，一路上魔物没再敢上前。
方霁带着姜晏甩掉身后的尾巴后，辗转来到冥愁谷中央的祭坛前。祭坛周围隐隐约约露出些白骨，在黄沙掩映下泛着森森的寒气。
“此地如此荒凉，怎么会冒出个祭坛？”姜晏开始转动小脑筋，“而且看上去像是新建的。”
方霁道：“冥愁谷是魔域的一处地界，因为有大量的未开灵智的高低阶魔物混居，常年厮杀不断，而被称作‘埋骨之地’。”
“魔域？难怪这里魔气这么重。可魔域不是被封上了么，怎么会和星河秘境连通？星河秘境开放至今少说也有两百年了，其间前来探索的修士很多，陨落在此的虽不是少数，但从未传出过这样的骇人听闻的消息。”姜晏分析道，“难不成问题只出在这一次？”
方霁蹲下仔细查看了几块白骨，然后才道：“应该是了。这些虽然已经化为白骨，但其实挺新鲜，死的时间不长。更像是…被魔气腐蚀了肉身，只剩下白骨堆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白骨的主人死了没多久？”姜晏瞪大眼睛，“星河秘境上一次开放是五十年之前，然后就是这次，刚过了大半个月。等于说这些白骨都是那些骤然减少的、与咱们同批进来的修士，因为不明原因被杀，然后才被转移到这里来…‘供奉’？还是‘献祭’？”
“嗯，都有可能。”方霁认同了姜晏的推理，复又挑眉，“姜晏，你不是阵师么，能看得出来这些玩意究竟用来干嘛的吗？”
“唔，我最擅长的是剑道好么…”姜晏默默地小声反驳，“欸，白骨为祭，生魂为引，这倒像是为了聚魂，而且这里魔气这么重，布阵者想要聚集的应该也是特别邪恶的魂魄吧。”
“有办法毁了吗？”方霁沉吟半晌，突然出声问。
“烧了吧，应该能行。”
“好，我去点火。”方霁立刻准备行动。找了些树枝之后，方霁取出一张火符点燃，将这简易的自制火把投向祭坛。在火把接触到祭坛地面的瞬间，立刻就因为不明原因熄灭了。
方霁回头看着姜晏，意思是在说：你这方法不管用啊。
姜晏陷入沉默。其实她早猜到了普通火焰应该破坏不了这个邪阵，但还是想一试，果然失败了。
为今之计，只有凤凰真火，能灼烧一切。
问题是方霁懂的东西太多了，像魔域这种触及她知识盲区的考点他都能侃侃而谈，姜晏是真觉得一旦她亲自放火，方霁必能察觉出异样，然后扒了她的另一层马甲来。
但是如今这个邪阵势必要毁，不能让它再害更多人了。
人命关天，和这比起来，毛绒绒马甲真的不算什么，万一掉了…那就掉了吧。
沉默了一会，估算了一下烧毁整个祭坛大概可能需要的真火量之后，姜晏终于做了决定。
不比上次放火烧尸，这次不仅面积更大，而且可能还得在同时压制周遭不断聚拢的魔气，元婴修为的灵力大概不太够了。
其实姜晏的灵脉早就充盈，境界早已松动，都是靠着锁灵镯压制着境界，才一直保持着筑基期。
此刻她要想动用凤凰真火，还得考虑到之后可能带来的反噬，所以当下决定先破境，再烧毁邪阵。
她面上还带着犹豫之色，语气沉了沉，对方霁说：“我有办法，不过…我目前能力有限，需要先渡个劫。”
“嗯，要升境界了？”方霁略微惊讶了一下，“也对，虽然你没有金丹，我能看出来你不是普通的筑基期。”普通的筑基期在冥愁谷根本扛不过三个时辰。
“你不也不是普通的金丹期么？”姜晏回怼道，语气中也略带一丝笑意，“好了，我要开始了。”
挑选捣鼓了一阵用得上的法宝之后，姜晏就地坐好，取下之前又偷偷戴上的锁灵镯，周身瞬间迸发出强大的真元。姜晏从容的引导周身真元随灵脉运转，行至一个循环。此时天空中阴云密布，雷势千钧一发。
“唉，好久没被雷劈了，倒还有点陌生了。”姜晏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吐槽，“方大夫，你站远点啊，劈着你了我不负责的！”
在一边旁观的方霁观察者雷云，阵势浩大，绝不是普通金丹劫的雷云，故而隐隐有些担忧。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做出了决定，快步走到姜晏身边，也随之坐下。
姜晏十分惊讶，刚要开口，方霁先开口道：“我也渡个劫，一起吧。”
姜晏吐槽之魂熊熊燃烧：“什么时候渡劫这么随便了…”
“专心。”方霁闭眼，不再说话。
姜晏依言收敛了心神，也不再打趣。
不多时，一道又一道劫雷照着二人劈下。
耗时一天一夜，九道天雷过后，终于雾散云开。
姜晏被雷得瘫倒在地，不想动弹。
方霁倒是还好，不过他也没料想到天雷会有九道。九道天雷，意味着姜晏渡的既不是金丹劫也不是元婴劫，而是大乘劫。他一个渡元婴劫的人，只承受了六道天雷，眼下的状况远比姜晏要好得多。
