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甘棠快速拿起两道符, 装进衣兜。
她刚才使用了灵力，这会儿外面的某些人可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甘棠召出黑剑，抱着安安站在剑身, 缓缓闭上眼。
脑海里出现一朵黑莲。
随着甘棠的意念, 黑莲慢慢变透明。
在黑莲变透明的同时, 她和安安的气息也隐藏在大火之中。
甘棠升剑而起, 缓缓靠近人群, 打量着每个不寻常之人。
太子府周围都有侍卫围成人墙保护着，这群人不敢硬闯。
但见里面有灵力波动，个个都往前挤, 前排的身体都快与侍卫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了。
甘棠眼神扫过那群人，目光落在一名穿着黑衣, 头上绑着黑绳的女子。
她对这名灰衣女子的印象再深刻不过了。
五年前的映月谷, 火光中的一声声惨叫，历历在目。
如今的太子府和被波及的周围居民房，如昨日重现。
甘棠捏紧拳头。
不能再让你们如此肆意下去了。
以往甘棠只利用了黑剑能隐去身形的功能，为了将安安护送到安全的地方，她刚才才花些时间连两人气息都隐去了。
说来她与这剑也有缘分，就在路上那么一摔, 头刚好磕在一个什么东西上。
血液沾着的地方是剑尖的模样, 随着她尝试性的召唤，原本生锈缺齿的剑立刻变得崭新如也。
后来，她发现这把剑没有剑灵，只有她与剑相交流在意识海的黑莲。
挥一挥衣袖，黑剑带着她和安安往汴京而去。
“我找黄二丫。”
名流齐聚高端辉煌的黄金楼，再次提起这个与其不匹配的名字。
正在后院训斥洗碗工的小二挠挠头，打量了一番甘棠, 心道：怎么掌柜的见谁都说这个名字啊？
由不得多想，以此名来找掌柜的，必有要事。
况且此女子身上一股血腥味，黄金楼真是要出大事了！
黄金燕匆匆赶来，身着紫色轻衫，手里拿着羊皮制作的精致团扇。
看到甘棠后，黄金燕眼眶都睁大了一倍，眼底没有惊讶，而是
担忧。
她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似乎是从火场中出来。脸上手背上是木炭划过的痕迹，凌乱的发丝间也夹杂着几片火灰。
黄金燕扇着团扇走上前，拨了拨甘棠前额被火烧燎过的黄色小卷，小卷被外力一拨就直接掉了下来。
顺着额发，黄金燕拿出手帕擦了擦甘棠脸上的木炭痕迹和汗迹。
看着甘棠眼中一直未流出又未干过的泪光，黄金燕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自从养了你的小龙崽后，他就没法儿来说书了，我给他放了个大长假。”
黄金燕说完就要领着甘棠去找凤先生。
她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不说书可不影响我黄金楼的生意，越是这样，之后我们的生意才越好。”
见甘棠一言不发，只是两眼无神地走着，黄金燕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她当初就应该强势一点，让凤先生将甘棠留在跟前。
看着甘棠三天两头地跑过来，眼神变得一次比一次深沉，她就想把那老头儿抓住打一顿。
黄金燕特意带着甘棠走昏暗人迹少的小巷子路，就是比较绕。
走着走着，安安突然醒了。
他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睛，咬着手指，观察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看到甘棠的时候，他没有哭闹，反而对甘棠一笑。
抱着他的人冷漠如斯，并没有回应他的示好。
虽然此人如此冷淡无味，但她的手臂还是晃动了两下。
安安是个审时度势的好婴孩，他乖巧地缩在襁褓之中，屈居于这个女人的淫威之下，啃着白胖的小手。
黄金燕带她来到一处独院。
这个院子在城边，看起来很不起眼。
院门外挂着红灯笼，看起来像一串大号糖葫芦。
可让甘棠眼神一跳的是，院门居然是从外面锁住的。
黄金燕拿出钥匙，打开门，手划过旧楹联。
“进来吧。”
门刚一打开，甘棠就听见凤先生在屋里吵叫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甘棠进去后，黄金燕出门将门锁锁住了。
“嗷~嗷~嗷~”小狗崽被踩住尾巴的叫声由远及近。
小龙崽飞扑过来，看到甘棠手里抱着个人类婴儿，有些不高兴，连欢快的脚步都放缓了。
它低垂着脑袋，有些灰心地走在石子铺的小路上。尾巴也垂着，左右摆动着，将两边盛开着的各色菊花拍打向一边。
看到小龙崽活蹦乱跳的样子，甘棠的心情舒畅了一点。
“诶，你这臭小龙！我说了不要乱跑不要乱……”
甘又风追着出来，步伐略显蹒跚。
