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约而至
一个星期后的夜晚，张悦悦接到叶文轩的电话。
“悦悦，我考完了。”
“我知道。”
“我能去找你吗？”
“你别来，你来了我怎么跟别人说。”
“你就当我是你的老朋友，我们的交情，当不得一声老朋友吗？”
“你要是哪天被我克死了，可别找我麻烦！”
叶文轩笑起来：“克死了我也愿意！”
张悦悦啪叽一声挂了电话。
让她没想到的是，叶文轩第四天下午就出现在了灵山一中门口，拉着小行李箱，背着包，逆向对着人流，丝毫不惧大家打探的目光。
张悦悦刚刚考完期末考试最后一场，一出校门就看到如小白杨一样站在门口的叶文轩，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小凤，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张卷子没写完，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就来。”
吴磊眼睛精：“张悦悦，那不是那个谁，我的天，他怎么跑这里来了？是不是来找你的！”
张悦悦立刻骂道：“你别胡扯！你们先走，我要回教室了。”
她果断跑了。
叶文轩老远就认出了几个人，拉着行李箱走了过去，对着小凤微笑道：“你好，我是叶文轩，你是小凤对吧？”
小凤很吃惊。
叶文轩又看向后面的顾言和吴磊，顾言面无表情，薄唇抿紧，眼神里有些努力掩饰却怎么也遮盖不住的敌意。吴磊的眼里都是打探和八卦。
叶文轩看着年少时的三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们四个一向形影不离，悦悦呢？”
听到他喊得这么亲密，小凤眨了眨眼：“你找悦悦有事吗？”
叶文轩嗯一声：“我跟她说好了，高考完就来找她。她是不是又躲起来了？”
顾言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位师兄，既然知道她躲着你，何必苦苦相逼。”
叶文轩看着顾言：“听说你数学不好，需要我给你补课吗？”
吴磊低头笑起来。
顾言的脸色有点红，他的数学虽然比不上张悦悦，但也不能说不好。
“不劳师兄费心，一百五十分的卷子，我从未低于一百三十分。”
叶文轩认真回道：“那你还是要补课，我一直考满分。”
小凤哇一声。
叶文轩又看向吴磊：“小吴，你的物理太差了，也要好好补一补，我给你们带了很多试卷，暑假没事，提前学高二课程，跑在老师的教学计划前面，你们的赢面才大。”
说完，他又看向小凤：“至于小凤你，你每一门课都得补，不然可考不上京师大。”
顾言忽然问一句：“不知师兄考的怎么样？”
叶文轩回道：“过几天就知道成绩了，应该能进前十名。”
小凤问一句：“全校前十？听说金山一中好厉害的。”
叶文轩回了两个字：“全省。”
小凤再一次哇出声：“你这么厉害啊！”
叶文轩笑着反问：“那你想让我给你补课吗？我不收钱。”
小凤眼里冒星星，吴磊咳嗽一声：“您找悦悦有什么事情吗？她还在教室里写试卷呢。”
叶文轩看着眼前的教学楼，扶了扶眼镜框：“那你能告诉我是哪间教室吗？”
小凤把心一横：“我带你去，躲什么呀！吴磊，你跟顾言回家去吧！有空我们再聚！”
叶文轩拉着行李箱跟小凤往教室而去。
顾言对吴磊道：“此人无礼，悦悦和小凤是女生，怕是要吃亏，我们不能走了。”
说罢，他拔腿跟了上去，吴磊鄙夷地看了一眼顾言的后背：“口是心非，虚伪！”
顾言像没听到一样。
张悦悦正坐在教室里摸鱼，然后就看到站教室门口的瘟神。
小凤对着她招手：“悦悦，你来。”
班里还有人没走呢，发现门口站着个十分帅气的男生，都往门口看去。
张悦悦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这个土匪！
