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验尸房问话
鱼丫丫并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谁给你看的?”
“我自己爬墙进去的。”
鱼丫丫答的理直气壮,还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见严澜清额角青筋跳了跳,小脸讶异,“难道大人手里的卷宗不是如此?”
罢了,此等事过后再说,严澜清不动声色沉了口气,点头道,“是如此,府衙、大理寺、巡按的审理结果都是发现有孕,不堪受辱,投河自尽。”
“里面可有一个叫白桃的丫鬟的证言?”鱼丫丫眸子澄亮看他。
白桃?
严澜清自幼秉持过目不忘的天赋,自他过目的卷宗了记于心,白桃这个名字,出现在巡按刘方上交的卷宗之中,熊二英归案,皇上命刘方亲自到各州县府衙重新审核过一次案宗,熊二英一案影响恶劣,皇上不希望出任何纰漏,那份案宗出现过白桃这个名字,白桃,死者白水灵的贴身丫鬟,证言白水灵冬夜遭侵害,系熊二英此案受害者无疑,可是这丫鬟最后却坚称白水灵并非自尽,还说,白水灵肚中之胎已怀了三年之久,不可能因此事跳湖,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怀胎三月之久的说法难免荒唐,他还曾叫刘方来过问过。
刘方不觉为奇,道,女子受辱又自尽,家中人为保其名声,不承认被人奸淫众多,肯作证报案的,父母兄妹也多受打击,精神受创胡言乱语,与白桃同屋而寝的几个丫鬟也能作证,白桃与死者白水灵自幼一同长大,主仆情深,自白水灵死后,白桃精神恍惚,有些疯迷之语。
“所以大人也觉得白桃疯了,没再深究?”鱼丫丫眨着一双大眼问。
提刑官掌刑狱公事,核准死刑,熊二英一案就是做核准死刑的案子呈上来的,鱼丫丫是不知道此案涉及多少人,证人有多少,上承卷宗物证、供述和案情的推理都条理清晰,加之寥寥一笔,死者白水灵发现怀孕,不甘受辱,跳河自尽,严澜清承认自己疏忽了。
在鱼丫丫喊冤后,他曾几次梳理卷宗,命林晏归亲验所有死者的尸体,白水灵的尸体,确实怀孕三月有余,不是白桃说的三年,他便当做白桃疯语了,毕竟,卷宗之上,白桃不是唯一疯语之人,还有当娘的接受不了,说女儿是与天神行了周公之礼,被天神娶走了。
鱼丫丫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若是有人乍一说怀孕怀三年,她也会觉得胡言乱语吧,又不是哪吒。
严澜清观察着她神色,看她年岁不大,心思单纯,会不会是因白桃的疯言就来喊冤了?
鱼丫丫一个转眼就看到了他的目光,顿时明白他眼中的意思,小脸一鼓,“我是查证过的,白桃没疯,白小姐确实不是受辱自尽的,不信,你叫外面窗台下偷听的人把熊二英的尸体搬来,我证明给你看。”
外面窗台下的令璟:“……”
被发现了。
林晏归正在验一具遗容称的上惨烈的尸体,书吏吐一会儿回来含上一片姜片继续记,记上一会儿又跑出去吐,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林晏归就把人赶出去自己记了,等他验完写好验尸单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严澜清等人。
林晏归一边摘掉蒙鼻的方巾一边抬脚走过去,“大……”
“呕!”
鱼丫丫一声干呕,说吐就吐,今天中午的饭里肯定放了姜粉,她刚才一直觉得不舒服,现在走到这门口,陡然闻见一股生姜的味道,一下没忍住。
她吐完,连方才有点头疼都好了,神清气爽了许多,估计这下,发烧才是彻底好了。
没来得及欣喜,抬头严澜清黑如锅底的脸入了眼,还有他身上的污秽物……
鱼丫丫一惊,大眼扑闪扑闪写上了手足无措,“大……大人……”
严澜清紧紧攥着拳,闭眼沉下一口气,对灵活跳开的令璟咬牙道,“你去帮林仵作把白水灵的尸体找出来,送到三号验尸房。”
说罢,转身走了。
鱼丫丫顶着张红扑扑的脸,也不敢跟上去,戳着小手欲哭无泪,“我不是故意的。”
令璟别有深意的给了个赞许的目光,走了进去,“林仵作,熊二英案白水灵的尸体和验尸单。”
林晏归回过神,默默把摘了一半的方巾又系了回去,虽然他很想归于躺在那里的尸体面目全非的缘故,只是……他方才将白布盖上了。
三号验尸房。
严澜清换了一身衣服坐在那里看卷宗,这几分卷宗他都能倒背如流了,这次又将上面记白水灵这部分的仔细看了几遍。
熊二英的尸体严澜清已经派人去鱼丫丫说的山洞去接了,还没接过来,鱼丫丫抱着鸭子垂着头默默站在门角,不时觑一眼严澜清黑如水墨的脸色。
林晏归和令璟安静站着,看着躲尸体老远的鱼丫丫。
“鱼姑娘,有句话想问你。”
严澜清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大人。”
鱼丫丫刚闯了祸,现在特别乖巧,严澜清打眼看去,她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惴惴不安都写在了脸上。
严澜清莫名就带了几分哄孩子的口吻,“照你所说,你与白桃之前素不相识?”
“是,大人。”
“那你为何会相信一个之前素不相识之人的片面之言?”
“不是片面之言,”鱼丫丫面上闪过激动的神色,对上严澜清的眼神又蔫答下去,“我是查证过的。”
“咳,鱼姑娘,那你为什么因为一个你以前不认识的人说的几句话就去查证?”令璟好心引导她。
在令璟看来,小丫头心智单纯轻信于人也是说的过去的,所以她如果说什么因为她说了所以我就信了令璟也不觉得奇怪,自她救了严澜清,她是来刺杀严澜清的嫌疑就干净了一半,若真是别有所图,也只能是冲卷宗来的。
他看向鱼丫丫,轻功很高,武功尚且不知,若要偷恐怕也不是难事吧?
被几人各样目光看着,鱼丫丫觉得脸更烫了,诚实道,“就是手痒了。”
“什么?”
严澜清和令璟异口同声。
“我是赏金猎人,平时也没少探案捉贼拿赏银,可是我这次出门前跟师父保证过,他不在,我不能一个人行动,都有……”鱼丫丫掰着手指头想了想,“都有大半年了,这次遇到了,我就觉得挺有趣,就顺手去查了查。”
令璟打量着她,她这顺手可了不得,明明瞧着是个小丫头,本事还不小,“那你……”
“咳,”严澜清虚拳咳了一声,扫了令璟一眼,令璟讪讪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严澜清这才又问道,“你查出些什么?”
“首先,白桃说的是真的,她没疯。”
严澜清静定看着她,“凭证是?”
“白桃口齿清晰,说话有条理,而且我与她呆了好几天,她举止正常。”
“只是如此?”严澜清等不到她后话,看着她清亮的眼眸耐心道,“你可知道有些人的疯病只有被刺激到时才会有所怪举,往日和常人无异。”
他说这话并无旁的意思,无非是公正提出看法,听在鱼丫丫耳朵里却不是什么好话,她一脸一鼓,眉头颦起,一双大眼瞪的圆圆的,“大人,你为何认定白桃是疯了,那我还说你疯了呢?”
“咳!”令璟吓得从嗓子溜出一声咳嗽。
一旁的林晏归也吓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