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天子的心思

    皇帝要御驾亲征的事情, 传到了各个手握重兵的朝廷要员的耳朵里，似乎天子如此举动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每个人都有心里的秘密, 每个人便都以自己的思量来揣测天子的内心。

    一直以来在世人眼中，天子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被心怀二主的逆臣安置于宣城, 是各路诸侯纷纷想要讨得天下的筹码, 没有人真的重视天子的内心，可眼下天子这样惊天之举，让人震惊, 令人不得不细细品味这其中的含义。

    陛下会不会是要借机逃离宣城？

    陛下会不会是想摆脱司马淳的控制？

    陛下会不会是要投靠许平呢？毕竟就目前来看，许平的形势怎么都比司马淳好。

    可是许平似乎也并非天子最好的选择。

    可是天子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这让许多人都猜不透天子的心思。其中也有人在哂笑当今的天子在痴人说梦，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 要去讨得天下, 可能是这个时代最好笑的笑话了。就好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想要冲阵杀敌一般。

    可是谁都没想到的是，这样病弱的书生在众人嫌隙的目光下, 终有一天也会学会用刀。

    龙熙殿。

    听说皇帝御驾亲征的事情不仅有皇室要员，自然还有伏嘉。这件事雎阳并没有与她商议, 初听闻此事之时，伏嘉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炸了开来, 不清楚雎阳真正的目的。所以她现在便想要见到雎阳, 看她是不是真的脑袋进了水。

    “皇后, 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似乎提出“御驾亲征”的事情，雎阳便知道伏嘉会定主动找上门来。她的嘴角荡着若有若有的微笑，抬眼，目光湛湛地望向伏嘉,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胜利似的笑容，不容易被人察觉。自从皇后给她下了禁足令，乖巧听话的雎阳便不敢踏入未央宫半步，深怕惹怒了这不易安抚的美人儿。不过她深信，伏嘉定会按捺不住来寻她，眼前便是最好的见证，即便是这样一个借口。

    “陛下好像在明知故问！”伏嘉回看雎阳，嘴角微微抽动，一脸寒意，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御驾亲征的事情为何不与臣妾商量？”伏嘉并没有心思与雎阳迂回调情，索性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把皇室置于一个如何的境地？”

    雎阳一愣，似乎在咀嚼伏嘉的话，她当然知道此时调走孟晚舟，孟家的力量本是皇室克制司马淳力量扩张的有力制衡，可现在却被雎阳用到了要支持司马淳力量的扩张上，这与他们初步构思的出入很大。似乎，他们的发展不该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孟晚舟作何感想。

    “朕便知道皇后以来，那朕便想与皇后好生说道说道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雎阳知道自己没有提前商量是她的不对，可是现在解释应该并不算晚。她想跟伏嘉谈论的便是这天下，一个拨云见雾的天下，一个真实的战局。雎阳在原地干杵了一挥，走上去去，牵过伏嘉的手，将她引至内室，在案几前展开了一张她已经蓄画许久的局势图。宣国在中间，司马淳位于江都，隔山与许平军相望，这场战争持续了五年拉锯之久，两军既像是在喧宾夺主，也像是在休养生息，可是终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这个时候，想要明哲保身的皇室绝对没有办法不蹚这趟浑水的。

    所以，时局让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雎阳知，伏嘉又何尝不知晓呢？

    四目相对，很多话便不用说的那么明了。聪明如斯的伏嘉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呢？只是伏嘉并不认同罢了。她所做的便是想获得伏嘉的支持。

    “可是陛下，为何非要选择司马淳？”言外之意，世人都认为陛下应该选择许平，虽然伏嘉知许平并不是一个好的依附对象，可是司马淳的狼子野心，只怕路人皆知，又何必让他人为皇室醍醐灌顶呢？

    “我们必须放手一搏，皇室必须结束最大的动荡，而不是三者制衡的局面！宣国不能再经受得住战争了。”雎阳抬眼，目光热烈，她一句一顿的说着，似乎每个词都发自肺腑，“皇室不应该以一个孱弱的依附者的身份出现在世人之间，无论这场战争取胜者最终是谁，当这场硝烟结束之后，他们便不用再依附在皇室的躯壳之下，便能成就自己的帝王霸业。而现在，皇室需要有一个强硬的领导者站出来，告诉世人、惊醒世人，他们的皇室与还在受苦的黎明百姓一样，在坚持，在寻求一丝生机，与他们一样，永远不会倒下，或许，那个时候，司马淳也会对皇室的力量有所忌惮，想要摘掉宣皇室天下共主的帽子，便要细细掂量一番。”说到激愤之处，雎阳用力地握住伏嘉的手，似乎想要将自己手中的力量传递给她。

