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真相大白
周京说, 录音恢复了。
贺亦欢握着手机静默了半晌,第一个反应不是立刻按下播放键,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了耳机。
钟尧侧头看他, 贺亦欢避开他的眼神,把耳机塞进耳朵里:“周京打电话来说点工作上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潜意识好像告诉他不要让钟尧听到这段录音似的, 转身走开了几步。
钟尧没说话。
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别圆, 清冷的月辉铺洒在小路上,仿佛缓缓流动的银白色的光河, 有什么在光影中蠢蠢欲动似的,传说中月圆之夜是致阴之夜,历史上三届之中许多重大异象都是在月圆之夜发生的。
钟尧的心脏忽然跳的有些厉害, 他紧盯着贺亦欢,那人白皙俊美的面容隐没在清冷月色投下的阴影中,修长的手指按着耳机, 看不清表情。
一瞬间, 钟尧忽然预感到了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冷意像是毒蛇一样窜上他的脊柱, 手心里瞬间渗出了出汗。
成魔之后他的预感几乎从未出错,钟尧瞳孔一缩,伸手抓向贺亦欢的耳机,然而此时耳机里已经清晰地传出了他的声音:
“你挣扎的样子真是我这几百年来看到的最好的风景。”
“我日夜想着你这张脸,越想, 我就越恨!”“你的尿早就不是童子尿了, 需要我提醒你吗。”
……
“都是你欠我的!”
“看来七百年前给你下的诅咒,当真管用。”
……
耳机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月光下,贺亦欢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色比雪还要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钟尧。
钟尧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看见贺亦欢向后踉跄了几步,靠在了墙上。
贺亦欢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大脑疯狂的翻搅动出难以分辨的混乱,然而回忆却如同抽丝剥茧般渐渐清晰。
“是你!……”他喃喃。
他想起来。
飞机失事的夜晚,在五星酒店的房间里,钟尧把他按在床上,一次次故意刺激他对爱情过敏
的症状,把他折磨得疼晕过去。
那个冷血残忍的钟尧和眼前淡雅卓然的钟尧重合,贺亦欢只觉得像是有一双利爪把他的大脑撕成两半。
一切都是假的,什么妖医,什么治疗,都是骗人的!钟尧从一开始就在找自己,而且在很早之前就找到了,之后的接近全部都是伪装和试探!
“原来是你!……”贺亦欢头痛欲裂,捂住脑袋剧烈喘息地靠在了背后小巷的砖墙上,瞳孔剧颤。
“亦欢!”钟尧急忙上前想要扶他,却猝然被贺亦欢冷冷甩开,他的手指冷的像冰,碰到钟尧的时候那种冰冷几乎让钟尧刺痛似的颤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贺亦欢双眼发红地抬起头,在月光下他的皮肤有种易碎的瓷白,眼神中的不解和抗拒已经无法掩饰,仿佛已经不再认识钟尧这个人。
预感成真,竟然比想象的还要严重,钟尧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向来流畅镇定的言语竟然卡了壳:“我……”
贺亦欢颤声问:“我对爱情过敏的诅咒是你下的?”
一起经历过的生死,一切拥有的暧昧,现在看来或许都是钟尧的刻意安排,前世他们竟然互相憎恨到了这种地步,钟尧不惜用这种残忍的诅咒折磨他。从未有过的混乱和痛苦从贺亦欢的心底疯狂地蔓延开来,他死死的咬住嘴唇,却抑制不住鼻尖的酸楚。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用上一辈子的事情惩罚我,凭什么玩弄我的人生!
钟尧沉默片刻,终于承认:“是我。”
两个字落地,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事已至此,猝不及防,却又意料之中。以钟尧对贺亦欢的了解,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再隐瞒下去,等贺亦欢自己琢磨明白的时候会有非常可怕而严重的后果。
钟尧深吸一口气:“我都告诉你,亦欢。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前男友,有过的只有你一人。你的前世我们是恋人,但是你背叛了我,我花了七百年找到重新转世投胎的你,就是为了查明白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和我再续前缘?”贺亦欢没听
懂的似的看着他,继而被气笑了,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那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反应,“钟尧,你未免太自私了一些。我这辈子是一个普通人,也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和爱的人白头偕老,最后老死入土!上一辈子发生了什么关我屁事!老子的人生凭什么要被你操控!”
