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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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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宜去了洗手间,现在桌上只有他们三人。

    魏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一番,最后落在林知绘身上。

    刚刚他和常宜在聊天,能感觉到旁边的两人也在聊天,还玩上了游戏。现在常宜不在,他直接问林知绘:“不知道能不能加个好友?”

    林知绘瞥向他,一脸平静地说:“不能。”

    “为什么?”

    “我和你没有要加好友的必要。”林知绘重新投入到游戏中,在纸上勾画,淡淡地说道:“你想加我无非是想知道常宜的事情,而我不会告诉你。”

    魏珩:“……占个好友位应该也不会碍地方吧?”

    “对我来说,会。”

    魏珩失语叹气,放弃了和林知绘交谈。

    蓝色和黑色的笔迹在草稿纸上相互映衬,不知不觉间已经用掉了几张纸,林知绘托着腮,莫名不想再玩了。

    她盖上笔帽,江其桢也把笔递过来,她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进书包里。

    常宜刚好回来,碍于江其桢和魏珩在这里,两个人都没怎么聊天,林知绘抬起手腕看时间,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先走了。”

    常宜见状也收拾好书包:“两位学长再见。”

    谁知他们两人也站起身来,似乎也要离开的样子。

    林知绘没理,直接拉过常宜先走一步。

    魏珩看见那两道身影快步溜走,想起刚刚江其桢莫名拉着他进来uu,心下有了猜测,明知故问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说是这里的奶茶好喝呢,还是这里刚好有人在啊?”

    江其桢没在意他的拿腔作调,抬腿跟了出去,“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魏珩疑惑:“确定什么事?”

    “没你事。”

    魏珩眼睁睁看着这个人走出去,完全没有要跟他交流八卦的打算,心里哼了一声,往反方向回家去。

    他和江其桢认识这么多年,还不了解这个人的心思吗?

    江其桢平时都不喝奶茶,更别说来uu,顶多会被他差遣过来帮忙买杯奶茶。

    来这里不是因为奶茶,只是因为某个人刚好在。

    常宜回头看了一眼,确定现在的距离没人会听见,凑近林知绘耳边:“你什么时候跟羽毛球这么熟了?我看你俩玩了半天井字棋了,可憋死我了。”

    羽毛球是常宜给江其桢起的别称,平时在学校跟她聊天不方便直呼其名,偶尔提及他就会叫羽毛球,常宜已经说习惯了。

    “我无聊。”

    “你作业写完了?”常宜疑惑道,“不是还有数学没写吗?刚刚无聊怎么不写?”

    “写完了。”

    还是江其桢帮忙写的。

    “这么快,可以啊,进步了。”

    两人悠悠地走着,林知绘撑着伞遮挡猛烈的阳光,没一会就听见常宜发出细微的叹气声。

    她侧头问道:“怎么了?”

    常宜神色忧愁,又轻叹了口气:“我和路航又吵架了。”

    “他老爱玩游戏,让他跟我一起去学习也不乐意,他这次成绩又掉了,还不当一回事。”

    “上周有个女生莫名加我企鹅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说她喜欢路航让我不要不知好歹。”

    “这不是神经病吗?我哪忍得了立马就把那女的删了,去问路航情况,他说那人是他同学,让我别在意,我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就吵架了。”

    林知绘听得眉头皱起。

    她对感情没有经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两人的情况有点复杂。

    她跟路航不怎么熟悉,平时从常宜的描述来看,只知道路航虽然成绩一般但是体育很好,性格阳光开朗,为人谦逊。

    居然在这方面有些拎不清。

    林知绘给不了建议,只好说:“你们都冷静下来再聊聊吧。”

    “在冷静了,就是感觉好像只有我在冷静。”

    “他没有找你吗?”林知绘问。

    “找了,暂时不想理他。”

    此时刚好走到马路边,红灯亮起,两人站在马路边等绿灯。

    林知绘有意转移话题:“快到你生日了,想怎么过?”

    “生日啊……”常宜想了想,“那天应该在学校,大概不搞什么聚会了。”

    林知绘“嗯”了声。

    红灯时间有些长,常宜无聊地左顾右盼,不经意回头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江其桢。

    他只和她们相隔十步左右的距离。

    常宜猛拉住林知绘,激动地摇她的手,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你看你看后面,羽毛球怎么在我们后面跟着?”

    常宜天马行空地想,越说越离谱:“该不会是不放心你,特意护送你回家吧?”

