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回去的路上没有多停留，甘棠在夜空中飞速行驶着。
偶尔见远处几抹有颜色的流光快速闪过，应该是去执行任务的道友。
快到地方的时候，甘棠感觉到前方有股巨大的压迫力。
这股压迫力很熟悉，跟魔界大将军身上散发出来的很相似。
她减缓速度，降落到地上。
隐去黑剑，甘棠关闭除眼睛以外的五识，慢慢找压迫力的源头。
这里树木被大量砍伐，稀稀拉拉长着几棵母树。
甘棠一边走着一边想，怪不得小龙崽的父母会去人类的村庄找食物。
越来越接近压迫力中心了。
甘棠找了棵树做掩体，然后快速移步到另一棵树去。
换了几棵树后，她就瞥见白英了。
此时白英正在对跪着的慕容白施加压迫。
看慕容白的样子，不像是自己跪下的，而是承受不住白英的压迫软下去的。
两人都是背对着她的，甘棠跑到前面那棵树，离两人咫尺距离。
“我真的不知道……”慕容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痛苦。
白英道：“十年前，是君上把你从坟墓里救起，也是你答应君上要誓死追随她，你最好记得。我这个人不会说话，也不好说话。要是这次从映月谷回去后，再找不到甘又风的话，你就不要再见君主了。”
十年前……
听着白英的话后，甘棠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
如果说一种相似是巧合，多种相似让她怀疑。
十年这个时间……
十年前正是慕容白死去的时间，上次在落梅堂的时候，唐天吾也说，慕容白是十年前进的雪隐宗。
再加上白英刚才的话，甘棠觉得这一刻的猜测几乎接近真相。
慕容白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被人设计成假死局。
甘又风早早离开映月谷后，甘棠和慕容白的亲事才完成。
魔界的人为了寻找甘又风，准备了两手。一是逼迫甘家人说出真相，可甘家人守口如瓶，为了掩饰他们的踪迹，便杀了甘家满门。二是提早做好准备，设计跟甘家有亲无故的慕容白，将她救起并用独特的手法让她失忆，然后再把她安插在仙门道家，以此身份来引出追查甘又风和凰图的下落。
想到这里，甘棠想立刻飞奔到映月谷，挖开慕容白坟墓，以证心里的猜测。
以前甘棠总能从大人或者比试对象嘴里听到魔界，亲身经历过后，才知魔界的人不愧一个“魔”字。
狡猾诡诈，阴险残暴，这才是魔。
她之前竟然信了白英说的话。
铮——
在她愣神的时候，慕容白竟然和白英打了起来。
三招之后，慕容白后退了两步。
她收回寒霜剑，嘴角溢出一丝血，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白英愠怒，她双手背后，高高在上。
白英的身型非常高挑，剑眉细眼，宛如修罗。
随后，白英扔给慕容白一个盒子道：“这是下个月的，以后跟你对接的是魔音使，我希望之后就不要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要跟她说类似的话。否则，她真的会杀了你。”
白英转身想走，脚停顿在那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她人已经死了，你再怎么跟我打也没用。你唯一能做的是，找出甘又风，我们让他用完凰图后，自然会帮你报仇。对了，你恢复记忆的事……我就当不知道。”
白英说完就隐身于她身后大树的黑雾中。
甘棠盯着大树，想起白英每每出现或消失，旁边都有棵大树。
若是树，则都是粗大枝干的，魔徒的老巢应该和大树有关。
刚才两人打架的时候，甘棠赶紧将耳朵微弱的听觉也关闭了，所以她只能看见却听不清楚。
若是她刚才听见白英的话语，定不会这么淡定。
慕容白拿着盒子，打开又合上，里面是丹丸。
她想着，若不是中了梵音的毒，她定能和白英拼个你死我活。
甘棠正要出去的时候，看见一个白衣女子从远处缓缓走来。
慕容白也发现了有人过来，她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手往前一抓，躺在地上的寒霜剑抖动了两下，回到她手上。
女子越走越近，看到慕容白的时候，嘴角一勾，挥手就有数道黑团朝慕容白飞去。
慕容白边躲闪边用剑把化去黑团。
女子并没有杀意，所以慕容白也没有出剑。
等女子走进了，甘棠才看到她的面容。
一看到这位女子，甘棠的恨意就从脚底生至指尖。
她就是曾经带着甘棠看世界的“仙女姐姐”，也是魔界魔音使颜音。
“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还纳闷，世界上怎么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人。”颜音穿着单薄，扭着腰肢走过来。
慕容白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
颜音眼睛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慕容白道：“白英将军没有跟你说吗？以后就不劳烦她老人家了，由我来跟你对接信息。”
慕容白点点头，对颜音并没有对白英的恭敬。
