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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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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秋和小川出去后, 慕容白隔着粗布被子拍了一下甘棠屁股的地方。

    “人都走了。”

    甘棠睁开眼,咳嗽了两下。

    第一次中毒,她有点不习惯。

    “汪寒舟真的想杀了你?”慕容白说这句话的时候, 表情比涂着黑漆的门框还严肃。

    甘棠点点头道:“不过, 我的境界在他之上, 他奈何我不得。”

    慕容白叹了口气, 有些担心。

    “汪寒舟是仙道界有名的‘爱憎分明’之人, 喜欢的东西不择手段都想得到。讨厌的人,他就算赌上自己的名誉,也会将其置之死地的。我怕你……”

    “不用担心我, 就算汪寒舟有天大的本事,今日的舆论一传出去, 他也不敢明里对我怎么样。若是在暗处的话, 我或许应该要比他更暗。”甘棠起身,穿好衣服。

    案台上的烛火动了动,昏暗的火光映着在甘棠眼底,没入深邃。

    慕容白一愣,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甘棠了。

    她走过来,给甘棠整理了一下衣领。

    她将缝在衣服边缝的银狐茸轻轻拍一拍, 耷拉着的茸毛立刻变得蓬松。柔软的指尖轻触着茸尖, 圆润饱满的茸毛干净地一丝不苟,白的发光法亮。

    整理好衣服后,她让甘棠转两圈,确定甘棠的衣物穿戴整齐后,慕容白才停下来并就女孩子打扮方面将甘棠说道了一番。

    甘棠四根手指插进慕容白腰带内侧,大拇指在丝质的布料上摩挲了一番。

    “你的腰带也松了,嘿嘿。”甘棠说完就露出洁白的牙齿。

    慕容白低头一看, 脸一红,双手抓着腰间处,后退了几步。

    甘棠知道,慕容白在说教别人之前,她是绝不可能犯被说教人的错误的。

    看着有些松散的腰带,慕容白小声说道:“分明就是你刚刚给我弄松的……”

    甘棠绕道慕容白身后,道:“我夫人天生严谨,穿衣戴帽精致有佳,这腰带肯定是我的过。”

    她从身后抱住慕容白,踮起脚才能将脑袋搁在她肩膀。

    得亏慕容白腰肢细,她能轻松绕到

    前面。

    甘棠两只手很灵活地系好腰带,手却不想松开。

    温润的气息喷洒在慕容白脖颈,氤氲在她这片白皙的肌肤上久久散不去。

    这是慕容白从未有过的感觉,气息透过耳垂,让她脸颊染上一片绯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慕容白道。

    甘棠想了想:“大概是天地初开的时候。”

    “你知道跟球球一起的女子是谁吗?”

    慕容白听着甘棠话锋一转,似是不想谈风月之事。

    “她叫小川,听球球说,也是在路上捡来的。身世跟之前的你差不多,无亲无故,差点死于魔物之手。小川生得机灵,言谈又与球球极为契合,球球就想把小川带回雪隐宗。正因为这样,她在驿站与我碰见的时候,才让其他师妹先回去,她留在驿站跟我们一起回雪隐宗。”

    甘棠还想与慕容白温存片刻,踮着的脚尖有些酸了,便不舍地松开了那不盈一握的细腰。

    她想着慕容白说的话,大拇指搓捏着食指指腹,回想起小川的神情姿态。

    “她看上去并不像普通人。”

    慕容白点了点头:“我每每看小川的眼睛,便不敢与她直视,总觉得她的眼睛能看透我的心事。但看她与球球的感情,不像是装的。”

    “我去查探一番。”

    甘棠说完,坐在桌边,一手连肘搁在桌面,另一只手自然垂落。

    打开六识,轻轻闭上眼,她想听听唐秋与小川的对话,却听到远处路人的惊慌声。

    “我劝你一句,赶紧逃吧!魔物火烧淮京城了!”

    “此话当真?!有玄机仙者坐镇王宫,怎会让魔物如此放肆!”路人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疑惑。

    那人继续道:“王宫周围是没事!可太子府都快烧没了!太子府都没了,王宫还会远吗?”

    听到这里,甘棠猛地睁眼,心悸渐弱。

    “怎么了?”慕容白走过来问道。

    甘棠深呼吸一口气,表面镇定地说道:“淮京那边好像出了点事。”

    说罢,慕容白走向门边,将门闩拴上,再用灵力在上面做了一道加持。

    她看向甘棠,眼神清亮:“你去吧,记得天亮之前回来。”

    甘棠点了点头,只有慕容白能明白她的话中话。

    打开窗户,四下无人。

    甘棠御剑疾风,往淮京东南角行去。

    远远见东南角一片红海,火光冲天,叫喊声一片。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又进不去。

    灭火的军队井然有序,一桶桶水泼向火焰。

    可熊熊的焰火如初春的野草,生生不息,浇不灭,踩不熄。

    火光映着人的脸发红发烫,随时都有可能将群众吞噬。

    甘棠在上空观察了一阵,打开六识,听见火群的最中心有婴孩的啼哭声。

    是安安吗?

