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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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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邑扪心自问自己实在算不上好人,可时隔多年再次端起这碗药时,还是控制不住手抖。

    他看着面前的木门,他知道里面的人是谁,知道沈宴如的计划。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他来这本来就是为了复仇。

    沈宴如如何?百姓如何?大盛如何?

    这一切与他何干,士为知己者死,他只是为了一个傻子而已。如果他知道,今天来的人会是达日阿赤,他一定带着最毒的药,要达日阿赤也尝尝万箭穿心之痛,他要达日阿赤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大人!”在杨邑即将推门的瞬间,一双手拦住了他沈景压低了声音:“大人,您不记得殿下的计划了吗?大盛久不安,战事不能再起!”

    “我记得,那有与我何干?”那话像是含在嗓子里许久,带着恨意一个字一个字滚出来的,上面沾满了杨邑的血泪。杨邑抬头,双目通红,沈景从没见过这样的杨邑,一时害怕,下意识瑟缩一步。却又极快的反应过来,抬头自视杨邑。

    杨邑并不在意他,他眼里只有一墙之隔的达日阿赤,他要他的命。沈景自知拦不住杨邑,极快的出手,将杨邑手中的茶盘打碎在地。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杨邑竟就那么轻易让他得了手。

    瓷盏碎裂的声音惊醒了沈景杨邑,屋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沈景听到沈宴如问他发生了何事,沈景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那么冷静。他死死地抓住杨邑的手,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声音平静的告诉沈宴如自己失手打碎了杯盏,神色平静的唤丫鬟小厮将残渣收拾。

    没事的,沈景在心里默念。他看向杨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可楼下全是羌狄之人。无奈之下,他将杨邑推进了最近的雅间,死死地锁上了门。

    而杨邑,从那碗药打翻开始,就不知陷入了怎样的恍惚。他无意识的磋磨着手指,整条胳膊都在轻颤。

    沈景知道这一切的缘由。他在靖王府的自由度很高,加之沈宴如也并非外界所传那般孤身一人。沈宴如信任他,由他传话久了,他竟也可以无关痛痒的中饱私囊一回。他想知道什么可以去查去问。即使不甚清楚,也总能明白一个大概。

    无论是沈宴如、杨邑、陆瑶、夏止他们目的不甚相同,却总绕不开一个人——宋宥。

    那个早就死在边境的人。甚至连裴羡裴朔和当今圣上也与这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沈景还记得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时,他曾偷偷的去北邙山见过宋宥的碑。回来后,就被靖王叫到了书房。沈景站在裴羡面前时内心慌张彷徨,他想了许久自己犯了什么错,却实在不得知。直到裴羡问他认不认识宋宥?

    沈景松了一口气:“宋将军谁都认识,他是大盛的英雄。”

    那时,裴羡念着这两个字,呢喃了好久。最后,什么也没问,就挥手叫他回去了。

    第二日采买时,沈景又被人莫名其妙的强行请到了一处偏僻之地。那儿孤零零的停着一辆马车,帘子拉着严严实实,依稀透着几分古怪。靖王的幼弟裴朔毕恭毕敬站在马车侧边的车窗旁,看见车里坐着一位大人物。

    沈景依旧如仓皇无措,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明白会发生什么?

    一切如作夜一样,只不过他由站着变为跪着,听裴朔问了与裴羡一样的问题。他也如昨夜一般答,裴朔没有说话,只低着头在车窗旁,听车里人吩咐。

    在那等待的间隙里,沈景从余光里看见一只苍白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挑起窗帘。只那一瞬,沈景愣住了,那帘子后面的脸,竟然像极大盛天子。许是太过震惊,沈景愣在了原地,直到裴朔走到面前,才知道自己逾距。

    沈景下意识低头,却被裴朔一下子掐住下巴强硬抬起,清清楚楚撞上裴朔眼里的嘲弄与不屑:“听王府的下人说,宝禧公主认你做义弟了?”

    “未曾。”迎着那嘲弄与不屑,沈景直起背直视裴朔,语气不卑不亢:“殿下怜景年幼丧亲,孤苦无依,不忍景早入贱籍,特此收留。”

    “你叫什么名字?”车中人蓦然开口,声音不大,沈景却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里好像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沈景。”沈景回答。

    静默中,裴朔竟成了反应最大的那个,他似乎极不可思议,回头去看车中人。车中人撩起帘子,沈景这下看的清清楚楚,那正是大盛天子,高高在上的帝王——赵元崝。

    赵元崝依旧是那副无我之态,像是高台上的神像,无欲无求,空洞乏味。他斟酌似的念着那俩个字:“沈景,沈景,沈景”

    沈景早已将头深深的磕下去。半晌才听见这位陛下好似轻笑了一声,道:“沈景,是个好名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沈景跪伏在地,脑子里无端想起那日沈宴如说的话:沈景,盛景。希望你以后呀,永远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日子要一路盛景才好。

    “你本姓沈,倒是朕的本家人了。”

    “景惶恐。”沈景深深地低下头,埋到尘土里,可在这一刻他的脊骨挺直了,因为他在这位帝王的话里听到了嫉妒:“景本无名,承殿下垂爱。”

    元平帝赵元崝沉寂良久,最后道:“公主赐名,亦有勉励之意,莫要辜负。”说完便放下帘子。

    沈景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裴朔最后以眼神警告他。沈景不甚在意,他们无非觉得是他奉沈宴如之意,要他将此事隐瞒。可是他本就是中饱私囊,无关痛痒之事,又怎会主动和盘托出。

    话说回今日,沈宴如在雅间内听到那一声脆响,心里便明白大概,不过既然沈景已处理妥当,也不必太过担心。

    一桌之隔的达日阿赤挑眉,语气不无调侃:“怎么,今日原是鸿门宴吗?”

    “那王子这是自比汉王?”沈宴如浅笑,一副温润模样:“王子实在多虑,就算王子为汉王,宝禧亦不会是项王。”

    达日阿赤眼有欲色,语气下流,举止轻浮,下一秒伸手便要搭在沈宴如身上:“那是自然,公主殿下不做项王,倒是可以做戚夫人”

    沈宴如面无异色,微微侧身躲过达日阿赤,将桌面上的茶盏挥落地上。一声脆响

    ,下一秒如木人一般久站墙边的夏止,已剑指达日阿赤。再多一厘,便可血溅当场,一剑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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