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重万金说完这句话，就坐到了大堂中央的椅子上。在一旁宽慰儿子的占喜儿，白了一眼重姿，就掸了掸衣服，坐在重万金一桌之隔的椅子上，趾高气昂的态度，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重姿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她，对面的重融气鼓鼓地冲外面喊：“下人呢？都不知道沏壶茶，弄些糕点来。本少爷快饿死了。”
不一会儿两个女仆娴熟地端着沏好的茶和糕点进来了。先给他们一一上了茶和糕点，又蹲下身收拾重融附近摔碎的白瓷碎片。
她们一直低垂着脑袋，低眉顺眼地不敢看坐在椅子上的几个人，叫重姿心里好生奇怪。
舅舅方开景的府邸，帮佣比这重府多出几倍，也没看到他们这样畏畏缩缩啊！
想到这儿重姿看了重万金一眼，不看倒好，看了心下已明白了几分。
这重万金不怒自威地正襟危坐，高高在上宛如九五至尊的架势。他身边的占喜儿，紧绷着身体，眼睛傲气地盯着两个佣人，丝毫没有方才软弱无风，不像蛇了，像棵歪风邪气的树。
两个下人收拾完后，又跪在重万金和占喜儿面前拜了拜，这才起身弓着背离开了。重姿有点无眼看地扶额，陆陆续续间，人差不多到齐了。
“姿儿，你可算回来了。”一个女人坐在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瘦削的手，引起了重姿的不适。
她几乎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望着眼前女人。方开晴的容颜，早已没有当年光彩照人的美貌了，一双美人目已灰败不堪，形同死去多时的鱼眼。
白皙光净的脸庞不在，只剩土黄色一般干涸的皮肤，甚至还能看到脱皮的白屑。嘴唇干裂出血，就连牙齿都软弱无力，好似下一秒就要脱落了。
她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可盖不住那些银丝夹杂其中。
重姿伸出拇指，划去方开晴眼眶落出来的眼泪，语气冰凉地道：“娘，任谁都想不到，当年方家风华绝代的美人，会落得如此境地。”话毕，她放下手，看着落座的其他人。
坐在方开晴对面的女人，三十五岁左右，一身粉色的旗袍包裹着她微胖的身子。“是姿姿吧？！我是你三娘，白果。”
白果眼睛很大，脸却很小，这不成比例的堆积在一起，又奇异地组成不错的长相。
她眼睛一刻也没停止转动，抓着瓜子一个劲地磕着，推搡着坐在一旁的女人：“别不吭声啊！这可是姿姿呢！咱们能过好日子，就是靠姿姿呢！”
说完还冲重姿抛了一个媚眼。被她推搡的女人，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一看就知是江南女子，个子还算高，可骨架特别小。
柔柔弱弱的长相，抬头那一抹忧伤的杏眼儿，真真是我见犹怜了。“大小姐好。”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似柔软的羽毛拂面地站起身道。
重姿才发现她已怀有身孕，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就朝着重姿的方向跪了下来：“我是老爷的四姨太，胡莹莹。”
重姿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反倒是重万金心疼得不行，一把冲过去扶起胡莹莹：“莹莹，都是自家人，无需行这么大的跪拜之礼，况且姿儿也受不起你这一拜。”
白果翻了个白眼，浅笑起来：“哎哟，妹妹啊！你都四十岁了，才怀了这第二胎，可得万分小心啊！”
胡莹莹自我介绍后，始终一言不发地听着，重万金把她扶到座位上坐好，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才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惹得一旁的占喜儿对着他的背就是一巴掌。
重姿沉浸在胡莹莹居然已经四十岁的事实里，江南女子都这般抗老吗？
“没见过世面，自然见了显贵的人，就要拜一拜了嘛！”说话的人正是坐在方开晴身旁的人，重姿稍微后仰着，就看到了她的模样。
见重姿看着自己，她自然地打着招呼：“姿儿好！我是五姨太，敖青情。我们年纪相仿，以后常来往啊！”
二十出头的青春模样，一看就知是刁蛮任性的长相。皮肤稍黑，翘鼻小嘴配上一双自视甚高的眼，皮笑肉不笑的一副没事找事态度。
敖青情懒散地撑着下巴，对着坐在胡莹莹身边的女人道：“重息，怎么这么没教养啊？！你姿儿姐回来了，你就这么干坐着啊？！”边说边瞟了瞟白果，很明显重息是白果的女儿。
重息站起身，有点缩手缩脚地握着自己的双手，局促不安地看了白果一眼。
白果喝了一口茶，继续磕着瓜子，面无表情：“你姐姐回来不知道打声招呼啊？！”重息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唇：“姿姐姐好。”
重息没有白果那么大的眼睛，很舒服温婉的长相，眼睛没有什么神采，望着重姿的眼睛微微眯起，怕是近视眼了。
重姿点着头，算是听到了她的问好，紧接着就是一个响彻天际的稚嫩童声：“什么姐姐？我哪里有什么姐姐？重息这个姐姐我都不认！还认那外来的姐姐？！”
一个男童冲进大堂，精瘦精瘦得像只猴，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玩具球，恨恨地往地上砸。
弹起来的球，偏离方向砸到了敖青情的脸。她愤怒地拍下球，踩在脚底，对着男孩道：“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男孩听到敖青情的话，委屈地抽噎起来，开始撒泼：“娘亲不爱我了！我不活了！”
什么什么？！这敖青情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重姿看着这个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男孩，与敖青情长得如出一辙，就是比她白一些，简直就是男版敖青情。
敖青情直接起身，一把拧住他的耳朵骂：“还有脸哭！还不快去跟你姿姐姐问好！”说着又是一脚踹了男孩的屁股。
坐在上堂的重万金心都揪起来了，皱着眉头道：“青情，火儿不过六岁，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
一旁的占喜儿哼笑一声：“妹妹管教孩子是好事，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孩子还是越早教育越好。省得啊。。。。。”
说到此处她意味不明地看了重姿一眼：“省得以后无法无天，连长幼秩序都不分了。”
重融谄媚地附和着占喜儿：“娘说得对，不愧是当家女主人啊！”尾音拉得特别长，示威般地让所有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