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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卯时待风归,初见月下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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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月被轻拢在月色中,透过层层树叶和枝条,能看见崇山峻岭里的黑影斑驳。

    夜,快要接近尾声,但仍挂在天空中的明月,却给人一种刚开始的错觉。

    弯下腰的小竹上稳稳站着一个小道士,一袭白衣,执剑负手,即使值了一夜,双目仍炯炯有神。

    忽然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小道士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眼睛的酸涩感褪去大半,又是一阵小小的异动,小道士警惕起来,身体崩得更直了,问道:“何人?”

    灌木丛没了声响,一切平静如常,好似刚才的异动,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小道士更警惕了。

    猛地一个黑影从灌木丛内钻出,小道士立即回过神来,并没有因为高度紧张而将剑掷出去,随着小竹弹起,一团白影已举剑飞扑出去。

    剑身在过招中泛着白光,映着两人的脸,那是一个小女孩。

    打斗带起的树叶枝条被剑轻易地斩断,小道士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破绽,举剑刺过去,剑尖停在了对方咽喉处。

    小道士微皱着眉头,那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

    “你是何人?”小道士皱着眉头,语气不善。

    女孩轻而易举被擒住,看起来有一丝局促,但更多的是迷茫,她的眼里布着朦胧,一副未经世事的感觉。

    剑身在月光下泛着白光,刺得女孩眼睛有些不适,她怯怯地问道:“你是何人?”

    小道士并没有打算告诉她,他因为她这种胡乱闯入山中的行径有些生气。

    女孩在他的注视下有些害怕,指尖发抖,小道士看着她的模样,于是改变想法,一字一句地说道:“白云观今夜守山当值弟子,玄清”

    “唔……”女孩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害怕,她踌躇道:“你可不可以放我进去?”

    玄清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但又很快变回冷酷的表情,生硬地挤出两字:“不可”,于是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你是何人?”

    若是居心不良的闯山人,便直接擒了他,放了信号,通知今夜观中当值的弟子提回去关起来审问。今夜闯山的若是一个男孩,便收拾一顿放回去便是,但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玄清思虑许久,观内至今没有这样的例子,该如何是好呢?

    正在玄清为难之际,女孩问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你为何不可以放我进去?”

    废话,要是什么人都可以放进去,还安排弟子当值干甚。

    玄清头皮炸裂,低声喝道:“为何可以?”

    于是拿出了腰间的信号弹放了出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另一位白衣道人提着剑顺着台阶走下来。

    玄清还保持着将剑抵在女孩脖颈处的姿势,他不敢大意,对着玄衿简单行礼,“大师兄”

    “清儿,怎么了?”玄衿轻声问道。

    他从观中赶来,远远便看见平日里万般宠爱的小师弟,拿着师父给他的宝贝朝华,架在与他同龄的女孩脖子上。

    玄衿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清儿,师兄想,这可能是个误会”

    玄清不解。

    “大师兄?”女孩神色,迷茫,转过头来看着玄衿。

    “南溪”玄衿示意她过来。

    南溪?她叫眼前的人大师兄?玄清手抖了一下,女孩转身时,锋利的剑见了血光。

    “玄清!!!”大师兄大喊一声,朝华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玄清感到手臂一阵麻木,朝华“哐当”落在地上,他握着手腕后退两步,待他回过神来时,玄衿已经带着南溪走远,只留下一白一青两个朦胧的背影。

    玄清默念心法,恍惚间缓过神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将朝华拾起,用手帕擦拭一遍后收入鞘中后背好,不敢像刚才那般□□握在手中。

    森严矗立的树木笼罩着小道,小径蜿蜒直上,形似犬状,山腰处每夜都立着一位白衣道人,人们俗称,守山人。

    月,依旧明亮,夜,开始散去,风轻拂小道士的道袍,将他的衣角微微撩起,远处传来少年清爽的声音:“清儿,师兄来接你的班了”

    回到观中,玄玉从长廊跳下,跑过来敲了一下玄清的后脑勺,“清儿怎么了?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玄玉和他并肩走,“你不是吵着要去值夜嘛,怎么回来垂头丧气的?”