颜音天生媚骨，比西域来的舞姬都还妖媚三分。她的身型与慕容白比起来略娇小，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魔魅的气息。
颜音将鬓角的一缕碎发缠绕在食指拨弄着，看着慕容白的眼神复杂。
但甘棠从她眼里看到了艳羡和嫉妒，她不知道颜音嫉妒慕容白什么。
“今天已经跟白英将军汇报过了，还要跟你再说一遍吗？”慕容白看了一眼天空，轻声问道。
颜音道：“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慕容白道：“魔音使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行告辞了。”
慕容白说完转身走了，细腻冷清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包裹住她清瘦的身体。
颜音却用打量的目光看了慕容白很久。
“你当真忘了甘棠吗？”颜音对着慕容白身影说道。
慕容白一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转身问道：“甘棠是何人？我倒是在炽火龙爪下救过一个名唤小棠的普通人。”
颜音摆了摆手，道：“你走吧！忘了也好，我倒是也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忘了她。”
慕容白说走就走，没有御剑而行。她脚踩在浅草地上，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有些落寞有些迷茫。
这一刻，甘棠心里是知道颜音对她有感情的。
慕容白走后，颜音朝着映月谷的方向站在原地许久。
“真羡慕你，能被她明媒正娶进门，还让她伤心那么久。”
颜音独自忧伤了一会儿就通过白英消失的大树走了。
甘棠找到藏衣服的石头，将衣服换下来。她本来想将换下来的衣服偷偷扔进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想着可能还有用，就叠好别在腰间了。
她看了一眼天色，天快亮了，他们应该也快醒了。
甘棠御剑飞至空中的时候，看到晃晃悠悠走着的慕容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下落了。
甘棠在慕容白身后迈着小碎步跑了起来。
慕容白感觉到身后气息不对，便一个转身。
两人差点又以让慕容白脸红的姿势撞到一起，甘棠及时刹住了脚。
“你怎么在外面？”慕容白说道。
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慕容白，甘棠内心有些激动。
她直愣愣地仰头看着慕容白，嘴唇微微张开。
慕容白能听见甘棠喉咙传来的抽泣。
“怎么了？”慕容白有些担心她。
甘棠嘴巴眼睛皱在一起，极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慕容白问道。
甘棠一把抱住慕容白，两只细手臂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我，我想见你很久了……”
听着甘棠牙齿缝里憋出来的话，慕容白即将放在甘棠脑袋上的手停顿在那里。
慕容白努力让自己挤出笑容，终究是皮肉笑心不笑：“我们不是睡觉前才见过吗？你这是怎么了。”
甘棠抱着慕容白不撒手，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算是猜测错了认错了人，她也要通过这个慕容白，将她在心里埋藏黑暗里的话说出来。
甘棠却是哭了声来，但她极力克制着自己。
看着甘棠的样子，慕容白极为渴望她能把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悲愤倾泻出来。
甘棠埋在慕容白胸襟，眼泪浸湿了棉布，一丝丝晕染开来。
甘棠的拥抱动作，也像是滴在茶杯的一滴墨，在慕容白心间荡漾晕染着。
“我想了你十年。”甘棠冷静了一下，低着头看脚尖，脑袋却还抵在慕容白身上。
“你走的那晚，我的心好痛。在灵堂上，我不断打自己耳光，可一切的后悔都徒劳。我想去把民间掀个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要把哥哥找出来，让他回来将你复活。可……可我找了三天三夜。肚子饿扁了，衣衫被划烂了，鞋子也破了，那些人说我是叫花子是疯子。他们差点叫官府把我抓起来，澜姐姐把我找回去又送回了映月谷。”
“回去我也整日整夜地哭，叔叔伯伯们说，我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原本是嫂子的你，还因着我跟哥哥感情好。我想告诉他们，他们说的是错的。可我嗓子哑了，声音也哭不出来了……”
慕容白听着听着，微微卷起拳头，然后捏紧。
以前的你不配，现在的我不配。
她是铁了心了。
慕容白松开甘棠，将她推开，两只手按着甘棠的肩膀道：“抱歉，小棠，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