他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提着裤子膝盖处，身上披着轻盈的薄衫。
小龙崽立刻跳到甘棠身后，一只前爪抓着甘棠裤脚。眼里亮晶晶的，眉头皱在一起，着实有些委屈。
甘又风看到甘棠后，眼神有些诧异。
被卷起来的裤管唰唰垂落，手上的书卷也“啪叽”一声，掉落在地。
“你……”
甘又风看了看甘棠又看看安安。
甘棠看到甘又风后，崩起的神经不再那么紧张了。
“凤先生。”甘棠叫着甘又风，隐隐有丝哭腔。
甘又风道：“先进屋。”
进屋后，甘又风第一句话就是问“吃了没”。
甘棠愣了一下，子时已经过去好久了，现在吃东西她还有点不习惯。
环顾四周，甘又风的屋子装饰的简单又清淡。
清贫却少不了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案桌上也堆了几本书和纸，砚台和墨摆放整齐。
甘棠看着一排轻轻晃悠的毛笔，想来兄长是最喜欢钻文弄墨了。
甘又风进来后，就拿出竹筒削的简易茶杯，倒了一杯温茶放在甘棠桌上。
“先喝点茶，暖暖身子，你身上一股寒气。”甘又风示意她坐下来。
甘棠将茶杯往桌边拨了去，轻轻把安安放在桌上。
甘又风出现在安安视野的时候，安安欢快地“诶”了一声，两只手臂向甘又风摆动着。
“这是？”甘棠带只魔龙带个魔徒回来他都不会说什么，可抱着一个孩子回来，不得不让他惊讶又想多。
“我们才几日不见，这……”有十个月的时间做依据，甘又风瞬间松了一口气。
甘棠抿着唇，
鼻头一酸，看着甘又风道：“是她的孩子。”
甘又风也看着甘棠，多年的默契，他知道甘棠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
甘又风对安安有些颤抖地伸手想抱，可触碰到襁褓又伸了回来。
他将眼角的泪珠抹去，道：“甘家的孩子注定是要经受这些，希望澜妹下一世过着平淡日子吧……”
甘又风如今样貌大变，稀疏的胡须已及胸口处，脸上的褶皱也有沟壑纵横之意。
看着像堆满书纸笔墨的案桌边那盏油灯，光芒昏暗，风烛残年。
小龙崽跳上了桌子，先用鼻子嗅了嗅安安，血腥味呛得它打了个喷嚏。
它意识到这个人类也不是一般人，于是开始好好打量着这个能让它打第一个喷嚏的人类之子。
“哥……”甘棠哥字还没说完就改了口，“凤先生，可我们甘家子女为什么一定要承受这些？我想跟家人跟爱人平淡快乐地过日子……”
甘又风将桌案的油灯拿过来，放在靠近甘棠的桌边。
“从甘十五祖先开始，甘家已经不能偏安一隅了。既然上天选择了甘家，在享受辉煌的同时，我们也要承受其中之重。棠儿，上天也给了你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它的意思就是要你好好活着，去享受你本该享受的东西。失去的莫追，未失去的要好好珍惜。”
甘棠坐在椅子上，整个手掌将茶杯慵懒地握着，拿起来晃了晃。
看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叶，鼻尖闻到一股竹子的清香和茶叶的舒甜。
这种雅淡又舒缓的香味最是让人安神了。
“我偏不。”甘棠手肘撑在桌面，手自然朝内垂着，身体微倾，靠了上去。
“失去的东西不可追，但我要追查。”甘棠看向甘又风，“有幸在雪隐宗的庇佑下，查到了一丝端倪。等我再查查，一定能找出幕后者。”
她将另一只手伸向前，挡在油灯与脸之间。
看着指缝透过来的光，甘棠道：“我现在已经在慢慢接近他们了。”
“找出幕后者，然后呢？”甘又风问道。
甘棠：“为父亲母亲，为二娘，为庶姐，为所有族人报仇！
”
甘又风：“报完仇，然后呢？你把报仇定为目标，可你有没有想过之后空虚又没有目的的日子怎么过？”
甘棠直截了当：“跟慕容白双宿双飞。”
“啧，你们——”
“呜哇~~~”
这时，安安忽然哭了。
甘棠和甘又风看向安安。
小龙崽看了一眼两人，将伸进襁褓的前爪快速收了回来，并跳下桌。
甘又风瞪了一眼跑到角落站立起来的小龙崽，然后露出一脸自认为最慈祥的微笑，站在安安正面。
他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小侄子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他叫安安，平安的安，偏安一隅的安。”
“安安~”甘又风笑道，声音也很自然地变得柔软扭捏，“我是舅舅！”
安安没哭了，但脸上还挂着两颗大泪珠。
两颗黑眼珠盯着甘又风，嘴角慢慢翘起。
甘又风想着他还没抱过安安，便俯身去抱。
他上半身刚做弓的趋势，就见襁褓中一股温热之水冲他脸上而来，声音清脆又有力。
作者有话要说： 甘又风：我们甘家，就是天选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