钟尧的心脏像是被利刃猛的捅穿,他受尽七百年折磨,只换来一句“自私”和“关我屁事”,暴怒再也克制不住,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贺亦欢的手腕,恨不得要把他的腕骨都捏碎似的咬牙切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自私?你忘得一了百了,上一辈子的事情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我呢!我怎么办!你又凭什么能把我伤的体无完肤,留下一辈子执念之后转身就走?!我的人生又该由谁来负责!”
“那咱俩互不相欠!我不想再在家里看到你,你今晚就给我滚……啊!”手上的剧痛让贺亦啊地叫了一声,仿佛酒店那晚重演,他愤怒到了极点,抬脚就踹钟尧:“放手!”
这种挣扎一下子刺激了钟尧,他手上用力直接把贺亦欢一甩,贺亦欢在体力上根本不是钟尧的对手,被惯性直接撞到了墙上,咚地一声。月光如洗照亮了贺亦欢苍白如纸的脸,他疼的颤了一下,继而破口大骂:“钟尧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有病,”钟尧直接压了过去,他的身高优势实在是太明显,高大的身影把贺亦欢死死的顶在了墙角,“我有疯病,疯了一样的恨你又爱你,即便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你布下的骗局,也知道你这一世是个养不熟的小狐狸崽子,却依旧割舍不下你。”
“钟尧!……”贺亦欢咬牙挣扎,脖颈上都崩出了筋络来,“放……手!”
“你这副样子和以前太像了,”钟尧手上力道越发大,暴怒翻涌,像是在咬牙切齿,却又像是在暗哑低沉地笑,“以前你打不过我的时候,也这么倔强,最后还不是被我按在床上/操。”
最后几个字出来,他已经按住贺亦欢的后脑狠狠吻了下去,然而气息交织的一瞬间,贺亦欢抡起左胳膊给了他一耳光。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小巷里,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道。钟尧的头被打的偏向了一边,嘴角立刻肿了起来,贺亦欢剧烈喘息着,双眼通红,手指都是麻的。
月光散落,仿佛破碎的窗纸。
忽然间,饕餮冰狱守卫的声音凭空从钟尧耳中响起:“尊上不好了!桑诘不知道怎么灵力大涨扯开了两条铁链!我们快制不住他了!”
钟尧缓缓抬起眼,看见贺亦欢像是炸毛的狐狸一样充满攻击性的紧绷着身体,紧贴着墙微微颤抖着紧紧盯着他,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他避而不及又厌恶而恐惧。
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的酸楚在这一刻在心底里如同海啸般蔓延开来,钟尧苦笑地扬了一下嘴角,后撤退开,强大的魔力翻涌着包裹了他的全身,几秒钟过后,深绿色的魔力散去,钟尧已不在原地。
贺亦欢脱力似的蹲了下来,不知道钟尧忽然离开是为了逃离这种局面,还是为了其他。
贺亦欢抱住头,许久,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家中。
白新月吸吸索索的一路顺着槐花香闻到了贺亦欢的卧室:“奇怪,欢欢难道不成在屋里喷香水了?不过这味道里面怎么还有点臭臭的……”
被这味道呛的不行,白新月拽起袖子挡住鼻子,皱着眉头推开了贺亦欢的卧室门。
吱呀——
房间里干干净净,贺亦欢性格上潇洒不拘小节,生活品味非常高,绝对不允许任何脏乱差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然而此时屋子里的味道浓重的几乎要把人熏晕,白新月被熏的直翻白眼,寻着味道终于找到了槐花香的发源地——贺亦欢的床下。
“总不会是在房间里藏零食放坏了吧?”白新月小声嘟囔,弯下/身来趴到了地上往床底下看去。
一双惨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猝然和他四目相对——槐树妖的本体倒挂在床板下,腐烂树枝状的肢体已经盘根错节的铺满了整个床底板,槐花在狰狞的树枝上绽开,飘落下带着腐臭的花瓣,它像是趴在这里好久了,身上腐烂的汤汁已经在地板山汇集
了一小滩,对白新月勾起鲜红的嘴角,发出诡异的少女颤音:“悔恨吗……”
“啊!——”白新月吓得差点直接原地升天,一下子窜起来三尺高,浑身汗毛直立撒腿就跑,“妖怪进家门了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槐树妖发出妖媚的邪笑,然后整个诡异的身子都从床下钻了出来,纵横交错的树枝从床下蔓延,就像是章鱼的触手,闪电般的追向了白新月,“悔恨吗……”
白新月整个人都疯了,巨大的植物触手在他家里疯狂的挥舞追赶,他窜上茶几,树枝就像鞭子一样把茶几抽个粉碎,他扑向电视,触手有猛的把电视撞成了碎片。
这简直是一场生与死的追逐,轰!触手砸烂了他的吊灯!啪!触手毁了他的手办!