    甘棠想都没想就下去了。

    中心的建筑木梁都快烧成炭火了,所以这里的火没有外边的强盛气焰。

    在落地的时候,一股浓浓的柴木味扑鼻而来,甘棠捏起诀将这里的热气隔绝开。

    她闭上眼,仔细听寻着刚才的声音,这会儿声音又没了。

    “安安……”甘棠猫着腰,低声叫着。

    “咿……啊……”

    安安的声音出现在石阶那边,那里不知道是谁的房间。

    两扇门已烧得焦黑,垂落在那里,摇摇欲坠。

    一根燃烧的梁柱挡在甘棠前面。

    甘棠正准备聚灵力,想起她走之前,慕容白跟她说过的话。

    现在的淮京,人群中不知道混入了多少魔徒和一些对凰图又企图的高手,若是使用灵力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甘澜是世人所知唯一能引出凰图下落的人,所以今晚太子府走水,各界人士非常关心。

    他们齐聚在火群外,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谁敢做那第一个出头的鸟,恐怕会被灭的连渣都不剩。

    一部分人也很着急,甘澜还在里面不知生死,她死了,这凰图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

    稍微聪明的那部分人,就会让身边的侍从或者小厮在太子府附近订下房间,他们至少要住十日。

    甘澜是甘又风的庶妹,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就算当年映月谷事件,他不出现,现今是最后一位亲人了

    ,他总要现身。

    据他们调查,出谷前的甘又风孝顺和爱,并非是无情之人。

    只要他们观察着进出淮京的人,就能在人群中看出可疑人物。届时,找出甘又风的话,凰图到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循着安安的声音,甘棠绕过梁柱。

    走到门前,她伸脚一踢,两扇门应声而下。

    甘棠进屋,终于在巨大的横梁下找到了甘澜母子。

    甘澜的身体缓缓起伏着,还有微弱的呼吸。

    安安看到甘棠有些发愣,他好像认出甘棠来,瘪着小嘴,呜呜地哭起来。

    甘澜听见安安的哭声,占满血水的手想抚着他的脸蛋,又怕安安脸上沾上血腥,又放下了。

    “庶姐。”甘棠上前蹲下,在甘澜手垂下之前,握住了。

    甘澜看着甘棠,眼中满是惊讶。

    “你叫我、什么?”甘澜咳嗽了几下,血水顺着嘴角流到安安的襁褓上。

    “我、咳咳……我小时候就告诉过你,甘棠是甘棠,你是你,你为什么总是学着她,不做回你自己?咳咳咳……”

    因着看到久违的亲人,甘澜看起来也没刚才那么虚弱了。

    她揪着一股劲,就是想等人在她手里接过安安,她才敢把这股劲松开。

    没曾想,等来的却是自己的胞妹。

    甘棠看着甘澜凌乱的样子,想起二娘死的时候都还护着自己。

    在心悸的时候,慕容白说的那些话,她早该预料到的。

    鼻头一酸,甘棠忍住眼泪,想推开横梁。奈何横梁太大,不使用灵力的话根本动都不动。

    她召出黑剑,将剑柄立在地上,剑尖撬着横梁。

    因着剑的特殊,横梁往上松了松。

    刚才被横梁压迫地喘不过气,这时候它的压力突然消失了,甘澜大口喘着气。

    随着嘴巴张开,腥甜的血水也从五脏六腑满满溢出嘴角。

    甘澜挣扎着,一把用力抓住甘棠衣角,骨节泛白。

    “你、你什么时候,学的魔功……”

    甘棠道:“这剑是我捡的,你先别说话。”

    她蹲下来,将安安抱到一边。

    或

    许是看到甘棠带来的安全感,安安在漫天火光和烟雾中睡着了。

    她坐在地上,将甘澜翻了个身,然后把她上半身搁在自己大腿上。

    这样是甘澜此时最舒服的姿势。

    她想救甘澜,可已经无力回天了。

    甘澜身上流转着低微的灵力,五脏俱裂,筋脉尽断,只是为了安安才悬着一口气。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甘棠边检查着甘澜的身体边问道。

    甘澜眼角流下一滴不甘的泪水,她抓着甘棠的手臂,让她停下检查。

    “你不是若儿。”

    甘棠愣住,她收回手,坦然一笑:“我是甘棠。”

    “那若儿她……”

    虽然有些惊讶,但甘澜自知自己没那么多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了。

    “不、不管你是若儿还是棠儿,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甘澜又咳嗽了两声,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下。

    “是关于我们宅子下的密室吗?”甘棠道。

    甘澜微微颔首,她看向甘棠的手腕。

    “若儿手上的黑手镯呢?”

