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06、
今天……下午……
就是很自然的，那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就是不想让她出事。
所以很下意识地去出手了啊。
重茗嘟囔了一下，“那是遇险的紧急情况，和现在怎么能一样呢？”
“你放心。”
终于从重茗垂眼时的肢体动作看出来了，她就是单纯的害怕。
想想今天下午，这小龙套在片场的表现，确实是有够糟糕的。
许岩的表情还是硬绷绷的，但是说话的语气却莫名柔和了一点。
“不会有事的。我肯定不会让你受伤。”
这么高的树。
这么细一根绳。
还有自己那副骨瘦如柴没有半点肌肉的身躯。
说什么重茗也是不会信的。
换作是肖艺、是重越洋、是她哪一个结党营私的狐朋狗友过来说，她都是不会信的。
可偏偏不知为什么，这话由许岩的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莫名的蛊惑。
可能是即使对面的人眼神再诚恳，诚恳得不像自己的眼神。
对面的人所占据的这副身躯却仍旧属于自己。
是自己的身躯。
重茗眨眨眼睛看向许岩，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重茗退步了。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已经被说服了，只有嘴上还硬邦邦的。
“好吧，那就，那就试一下。”
“就、就试一下，然后就不行了。”
事情是要提前说好的。
重茗很少见到许岩这么生冷的人。
在得到自己许可的一瞬间，许岩立刻背过身去，开始了她的这项“工作”。
许岩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人性的工作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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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星子静悄悄。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
许岩的身姿轻盈明快得好像化了形的九尾野猫，在枝头上窜下跳。
不一会儿，就抵达枝头。
然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按照计划。
一跃而下。
六米的高度，加上林间潮湿的草皮，这个着陆却显得如此轻盈。
再次碰下许岩。
这次没有稳定的威亚，重茗的心跳得好像比下午那一次更快。
两个人已经滚在一处。
夏夜的燥热和凉意还有潮湿的草皮。
还有对面的人滚烫的肌肤，所有触感全都一瞬间袭来。
感官被点亮。
她意识到自己在和许岩肌肤相拥。
直到许岩撑起身。
重茗还是难以分辨出来刚刚的灵魂震颤的感觉，从何处来。
重茗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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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岩很失望。
是的，没有什么反应。
什么预想之中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她很着急。
有一个人，她已经找了很久了，不能再错过了。
但是这个项目是半年前就谈好的，不可再更改的项目，所以许岩只能寄希望于电影尽快拍摄完，她好抽身离开。
否则对她的专业性本身，也是一种侮辱。
可是……今晚的情况，注定是不太平了。
这个小龙套，一点都不配合自己。
果然不认真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不认真的。
她不应该寄予这么大的希望的。
“你……还好吗？”
许岩摇了摇头，“没事。”
“可能确实没有用。”
是她太着急了。
以为用这么可笑的手段，就能把两个人换回来。
“你有什么急事吗？”
“……”
漫长的沉默之后，许岩深吸了一口气，深黑的瞳仁直逼向重茗。
“是的，如果换不回来，我可能要拜托你去办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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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茗觉得，许岩说的事情，好像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只要价钱给到位，一切都好商量。
以为重茗是在思考。
所以许岩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算是请你帮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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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明天应该怎么办？”
“难道要……”
“明天有一幕海滩冲浪前的文戏，应该还好。”许岩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没到高难度的极限动作，不用担心。”
重茗：“？”
“所以你的意思是……”
许岩深深看了她一眼，确认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没有问题，“我们先这样演着。”
这，这不太好吧……
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要一直互换身份了？
愣了一秒。
许岩挑起眉毛：“怎么，不乐意？”
与其说是不乐意，不如说是……
从来没有想过。
“好，那就这么办。”
毕竟谁不愿意当个影后坐享前呼后拥的人间极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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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开拍。
许岩是被肖艺抡到头上的一巴掌叫醒的。
而直到十点钟，重茗才被许岩的助理敲响房门。
“许老师，该拍戏了。今天上午有您一场戏。”
重茗睡眼惺忪含含糊糊想要再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两个小时之后。
太困了……
为什么会这么困？
昨晚熬夜了……
为什么熬夜了？
这个念头甫一钻进她的脑海，重茗就浑身一激灵猛然惊醒。
靠——
她现在用的是许岩的身体啊！！
许岩还她爷爷的今早有戏啊！！！
三下五除二穿好了短裤和外套。
紧赶慢赶，到片场时，还是迟了两分钟。
不仅迟了两分钟，还没吃上早饭。
不仅没吃上早饭，远处的许岩还没给她好脸色。
还真就是……
怎么来怎么亏。
怎么亏怎么来。
重茗胡乱捣了捣自己的头发。快步走上前去，开始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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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今天的第十次。
导演对她叫“卡”了。
祝风眠神色有几分焦灼和担心。
“许老师，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太好啊？”
“……”
重茗只好尴尬一笑，“好像……确实不在状态上。”
“您看，”祝风眠把剧本拿到面前，跟重茗一起讨论。
“这里，是我们女主角寒露刚刚来到这片海域，就得知了自己原来的世界里，母亲病故，亲人惨死的消息。面对这片海时，她的内心应该是怀有极强烈的悲伤和苍凉感的。老师您刚刚的眼神戏，可以再……扩展延伸一些。”
祝风眠虽然是新晋的年轻导演，但是指导起戏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这么一说，重茗的确能感受到戏里的女主角寒露刚刚穿过纷飞的战火，肆虐的兵燹，来到这片人迹罕至的异世界时，内心的孤独和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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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岩在旁边，闲得没有事情做。
小龙套的日子倒是相当清闲。
那台本上的词，翻来覆去看也就那么两三笔，该掌握的情绪都掌握了。
实在无聊，撇到一边去，打开重茗的——当然现在属于自己，的手机。
准备看一看美院新出的电影光影鉴赏课。
就在这时，手机里进了一通电话。
“重茗？怎么还没来？”
娴雅嘴里吹出一个泡泡来，“就差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