白新月狂跑着闪躲,躲过一次偷袭之后飞快的抓出手机。
按理来说对付非人类,白新月第一个应该想到的是看着就牛逼的同样非人类钟尧,第二个就是最近才觉醒的妖怪贺亦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白新月下意识拨出的竟然是樊龙的电话。
“樊龙!”白新月边跑边攥着手机喘,声音几乎破了音,他拨通了语音键。
“救命啊!!”
电话响了一声,两声……
“这里,这里的监控,我都要看。”溜冰场保安室里,樊龙正在忙着调查监控找金蟾,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到是白新月的电话,顿时皱了皱眉头,以为他是来道歉的,根本没有好脸色,直接挂断。
啪!
槐树妖的树枝抽到了白新月的胳膊上,瞬间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白新月惨叫一声几乎哭了出来,冲到了大门口跑了出去。
槐树妖尝到了血腥味顿时更激动了,瞬间紧随而上,和与桑诘在一起时婀娜的少女形象不一样,此时的槐树妖看起来就像一只着了魔的八抓鱼,挥舞着无数的枝桠狂舞着靠近白新月,诡异中带着让人心悸的恐怖。
“救命!救命啊!”凌晨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白新月从小区冲了出来,被身后的妖怪追的疯狂的逃窜,没有人发现,更没有人施救。围观着他命
悬一线奔跑的,只有沿途的老路灯。
“接电话啊……”白新月一遍遍地给樊龙打电话,却被一次又一次的挂断。他狂跑着按住语音键,带着哭腔道:“樊龙!我知道错了!救命!救救我!我要死了!”
却始终没有回应。
——
贺亦欢在墙根处蹲着,许久才站了起来,腿都麻了。
他艰难的平复了一下心情,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忽然感觉到手机在震——有人在给他打语音。
贺亦欢奇怪地站住脚步,看着上面白新月的名字,接起来:“怎么了。”
平时白新月喜欢打字,今天竟然忽然要语音,好奇怪。
“欢欢!救我!……啊!我的腿!”白新月的哭声从话筒那边传来,“有个大丑妖怪要抓我!救命啊!”
一瞬间,贺亦欢的心跳几乎停止,在千分之秒已经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他猛的抓住话筒急道:“小新你在哪!我立刻过去!”
“旺盛街道!现在在放东顺街道拐弯了,欢欢……欢欢……快来救我!“”白新月哭的泣不成声,能听出来还在疯狂逃跑,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她要抓住我了!我不行了!”
这是贺亦欢这辈子跑步最快的时刻,他所在的位置和白新月说的地址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两分钟后他已经出现在了白新月所说的街道口,抬头正看见白新月被诡异可怖的树枝猛的抓紧提了起来,距离地面两米多。
槐树妖大笑着问他:“悔恨吗……”然后树枝状的触手猛的伸向了白新月的口鼻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2-11 02:18:56~2021-02-13 00:1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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