    甘棠从小兜里拿出手镯,才发现手镯里的黑色竟然在流转,比起之前,颜色更浓黑了。

    “你若是棠儿的话,应该记得那年若儿生辰的时候,父亲送她的这只镯子。”

    “那时候我想要,被父亲呵斥住了,我一气之下还差点把镯子抢过来摔碎。”甘棠道。

    甘澜看了一眼甘棠,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到此,她才相信她真的是顶着甘若皮囊的甘棠。

    “其实,若儿并不是无法结灵,她体内是有灵力波动的,但年幼的若儿还不能感应。得到镯子后,若儿爱不释手。她戴上镯子的时候,体内的灵力波动骤然停止。我隐约感觉父亲在谋划着什么事。”

    “一日,你看上了我的衣裙,我让给你之后想找娘诉苦。在门外听见了父亲与娘的对话。”

    “父亲说,若儿出生的那晚,他做了个梦,是祖先甘十五的托梦。祖先托梦说,甘家十年后的某年,将会迎来毁灭性的灾难。父亲问,灾难可不可以避免。祖先说无可解。在那时,父亲就揣着这个

    秘密,直到、咳咳……直到与我娘倾诉。”

    话语从甘澜嘴里缓缓道来,甘棠就像一个局外人,听着评书。

    “就在我隐隐担心,想劝娘和若儿从映月谷离开的时候,父亲说淮京的圣旨到了。那日,我就知道,父亲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这房消陨。后来,我在宫中得知,若儿被赶出映月谷了。夫君让我回去劝阻,可我心里欢喜的很。”

    说到这里,甘澜的语气有种被偏爱的优越感。

    “到前些天,我都还觉得,父亲是偏爱我们这一房的。可父亲终究是、咳咳、终究是分宗之主,到底还是偏爱兄长。”

    “可兄长出谷那是不得已。”甘棠为父亲辩解道。

    “不得已?”甘澜嘴角艰难上翘,苦笑一声,最终决定将这件事隐瞒,“我们心思都太单纯了,猜不透父亲,猜不透……咳咳咳……”之于甘棠,她心狠不起来。

    甘澜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她心知自己快不行了。

    “安……”

    甘棠赶紧把安安抱起来,轻轻搁在甘澜怀抱的上空。

    沾满血迹和灰尘的襁褓与甘澜的胸膛轻轻贴着。

    甘澜看着沉睡的安安,笑容没有合过。

    “咳咳咳……你知道吗?得知映月谷那日的遭遇,我难过的心里、咳、竟然有丝小窃喜。我跟若儿从小就被父亲教育,万事不可与你跟兄长争,我们听话了。结果就是,在危难之际,父亲嫁走了我,赶出了若儿,他是偏爱我们这一房的。”

    甘澜强撑着笑容,脸上的皮肉已经不听指挥了。

    “未来甘家家主陪着族人去了……”甘澜的笑声有些疯癫:“哈哈哈……”

    她突然收住笑,严肃看着甘棠,脖子支撑不住脑袋了,甘澜的脸直晃悠。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连、连你母亲都不知道。在你出生的时候,一团、咳咳咳……”

    甘澜咳嗽了好久,声音虚弱漂浮,甘棠得打开六识才能听清晰她的话语内容。

    “一团黑气进了你的身体……你、你可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魔君梵音的一魂……

    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甘澜已无气力再咳嗽了。

    她喉咙翻滚了几下,声音戛然而止。

    甘澜瞪大了眼睛,看的方向是安安安静的睡颜。

    “放心吧,庶姐,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安安。”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甘澜心安地闭上眼睛,血染的苍白手臂从襁褓垂落。

    安安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睡梦中扑腾呓语了两声,继续睡去了。

    甘棠起身,对甘澜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庶姐告诉我这么多,你安息吧。”

    轰隆——

    在甘棠抱起安安的那一刻,她身后的横梁轰然断裂倒塌,惊起一片黑尘和火星。

    虽然这声音巨大,但对外面的围观人群来说,只是大火中一隅,无法引起他们重视。

    甘棠紧抱着安安,怕火星蹦到他身上。

    几颗火星蹦到甘澜衣摆,珍有的动物茸做的衣服慢慢被火星烧穿。

    烧穿的部分显露出一圈圈黑色,黑色圈外慢慢亮起细小的黄线。

    像一朵朵黑瓣金边的小野花,在甘澜身上绽放开。

    火苗就这样,以燎原的形式包裹起甘澜整个身体。

    甘棠将安安的脸朝向自己,任谁都不想像她一眼,亲眼看到血亲倒在自己眼前。

    火苗将甘澜裙摆外面一层的薄纱烧成了灰烬,露出里面的厚衣料。

    “这是……”

    不忍见庶姐的身体就这样与姐夫合葬,甘棠聚起灵力,挥袖将甘澜身上的火熄灭的时候,看到甘澜上衣与裙摆之间的小兜里露出熟悉的明黄色。

    原来甘棠那日找寻的两道符在甘澜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自罚一章,二更晚一点,大概六点左右。另外,两分评前五有红包~~~诚意满满的自我检讨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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