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魔法宫殿
见完多洛莉丝后的第二天我就被带到了魔法宫殿，一个我五年没有踏足的地方——
上一次到这里来还是接收自己为期一年的实习期结束，但没有通过实习考核的结果。
纯白色的魔法宫殿坐落在伊里萨尔城的正中心，与王宫相距不远，是仅次于王宫和神殿的传奇建筑。
宫殿的主体由七万多块银色水晶搭建成。纯粹，闪耀，荣光。
宫殿外原本设有两座供奉主神的祭坛，现在撤下了神像，一边改为巨大白水晶雕刻而成的魔法权杖，另一边改为白水晶雕刻成的翻开的书籍，书上悬着的七枚白水晶石在风中摇晃旋转，时而发出动人清脆的碰撞声。
主通道穿湖而过，可以看到不远处成片的绿色棕榈科树木。通道入口和尽头是两位掌管风的魔法师，悬身立于碧蓝湖泊之上，湖面光滑如境，不起一丝皴皱，辽阔而澄净。
我被带进正门，走入最中间的那座宫殿。
魔法殿堂空旷的中庭垂挂着无数的细丝，那闪烁的透明丝线从三十多米高的顶部坠下，将将垂悬到水面上。每一根丝线都代表一个魔法师，不只是魔法司的，而是世界上所有的魔法师，死去的魔法师丝线会熔断，坠入下方的水葬池，新诞生的魔法师则会从琉璃天窗垂下一条新的丝线。
在天光和银色水晶的照射下，浩大水葬池的水呈现出透明清澈的薄荷绿色，远看上去似乎只有薄薄一层水，近看又会觉得深不见底，柔和闪烁的薄荷绿水面细光与丝线交相辉映，绚丽夺目。
所有丝线围成一个环状，在所有细丝正中间当中悬着七颗魔法球，分别代表雷、木、水、火、风、圣光和黑暗七种魔法元素。每根丝线的颜色根据相应魔法师的属性决定。
我一踏入魔法宫殿，就被那些彩虹一样流光溢彩的丝线亮得眼睛痛。
随即我全身的火元素立即与其中一根红色的丝线建立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羁绊，透过无数根丝线，我准确找到那根属于我的火系丝线。
我心里无数的怨气、欲望、痛苦和执念在那一刹都安静下来。像是迷途的人回到光暗混沌的最初寂静。
出乎意料，水葬池的两边分别站着三十多位穿着正式的魔法师，大概是正在进行什么会议。
我一进入宫殿众人就看向我。
押送我的魔法师在大殿中央单膝跪地：“回禀大人，罪犯克莱拉已带到。”
我顺从地跪在地上。
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情感。是主位之上的多洛莉丝。
“半个月前黑暗魔法师阿什利在力尔图被捕，她的力量不受控制，爆发而出的大范围攻击魔法对力尔图当地居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阿什利修习的黑暗魔法属于阿克瓦族的密术，唯有阿克瓦族部落的黑晶石能解除。阿克瓦族一直遗世独居，处于遗忘之岛的仙女木林之内，地形和气候很诡异。陛下命我亲自带队去将黑晶石取回。”
“是。”魔法师们纷纷俯首抬手搭肩行礼。
此时左边队伍为首的一位老者上前，他身上的魔法袍随着他微微躬身的动作向前垂下。
与他恭敬的动作截然不同，他的神态和话语都充满挑衅。
“阿什利犯下滔天罪行，骑士团的人早就对我们不满了，更是借此机会大肆宣扬对魔法司不利的传闻，大人迟迟不处决阿什利，却急着去取黑晶石，我看那个黑晶石根本就是那个诡计多端的臭丫头设下的局，等着人急冲冲地往里跳呢。掌司大人和陛下都被她蒙骗了。”
多洛莉丝：“那依伊左大人的看法，谁能救治力尔图的居民？”
“总会有办法的，巧阁的治疗魔法师们已经在我的带领下连夜赶制……”那名叫伊左的老者听到多洛莉丝嗤笑一声，似乎也觉得没脸说下去，他恼羞成怒地说，“总之，那个叫阿什利的罪犯必须立即处死！请大人下令。”
“她暂时还有价值。”
“据我所知，多洛莉丝大人似乎对大家隐瞒了什么事吧，”伊左突然转身面向一众魔法师，高声问，“大家近日有见到过神殿大祭司大人吗？”
他又道：“当然没有人见过，因为他已经死在了阿克瓦族的手下！”
一众魔法师面面相觑，又一齐看向主座的多洛莉丝。
多洛莉丝却未见一点慌张，她看着伊左挑了挑嘴角：“伊左大人年事已高，时常胡言乱语我也多作包容，只是大祭司的命线尚悬在中庭，不知伊左大人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大祭司已经死了呢？”
只有最高掌权者能查看每位魔法师的命线，神殿大祭司除了祭祀的身份外，还是一名光明魔法师，命线也悬在中庭。
多洛莉丝敢这么说，大祭司必然是没有死。
如果她是在说谎，那水葬池中的幽幽众灵便会对不敬者现出异象。
伊左死死盯着毫无波澜的水葬池，满脸不可置信。
据他所得的消息，大祭司确实命丧仙女木林了，消息绝不可能有误。
“既然伊左大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无意追究此事。只是伊左近来神志不清，不适合再担大任，那就暂时停止伊左巧阁理事官的职务，一切事务交由副理事官代为处理。”多洛莉丝说，“当然，治疗系的研究事项就劳烦伊左大人继续带着吧，毕竟您也日夜劳累，心系受难的居民。”
“你！”伊左指着多洛莉丝，眼睛气得发红。
他估计是没能料到多洛莉丝这么专横：“大祭司的事确实是我未弄清缘由。但是巧阁在我的带领下没有出过差错。”
多洛莉丝语气冷淡，不耐与他多废话：“无能就是过错。伊左大人若是不服，可以将一年来巧阁四系的功过详细整理成册，向长老团提起复议申请。”