    玄清迟钝地摸了摸刚才被玄玉敲过的地方,懒懒地喊道:“三师兄”

    玄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塞给他今日早饭时悄悄藏的果子,“行了,当了一夜的值,肯定是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玄清将果子藏好,被师父看见了定是要挨骂,“多谢三师兄”

    玄玉拍了拍他的肩,“行了行了,你小子快回去吧,师父让我告诉你,等你休息了好了再去找他”

    每夜当值的弟子,前后都要去记档室记档,若是一夜平安无事,便还方便,若是像作业玄清抓到一两个闯山人,便要与术堂的弟子们一起调查,直到事情解决为止。

    玄清简单洗漱后便躺下了,梦里满是夜色朦胧,模糊中,血从南溪颈处流下,渗进衣裳,月色惨白,他们相视而立。

    每一把剑都需要开刃,但是不能用稚子的血,特别是无过错的稚子,为何当时,他会走神,做了白云观最忌讳的事情。

    新剑需要开刃,但不能是稚子的血,否则便会酿成大祸。

    他梦见滔天洪水如猛兽般袭来,道袍早已被水浪打湿,他一人立在洪水前,周遭全是尸体,洪水扑来,冲净了剑上的血渍。

    谩骂声不绝于耳,最重的是师父那句,“你枉为白云观弟子,枉为寻道之人,枉为修士,枉做世家弟子”

    玄清从梦中惊醒,汗水浸湿了全身,他恍然反应过来,那是幻觉。

    他起身洗漱后,换上了新的道袍,屋外有些嘈杂,但现在本是弟子修习的时刻。

    玄清拉开门,金黄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后知后觉想起,昨夜女孩腰间挂着一个铃铛,银铃的声音,十分悦耳。

    玄清去寻了师父,汇报了昨日值夜的情形。

    云瑜十分满意,但身为师父,又必须在弟子心中留下一个刻板严厉的形象,他点了点头,说道:“清儿今年十三,能独自当值,已经是很不错了”

    玄清到了学堂,师兄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听师叔训话,想必是今早吵闹的缘故,玄清猫着身子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今日课堂没了往日的生气,或是来了新弟子师兄们都有些矜持,或是被师叔训斥,弟子们都不敢出声。

    课后师叔拿着竹简走了,师兄们一窝蜂全都围了过来,纷纷从袖口拿出吃的,堆得满满当当一桌。

    玄霄从袖口拿出小烧鸡打开时,香气溢了满屋。

    一个师弟怼了怼玄霄,“行啊,二师兄,早课的时候我就闻见香气了,原来是你藏的,也不怕师叔骂你”

    “我可是运功温了好久,但是肯定没有刚烤好的那般好吃”玄霄双手拢袖,“今日师父师叔是看着清儿的面子,知道我是给清儿留的”

    “也只有清儿才有这么大的面子了”,众师兄哄笑道,又催促他,“清儿你快吃,等会让师父逮住就不好了”

    师兄们去了院里打拳,玄清吃了一些,收拾好屋内,便也跟着出去了。

    晚间玄清练完功准备去吃饭时,脚跟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转过身,看见玄霄和玄玉趴在长廊一处,玄霄招手,示意玄清过来。

    三人换下素净的道袍,打扮了一番,像是两位兄长带着弟弟出门。

    暮溪镇夜间仍旧是灯火通明,鬼市中一些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南溪在这边练功,正好遇见了去整档的大师兄。

    玄衿和南溪并肩走着,玄衿想到今日师兄们一齐围着清儿,冷落了南溪,不免有些好不意思。

    南溪或许是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开口道:“大师兄可以为我讲一下玄清师兄吗?”

    “清儿啊”玄衿似乎是笑了起来,“你昨日见清儿有些古板刻薄,但他平日里不是这般,只是在正事上面比较严肃罢了”

    “玄清师兄也是职责所在,我知道的”气氛轻松起来,南溪也没有那么拘谨。

    “你不了解清儿,撇去他的家世来谈,清儿是观内小孩最优秀的一个,也最乖巧。之前我还没收伯瑾当弟子的时候,每次轮值时他都侯在我房间门口,刚开始他害怕,就抱着从家中带来的小黑犬”

    南溪想了一下玄清小古板小时候粉扑扑的脸,抱着一只狗守在门前,不自觉笑了起来,“后来呢?师兄收了伯瑾做徒弟,他就不候着你了吗?”

    玄衿也笑了,“对,清儿没说,但是我知道,他有一次不小心嘟哝了一句‘大师兄现在是伯瑾的了’,被你二师兄笑话了很久,后来我也跟他解释过,他还不是不跟我像以前那般亲近了”

    南溪还是好奇,“大师兄跟他说了什么?”

    “我就告诉他,无妨,就算我是伯瑾的师父,也还是你的大师兄,若是按照你这般逻辑,那师父后来收了那么多弟子,你二师兄的师兄,岂不是被人抢了十几遍了”

    “哈哈哈哈哈”南溪不敢笑得放肆,这小古板还挺可爱的。

    “清儿他话少,因为乖巧最得师父疼爱,观内都是世家弟子,规矩和陋习多,只有清儿没有半点世家弟子的样子”玄衿负着手,“玄霄和玄玉经常带他上山摸鱼打猎、下山逛花灯庙会,因此跟着受了不少的罚,但他没有计较,平日里还总是帮着师兄们打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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