“阿晏，年纪轻轻就到达大乘期…而且一直在主动收集灵珠…”方霁看了眼在地上躺着休息的姜晏，自语道，“你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这么想知道？”姜晏的声音悠悠传来，因为自觉自己已经到达大乘期了，应该可以在气场上强过方霁而显得格外欠扁，“你猜啊！”
“…”方霁很是无语。他故意冷下脸：“吊我胃口？”
姜晏尚在恢复当中，但总归觉得躺着说话有点奇怪，于是她坐了起来，道：“没有。你问吧，能说的我尽量说。”
“这么坦诚？”
“反正你知道的也不少了。”姜晏嘀咕道，“再说你也不是别人。”
这个回答极其巧妙地取悦了方霁。
他略一思索，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自己冒险收集灵珠？”
他这个问法，等同于在说，已知她和望阙山小队的人交好且他们也在奉命寻找灵珠的情况下，目的一致，为何不把这件事交托于他们来办。
“这个嘛，说来话长，总的来说就是单靠师弟师妹他们可能不能成事。”姜晏也没想到方霁一改扒马甲的作风，转而问起了这件事。她理了理思路：“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气运之子的说法吗？”
气运？她是知道什么了么？
提到这个，方霁不得不打起精神。
“或许吧。这有什么联系么？”
“我的一个朋友呃，姑且把她称为预言家，或者叫先知。她在很久之前找到我，说我替代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这个世界就快因为某种原因崩塌，所以我、也只有我，要承担起相应的使命。而这个使命就是收集灵珠这些东西，然后去重新封印那什么大封。”姜晏开始扯淡式地编真事。
方霁听得眉头一拧。
姜晏见状，继续道：“我听了这些东西，也觉得是无稽之谈。什么乱七八糟的气运之女，我分明是个连头发丝都充斥着晦气的倒霉蛋啊！”
她自嘲一笑，又道：“可是有些事又好像真能一一对上，我的运气也似乎慢慢好了起来。比如我莫名其妙的起死回生，而且毫不费力地就能超越人家苦修数百年才能达到的境界。你相信吗，从修为全废孑然一身醒过来，开始重新修炼到现在大乘，我只花了十年。这还只是我有意压制的结果，否则早在一年前，我就应该那样或许就不会算了，不提这个。”
“就好像真的有什么天命在推着我走。”
“我不是很相信命运这东西，与其按照什么既定的路线兜转，倒不如主动出击。如果这真是我需要做的事，我也不希望牵扯到旁人。”
从“不是别人”降级到“旁人”的方霁神色不虞：“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同我划清界限？”
“方大夫，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氏迂回扯淡大法失效，姜晏赶紧找补，“我就是觉得，不管怎样，我还是挺不祥的一个人，身上又背着黑锅”
“那又怎样？”他方霁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更改。但姜晏表面上“随便你、都可以”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真实想法还是生生气到他了。
她总是这样，在一些琐碎的小事上好像同谁都能谈得来，在紧要关头却打着为人好的旗号把人推开，独自承担。对孟宁、凉梦宇是，甚至对水清浅都是这样。
虽然不知方霁为何这么生气，但直觉告诉姜晏这和她刚刚说的话有很大关联。
可她也没说错啊！这不是为了他好么？一旦和她扯上关系，不说出去之后可能会被望阙山打成同党，就算是在这儿，对上暗戳戳搞事的幕后黑手，不是也多了一个被针对的对象么？
断没有让她哄人的道理。
两人冷战了一会，一时无话。
等到她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同时才伸手打算拉方霁起身，算是求和道：“你要不要看我的大招？”
方霁沉默地点了点头，顺势起身。
姜晏回身面向祭坛，她的右手掌心瞬时间凝聚出一簇金黄的火焰。她将火焰向前推去，径直袭向祭坛中央。火焰源源不断，直至整个祭坛都燃起火海，她才收手，冷眼看着前方的熊熊烈火。
“这是…”方霁不确定道，“凤凰真火？你怎么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