    伏嘉闻言，为之一震，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雎阳，她眉宇间的刚毅与果决，让她如同一位真正的帝王一般，能够睥睨天下、与众商讨天下事，这么久以来，她似乎已经将御权之术掌握的炉火纯青，同时也对当今时局分析的颇为透彻，她似乎还比先帝多了一份勇气与果断。要知道，雎阳选择御驾亲征便如同皇室从躲避危险的躯壳里探出了头，只是不知这软弱的肉身是否能够战胜一切？雎阳不知，伏嘉也不知。只是她那坚毅双眸下是自己对天下的期望。这一刻，她心里顽固的大石似乎有松动。

    “皇后也不想頃儿以后，如同先帝与朕一般，活在佞臣的影子里吧！”雎阳不单单学会了笼络人心的那一套，她还成长成了一位很好的说客。长期察言观色的本领让她更加的了解伏嘉，她知道在伏嘉的内心深处，最宝贝的不过是子頃，子頃，是未来宣国的国君，他势必要像先帝与她一样，成为一个能够肩负的起天下重担的男子汉，可是现在这个局面，若不在她的时代改变，难道要延绵至下一代依然来承受这种无力吗？所以，必须选择在最有力量和最有机会的时候放手一搏，让事情出现转机。雎阳相信，一切对子頃有利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伏嘉很难拒绝。

    果然，此言一出，果然击中了伏嘉心里的柔软，心里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不可否认，这件事，有风险，但皇室有逆风翻盘的机会，若能在胜利之后，皇室站稳地位，那对皇室也并非坏处，只是苦了眼前的人和孟晚舟。

    “此去路上凶多吉少，臣妾请旨陪同陛下一同前往。”伏嘉脸色缓和，淡淡地开口，她望向雎阳，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她还想着子頃，她很想替皇室感谢雎阳，感谢雎阳为皇室做的一切，可是话到喉咙，又咽回了腹中，一切便尽在不言中。她会用这一生来报答她对皇室的付出。可是前方的路凶险未卜，若真是这样，她不愿意雎阳单独承担这样的压力，她愿意与雎阳共同承担这一份风险，风雨与共。说着，抬起手，将雎阳的手盈盈握住，动作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指，细腻真诚。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热度，抬眼回望伏嘉，看到她眼中的坚定与炽热，心头一热，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唇抵在她的额头上，目光深邃，一脸沉静：“此去路途凶险，可有皇后陪着朕，前方再难，朕也不再怕了。”一直以来，雎阳都觉得自己很惜命，很怕死，可是现在真的将自己置于天下共主的位置之上，她却觉得仿佛一切也没什么可怕的。

    赌局既已开，那便不得不下注。

    伏嘉抵在雎阳的胸口处，听到她波澜起伏的心跳声，虽然有些紊乱，却说不出的安心，靠在这样看起薄弱的胸膛上，她才觉得自己依附的是大山，是海洋，是可以与之共同退敌的雄鹰，也或许是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

    悠然亭。

    连绵悠长的琴声再次响起，此次的琴声便不像迎接孟晚舟那样宛转悠扬，似乎多了几分复杂与惆怅曲调，听了让人有说不出的意味。

    “孟将军的事情便有劳皇后了。”陛下很聪明，她开始撩拨人心，懂得什么时候该自己出面，懂的什么时候该别人出面，而对于说服孟晚舟这样的人，似乎只有伏嘉出面才会胜券在握，攻击对方薄弱的地方，似乎更能达到自己的二亩地。她与孟晚舟都是聪明人，并不愿意在燃眉之时，双方起冲突。而伏嘉既是双方的纽带，也是双方的调和剂，便周旋于其中。

    雎阳知道，伏嘉会应下劝说孟晚舟的工作的。

    孟晚舟站在伏嘉身后，视线始终在坐在亭子中的她身上。许久，许久，他似乎并不想打断她的琴声，不忍心打破这样的美好。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伏嘉弹琴的缘故，哪怕是此次她抱有目的，他依旧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深渊的卤蛋小天使的雷

    感谢boliqinglang小天使的火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