    林知绘无语,没有回头,一副想多了的表情看她:“他也住这边,顺路而已。”

    “啊?真的啊,他住哪?”

    “燕云苑。”

    “燕云苑?”常宜喃喃重复着,脑海里浮现出路线图,意识到了什么,“比我家去你家还近啊,都是同一条路,我之前居然没碰到过他。”

    “很正常。”

    一条路上,她之前也没有碰到过他。

    常宜疑惑:“你怎么知道他住那里?”

    林知绘面不改色:“之前遇到过。”

    “哦。”

    路灯由红转绿,行人往前行走过斑马线,林知绘和常宜也跟着过马路。

    走过几条街,很快到了林知绘的小区,她摆摆手跟常宜告别。

    回到家后,她拿出刚刚在uu写的数学作业,满页飘逸工整的黑色笔迹还跟着几道截然不同的铅笔字,显得有些突兀却不违和。

    林知绘把他写的解题过程细细看了一遍,拿出橡皮擦,轻轻地擦去铅笔字,自己重新写了一遍。

    江其桢的解题思路很简单易懂,她认真思考后就会做了。

    难得会有数学其实很简单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差点忘记自己曾经也不是没有过成绩好的时候,只是时间渐长,她已经习惯平庸了。

    这些年她见过太多次父母和老师失望的眼神,听过太多以可惜为开头的话语,他们都想不通好好一个女孩,从小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怎么变得越来越差了?

    林知绘无法给他们答案,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就这样了?

    世上有太多无法控制的东西,或许只需要细微的一个点,就能使轨道偏移到从未设想的方向。

    有些事情,不是靠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

    第二天林知绘很早就起床了,她睡得不沉,平时在学校习惯了早起,回到家也改不回来。

    她走到客厅,看见奶奶正照着电视里健身运动节目在练太极,索性坐在沙发上看奶奶练。

    奶奶长得精神且年轻,头发乌黑很少有灰白,很多人都看不出来她已经年近七旬了。

    自从前几年姑姑去世后,奶奶的身体差了不少,总是小病不断,也不喜欢出门逛逛,短短三年时间,面容变得憔悴虚弱了,今天倒是难得见到她有心思做运动。

    想起姑姑,她垂下眼帘,不自觉屏住呼吸。

    奶奶练完一套拳,看见林知绘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就默默看着,欣然露出笑意,在她旁边坐下。

    “这么早就起啦?难得周末回家不多睡会吗?这才多久,你看你又瘦了不少。”

    林知绘打开茶几放着的罐子,发现里面装着开心果,拿出一些出来剥开吃:“我在学校习惯了,到点就醒了。”

    “平时学习也别太晚了,累了就歇会,饭也吃多点,得注意身体。”奶奶看见她吃得起劲,怕她不放心上,“听见了没有?”

    “嗯,知道了。”

    奶奶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她吃东西的侧脸,一时心绪复杂,想起很多年前还很小的林知绘。

    那时的林知绘虽然看着文静乖巧,私下却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会缠着她买好吃的零食。这么多年过去,却是越长大变得愈加孤僻淡漠了。

    奶奶轻叹:“你现在都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林知绘剥壳的动作停滞一瞬,很快恢复过来,低头嚼着开心果仁。

    她从来没有听过有人拿“活泼”这个词来形容她,更不记得以前的自己是有过活泼的。

    关于以前的记忆总是模糊的,像远远隔着一层浓雾,她记得并不真切,也不想刻意记住。

    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没必要记得,她只想记住重要的人和事。

    林知绘说:“您有空就多出去走走,交交新朋友,锻炼一下身体。”

    “确实得出去运动运动了,不然一直在家也闷,你每周就回来那么一会,没人陪我聊天。”

    “我会经常给您打电话的。”

    “没事,你学习要紧。”奶奶笑道,“不用管我,我自个出去逛逛就好了。”

    “嗯。”

    林知绘吃得差不多了,把壳扔进垃圾桶里,又收拾了一下茶几,才起身对奶奶说:“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