她火速背起书包匆匆出门：“走吧。”
叶文轩拉着行李箱一直跟着她们到了家门口，后面还有顾言和吴磊这两个尾巴。
张悦悦破罐子破摔，主动打开大门：“进来坐吧。”
叶文轩进屋后打量了几眼：“这房子是你租来的吧？”
张悦悦没好气：“我穷，只租得起房子。”
叶文轩笑一声：“上次得了那笔钱，你不打算在灵山买套房子吗？有个落脚的地方方便一些，你哥和你妹妹来了也有地方住。”
顾言倏地抬头，他竟然都知道这么多事情吗？
叶文轩知道他现在小孩子心性，压根不跟他计较。
张悦悦给叶文轩倒一杯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叶文轩接过水杯：“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张悦悦见旁边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挪了挪脚：“多谢你，我不缺什么。”
叶文轩喝一口水：“不，你缺。”
张悦悦心头一梗，心里骂道，土匪！
叶文轩想到她还不满十八周岁，没有再劝她继续买房子。
他看了一眼顾言和吴磊：“你们还不走吗？”
张悦悦很不满意，她才是主人好不好！
顾言的脸色有点冷：“师兄没走，我们自然不能走。”
叶文轩放下茶杯：“我等会儿去外面找家宾馆住，明天上午我想请你们来帮我个忙。”
顾言的脸色稍霁：“什么忙？”
叶文轩含糊道：“帮我抬个东西。”
张悦悦立刻道：“那我带你去找宾馆吧，先说好，灵山是个小城市，没有太好的宾馆。”
叶文轩温和道：“不要紧，我不挑剔。”
张悦悦立刻起身：“那就走吧！”
五人一起又除了门，叶文轩就在大院对面的宾馆里定了一间屋子，而且按月定的。
张悦悦目瞪口呆，这个土匪是不打算走了吗？
“你一个人在外地。你父母放心吗？”
叶文轩一边刷卡付房钱一边道：“他们很少干涉我。你等我一下，我把行李放进屋里，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等他一走，张悦悦跟小凤解释：“上次我和明月姐去金山，他很用心招待我们，礼尚往来，等会儿我得请他吃饭，你们陪我一起去吧。”
顾言温声安慰她：“你别怕，我们都在呢。”
叶文轩很快折回：“你们想吃什么，走，我请客。”
张悦悦很有礼貌回道：“你远来是客，该我请你。”
叶文轩侧首看着她，微微一笑：“好啊，那我今天吃个大户。我刚才看你们学校门口有一家烧烤店，我们去吃烧烤好不好？”
张悦悦点头：“你喜欢就好。”
五个人入了烧烤店，叶文轩挑了一些张悦悦爱吃的东西放在她面前，还要了两瓶果汁，两个女生一人一瓶。
叶文轩看着眼前几个稍显稚嫩的孩子，心理哂笑，他又要看着他们几个慢慢长大，各自成家立业。
叶文轩打开一瓶啤酒：“小顾，小吴，能喝吗？”
小哥儿两一起点头，叶文轩给他们倒了一杯酒。
他主动端起酒杯：“我来灵山，没有任何恶意，你们不需要防备我。从明天开始，如果你们有时间，我可以免费给你们补课。”
说完他喝了一口啤酒，顾言也喝一口：“多谢师兄，我们可以自己学。”
叶文轩回道：“闭门造车进步慢，你不想考京华吗？想考的话就听我的。”
吴磊有些心动：“师兄，无功不受禄，你免费给我们补课，我无以为报啊。”
叶文轩看他一眼：“以后我也有事求你。”
第二天早上，吴磊硬拉着顾言来了宾馆。叶文轩早就等着他们两个，见他们一来，立刻摆开阵势。
不到半个小时，吴磊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开始满口好话：“师兄你好厉害啊！”
叶文轩知道顾言心里不服气，打击他打击的更狠，打击完了再重新教。
一个上午，他把这二人的实际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给他们制定了一个月的补课计划。