底下的魔法师们心思各异，面色却如常。
满心不甘的伊左捏紧了拳头，最终跪地：“伊左领命。”
我正在看戏，便听多洛莉丝道：“克莱拉。”
我：“在。”
“你曾经去过仙女木林，对仙女木林的地形有所了解。此行你也一同前往，以此将功抵罪。”
在宫殿中庭、水葬池边，没有魔法师可以真正违抗主位者的命令。
我伏下身：“是。”
遗忘之岛是一片巨大的岛屿，但是似乎因为某些原因，从古至今，每一个觊觎那片土地的国家都会付出惨重代价，时间一久它就不属于任何国家，从而被大多数人忘却。
遗忘之岛的面积非常大，地形独特，凶险非凡。它只有北岸的一小部分是平原，那里就是我的出生地，名叫罪都，各国犯了重罪的罪犯会被流放到那里。
遗忘之岛的东南西三处都是高山林木，被称作仙女木林，阿克瓦族就生活在群山之中。
六年前，仙女木林探险是我抽中的最后一道实习考核题，当时我们小队有六个人，包括考官多洛莉丝本人。
在那里只有我和多洛莉丝偶然见到了弗林之火的本源图腾。
我离开宫殿，依旧是有三个魔法师跟着我，限我一小时内回我的店铺里打包好行李，行李还要接受这几个魔法师的审查，防止我有什么不轨之心。
离开前我跟查理说了再见，让他好好打理店铺，把客人订好的货按时送达，这段时间就先别接大单子了。
跟着我的尼克听到我说“大单子”，那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一副完全不愿与我这种堕落的魔药贩子计较的模样。我默默祝愿他千万别哪一天栽在魔药师手里。
我被带到宫殿西座的等候厅里，已经有两个魔法师到达了。
巨大的繁复水晶吊灯挂在正中央，灯芯池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两位宫廷乐师在一侧演奏，一个男孩乖乖巧巧地坐着，旁边的女人正笑眯眯给他剥橘子吃。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紧身干练的衣服，露出充满力量感的身材，皮肤是长时间曝晒晒出来的健康深麦色，一头黑咖色的齐肩短发被编成许多小辫垂在脑后，身后背着一把看起来就很重的长弓，但没有箭筒。
这扮相和气质，比起魔法师，更像是骑士。
我知道这个人。这个人叫罗勒，比我大两届，她确实曾经是骑士团的人，因为超强的魔法天赋，半路转学了魔法加入魔法司。她发现了自己的魔法天赋后，从骑士团退出，去到我们隔壁的托里华魔法学校读书。
当时在两校法术交流会上我见过她一面，不过她应该是不认得我的。
她扫了我一眼，看向我身后的尼克：“你要的东西给你带过来了。”
尼克接过她抛过来的魔法手杖，自然地走到她身边。
我身后另外两个魔法师离开。
我瞧这架势，尼克竟然也是同行的魔法师之一，一想到我还要对着这张惹人厌的脸多看上好些天，我就开始头疼。
不过此刻更让我额头血管跳动的是坐在罗勒身旁的那个小男孩。
那金色的短发，圆溜溜的灰蓝色大眼睛——赫然正是西弗。
他不是说他不是魔法司的人吗？
罗勒问尼克：“你去哪里了，来这么晚。”
尼克绅士一笑：“我不是最晚的，还有人没到。”
“这倒是。”罗勒转着水果盘旁边的银刀，“那个木系魔法师还没到呢。”
火克木，火系魔法师与木系魔法师之间向来有些明争暗斗，现下的魔法司里木系人才凋零，再加上木系魔法师性格大多平和沉静，因此就越来越低调。
反观火系魔法师，一个比一个张扬好斗，几乎个个都是行走的炸药桶，最怕麻烦找不上身。
罗勒重新看向我：“她是谁？”
尼克说：“一个草药贩子而已。”
罗勒：“带个废物做什么？”
尼克：“她呀？掌司大人说她曾经去过仙女木林，熟悉地形，带着她探路。听说这次来的木系魔法师是桑妮。”
“桑妮？那位木系的‘天才少女’？久仰大名了。”罗勒丢下银刀，玩味地一笑，“她不是一向深居浅出，唯恐让人看见她那张脸吗？不知道她那名声是木系那帮老家伙吹出来的，还是确实有点东西。无所谓，到时候一试便知了。”
要问魔法师最让人讨厌的是哪一点，毫无疑问，是大多数魔法师都有的特质：极其自负，目中无人。罗勒显然也拥有这一特质，她的言语间的欠揍语气丝毫不掩饰。
乐师又弹奏了两首漫长的曲子，罗勒等得不耐烦，窝在座椅里对乐师喊道：“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嗡嗡嗡吵得人脑壳疼。都别弹了！”
乐声戛然而止。
此时，门被两位侍卫推开，多洛莉丝走进来。行色匆匆。
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纯黑色魔法服，唯一的装饰是金色细腰带上挂着的一个金流苏紫水晶长坠链，但凑近仔细看就可以看到黑色布料上流转的紫金色细纹，像潋滟的水光一样美丽。那是雷系魔法阵。
蓬松的金色长发被高高束起盘着，灰雾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如既往的冷淡高傲。
她路过我的时候，我嗅到她发丝间有草木晨露的味道。黑色的裙摆不易看出边缘被水露濡湿。
她是刚从那片树林回来？
几位魔法师对她行礼。我想着她也不算是我的上级，就干站着没有动，在整间宫殿中似乎显得格外突兀。
多洛莉丝目光掠过我，说道：“桑妮暂时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