    林知绘回房间后没事可做,将房间打量一遍后,去洗手间拧了条毛巾来打扫卫生。

    其实房间并不脏,连灰尘都没有,奶奶定期会给她打扫房间,可她实在很无聊。

    房间内几乎都被清洁了一遍,林知绘看向角落的储物柜,缓缓走过去。

    这个储物柜很大,特意被她安上了密码锁,没有人能打开,就连她也有很久没有打开过柜子了。

    林知绘轻轻地擦拭柜子外层,始终没有要打开的想法。

    储物柜被锁住,连带着里面的东西都被封存起来,是她不想再拾起的回忆。

    林知绘站起身,或是蹲得有些久,双腿传来阵阵麻意,眼前一黑还有些眩晕。

    她靠在柜子边缓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

    常宜的生日在四月中旬,林知绘早早的就已经准备好礼物,想等到临近那几天再给她。

    她送的是一款定制香薰,清爽甜美的花果香调,很适合常宜的形象。

    由于常宜没有举办生日聚会的习惯,以往她的生日都是一起去逛逛街吃吃饭,这次刚好卡在上学的那几天,只好作罢。

    周日回学校的路上,林知绘提前把生日礼物给了常宜,同时她也得知常宜和路航和好了。

    她没兴趣知道两人是怎么和好的,也不想过多关注别人的私事,索性一笑而过带过话题。

    或许是她天性悲观,对感情从不抱有期望,她只觉得常宜和路航并不会长久,分开是迟早的事。

    回学校后,林知绘刚在位置上坐下,就看见桌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书本压住,她拿开书本,把底下的东西拿出来。

    是两张照片和一副画。

    林知绘面无表情地捏着照片,手指的力度不自觉加大。

    江宁一刚从洗手间回来,她拿出纸巾擦干手指,看见林知绘拿着照片就说:“这个是一个男生拿过来的说要交给你,我看你没回来就放你桌上了。”

    “哪个男生?”

    江宁一想了想:“好像是四班的,戴着眼镜,好像听到有人叫他邓什么。”

    邓明彬。

    她的初中同学。

    而能让他把这些东西送过来的,只有刘淇芯。

    林知绘利落地把照片和画撕成碎片,撕到看不清原样才把这堆碎片扔进垃圾桶,动作快得江宁一都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撕掉了?”

    江宁一刚刚拿到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发现照片里的人是林知绘,一张单人照,还有一张是双人合照,另一个女生她不认识,但看得出面容都很稚嫩青涩,似乎是几年前拍的。

    她从没见过林知绘有过这样的笑容。

    还有那幅画她没细看,却依稀记得是很美的一幅画。

    林知绘垂着眼,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垃圾就应该在垃圾桶里。”

    江宁一看见她的神色,意识到不对劲,不没有再说话,默默坐回座位上。

    林知绘的心情被这堆东西破坏得一干二净,连晚自习都心不在焉的。

    以前的她在小学经历了长达两年的校园冷暴力,一度无法与人交际交往,对别人的主动靠近总是用最坏的恶意去揣度。

    刚上初中的时候,她依旧以冷漠待人,而坐在她前桌的刘淇芯外向开朗,十分自来熟地跟她打招呼,总是回头找她聊天。

    刘淇芯开朗的性格让她的人缘变得特别好,和班里的同学都玩得很好,可她却总是缠着林知绘聊,带她去认识新朋友并融入其中。

    久而久之,林知绘冷漠的外壳有了破裂的痕迹,在刘淇芯的潜移默化下变了很多,开始对别人的靠近不再抗拒,也懂得了如何和朋友相处。

    当时她和常宜还有几个女生的关系很好,可她和刘淇芯的关系更好。

    那两张照片是在两人关系破裂之前拍的。

    那天她和刘淇芯逃了自习去天台聊天,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刘淇芯拿出了她的手机,两人拍了好几张照片。

    至于那幅画是她亲笔画给刘淇芯的生日礼物,在她还能画画的时候。

    三年前在天台吹着晚风的林知绘并不知道,坐在身旁交心的朋友或许并没有那么真心,或许只是把她当作获取满足感和快乐的工具。

    她也没想到,关系再好的两个人,最终也会渐行渐远。

    她以为这些东西已经没有了,没想到却在今天出现在她面前。

    照片是一式两份的,林知绘的那份早就被她一把火烧得干净了,这份是谁的不言而喻。

    刘淇芯特意让和她同校的邓明彬转交给她,是为了让她看见这些想起以前的破事吗?还是让她再次重温自己曾经的真心是如何被践踏的吗?

    林知绘想起不久前收到的好友申请,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

    她没兴趣和刘淇芯重新扮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破碎的镜子没有办法复原,只会扎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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