一个上午，叶文轩从七点半一直教到十二点半。
“今天就这样了，下午我请你们帮我个忙。”
顾言得了人家的指点，态度也软和下来：“师兄要搬什么东西？”
叶文轩不再隐瞒：“电脑。”
吴磊吃了一惊：“那可是金贵玩意。”
叶文轩起身：“先跟我去吃饭。”
他带着两兄弟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然后直奔灵山某货物转运中心。
电脑是他在金山买的，除了电脑，还有一台配套的打印机。他临走前花高价邮寄，今天刚刚到。
顾言帮忙叫了一辆三轮车，三人一起把电脑带到张悦悦家门口。
顾言这时才明白：“师兄，你要把这个送给张悦悦？”
叶文轩听见他喊她的大名，觉得有些新奇，看来他们四个的情感还没有到很深的那一步。
“她总是熬夜写稿子，对身体不好，这个比手写快，可以节省时间。”
张悦悦听到敲门声来开门：“你们来了。”
叶文轩一看就明白，她昨晚又熬夜了，说不定睡到刚才才起床。
“悦悦，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张悦悦心里只想让他远离自己：“我不缺什么的，多谢你费心。”
叶文轩微笑道：“这个东西你能用的上，你哥更能用的上。”
张悦悦伸头一看：“你买电脑了？”
叶文轩点头：“手写稿子费时费力，我给你配了台电脑。”
张悦悦当然知道电脑好，可这玩意现在死贵死贵的！
“你有钱烧的啊，这东西配置差的要死，还死贵！”
叶文轩温声道：“钱是身外之物，你的身体要紧，长年累月熬夜，神仙也受不了。现在你感觉不到，等以后身体就会跟你讨债。”
小凤也道：“是啊悦悦，你不能总是熬夜。这个东西写字真的很快吗？”
叶文轩指挥顾言和吴磊拆箱，张悦悦家里有电话线，他提前准备好了一切配件，很快将电脑、电话和打印机一一连接好，然后打开了开机按钮。
“现在国内的配置只能达到这个水平，给你写稿子不是问题。互联网我接上了，浏览器也有，方便你以后查资料。等会儿你注册一个邮箱，以后我们可以发邮件。”
张悦悦伸头看一眼：“一共多少钱？我给你钱。”
叶文轩侧头看着她，慢慢回道：“我不要你的钱，以后不要躲着我，我又不吃人。”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暧昧，张悦悦瞪眼看他，想骂他又不知道怎么骂，不骂他又觉得自己吃亏了。
叶文轩快速在键盘上敲击，测试了一下打印机。
测试完后，将测试纸递给她：“已经好了，你试试。”
张悦悦接过拿张纸，只见上面有一句话：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张悦悦火速将纸折上，放在键盘底下，自己坐到电脑跟前。
叶文轩站在他身后，俯身一只手撑在电脑桌上，低声问她：“五笔字根背过吗？”
张悦悦知道她在装，闷闷回道：“背过！”
叶文轩嗯一声：“很好，我教你打字，等你熟练了，速度快的话一分钟可以输入一两百个字，一个小时就是好几千，手写的话需要好几个小时。”
说要，他开始煞有其事地教她拆字，吴磊凑过去跟着学，小凤在一边看热闹，只有顾言呆呆地站在后面。
顾言看到叶文轩站的离张悦悦非常近，说话时几乎是对着她的耳朵说的，柔声细语，不时夸奖两句，甚至手把手教她，眼里都是包容，还有一丝宠溺。他真的是手把手，每次都毫不犹豫地用他的手包裹住她的手。
顾言感觉自己的呼吸声都快没有了，这个强盗！他步步为营，正在将她慢慢诱骗进他的陷阱里。
叶文轩忽然转头：“小顾，你不来学一学吗？”
顾言回过神，怔怔地看着叶文轩，十七岁的少年郎现在心里都是愤怒和无力。
他想骂眼前这个土匪，可是他一点立场都没有。最让他感觉心痛的是，他用手盖住她的手时，她只是瞪他一眼，丝毫没有挣扎。
叶文轩静静地看着眼前处于崩溃边缘的少年，长痛不如短痛，不是你的东西，你就不要再惦记了。
这辈子，我不想再去费劲撮合你和任何人，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
吴磊一把将顾言拉过去：“来一起学嘛，师兄讲的比学校微机老师好多了。”
等教了一个多小时，张悦悦旧话重提：“叶师兄，这电脑多少钱？我给你钱。”
叶文轩正在喝水，闻言看着她，片刻后道：“要不这样，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外头的饭菜难吃，你管我的一日三餐吧。”
张悦悦摇头：“你吃两年也吃不回一台电脑！”
叶文轩又道：“我挑嘴，条件很高的。”
张悦悦瞥他一眼：“你还能顿顿吃山珍海味？”
叶文轩微笑道：“不要山珍海味，我要吃你做的饭。”
张悦悦感觉他话里有话，立刻拿眼睛去看其他三人，吴磊正认真地复习刚才的知识，小凤在一边凑热闹，只有顾言，双眼沉寂地盯着叶文轩。
叶文轩仿佛没看到一样，继续跟张悦悦说话：“按照惯例，杂志社应该会给你安排签售会，刘美没有联系你吗？”
张悦悦咳嗽一声：“你赶紧跟我说电脑多少钱，我把钱给你，然后你回金山去吧。”
叶文轩侧首看着她：“不是说好了要做一个月的饭给我吃的，怎么又要撵我走。”
张悦悦实在忍不住他这种暧昧的口气：“我做饭难吃，有时咸有时淡，有时候还糊了，你吃了三天就会中毒而亡。”
叶文轩轻笑起来：“不要紧，只要是你做的，我不挑剔。”
顾言听到这句话，眼神波动了一下，将眼光从叶文轩身上收回，转而看着张悦悦，眼神痴缠哀婉，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悦悦看到顾言的目光，轻轻垂下眼帘，拒绝与他视线沟通。
叶文轩眸色一冷，往前挪了挪凳子，挡在二人之间。
然后他又对着张悦悦轻声道：“入伏了，你一向怕热，以后我做饭给你吃吧，我手艺也还可以，会几样湖西菜。”
张悦悦见他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当着顾言的面，她尴尬地想一脚把这个土匪踹出去。
顾言忽然开口：“师兄，以后我还可以每天来请教您吗？”
叶文轩点头：“可以。”
顾言又道：“那我们每天就在悦悦这里教学吧吧，宾馆太挤了。您是客，张悦悦怕热，我来做饭吧，我也会做几样菜。”
叶文轩继续点头：“可以。”
叶文轩又道：“我挑地方，这里太热了，明天我要在这里装一台大空调。”
张悦悦瞪眼：“这是我家，这房子是租来的！”
叶文轩笑道：“不要紧，你以后搬家的时候可以移机。”
叶文轩说到做到，第二天真在客厅里装了一台大空调。这房子面积不大，客厅里空调一开，把卧室门打开，两个卧室里都是阴凉的。
张悦悦要给他钱，被他拒绝，他又提了新的要求，每天中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张悦悦气得想撵他走，他开始全天候给小凤三人补课。想到小凤有些薄弱的功课，而自己每天又很忙碌，张悦悦忍住了。
没过几天，高考成绩揭晓，当天省状元的名字就出来了。
吴磊和小凤连声哇哇叫：“叶师兄你好厉害啊！”
叶文轩慢悠悠吃西瓜：“你们好好努力，我在京华等着你们。”
张悦悦哼一声：“神气什么，状元年年有，有什么好稀罕的。”
叶文轩笑道：“你什么时候去金山办签售会，我要回去一趟，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张悦悦立刻拒绝：“我才不要跟你去，我给我哥打电话了，他过两天回来陪我去。”
叶文轩的笑容立刻收起来，要说他现在对谁还有点忌惮，那就是张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