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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入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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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在角落里的观玉将自己的头压得更低,孙靖文则叹了一声:“殿下也知,回去的这一路定然不太平,苏四小姐跟与不跟,对殿下实无太大影响。”

    无非,就是想让苏四小姐跟着他站队,可苏慕容拒绝了,然后才有卫信的恼羞成怒。

    “如今圣上驾崩,长安局势莫测,苏四小姐不跟着殿下一道回返长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孙靖文道,“殿下难道当真以为,苏太师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么?”

    见卫信倏然回头,孙靖文对他颔首:“苏四小姐乃是圣上钦定的太子妃,无论最后坐上帝位的究竟是谁,都改不了她母仪天下的事实,如今虽有圣上赐婚圣旨,但……殿下要是没了呢?”

    “大胆!”卫信既惊且怒,满腔怒意被骤然压下一瞬之后,反而窜的更猛、烧得更盛。

    “殿下,”孙靖文叹道,“小人一直以为,殿下器重小人,为的便是小人对着殿下实话实说——忠言逆耳,不外如是。”

    卫信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然而却在盛怒之中逐渐将自己的脾气按压下来:“是,你说的对……”

    如今他在千里之外,长安如何他并不知悉,而有他那几个兄长在,想必长安局势对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他外家积弱,族中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如今他最大的依仗,便是当朝太师,他未来的岳丈——苏慕容无论嫁给谁都注定了要做皇后,但到最后坐在皇位上的却未必是他——若连同苏太师都一道向着他那两个兄长倒戈,这天下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苏四留在钦州也好,至少……”卫信哑声道,“至少,能让苏太师真正上了孤这条船。”

    卫信眼底一片晦暗:他不是父皇唯一的孩子,便是被立为太子却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代价无非便是要了他这条命。

    但龙子不止他这一个,天命的凤女却世间无二,他敢以命相换,换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却不知苏太师敢不敢,拿他这唯一凤女命格的女儿,拿她的性命做赌注。

    “若我能活着回到长安……”卫信喃喃道。

    “若殿下能活着回到长安,苏太师必然会为殿下清扫障碍,替殿下占据天下大义,力捧殿下登基,”孙靖文道,“那时候……苏四小姐出嫁,走的便不是太子纳妃的仪仗了。”

    那时候,开的是乾阳门,迎娶的乃是中宫皇后。

    卫信顺着孙靖文的话想了下去,紧接着不由笑骂一声:“你倒是会给苏家说好话——那也得孤能平平安安走进长安城才行。”

    话虽是如此说,卫信眼底却是孤注一掷地狠厉:想让他放弃即将到手的皇位?做梦——这长安,他便是爬,也要爬回去!

    趁着夜色,车马碌碌,一路前行,朝着既定的方向彻夜奔波。

    “驾!”

    夜幕下的山林隐约笼上了一层雾气,疾驰的马儿穿过小径,却被收紧的缰绳提醒着慢下了脚部,在溪水旁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也跟着停在了它的身边,却是顾少卿与方正清二人。

    再往前两百多里便是云、钦交界之地,从这里回头望去,恰能看到寇阳山脉,而从南方相看时不曾发现的一些痕迹,在这个方向显然看的更加明显,哪怕是隔着浓浓夜色,却也能隐约看到远处那塌陷的山脉。

    方正清笑了笑:“当初年幼时,也曾跟随父亲游历天下,那时的寇阳山何其巍峨,如今却被人挖断了山骨,挖塌了地脉……”

    翻身下马正在给马喂黑豆的顾少卿闻言道:“固伦格哪里是要挖山骨山脉,他这是要挖大乾的脊骨与命脉。”

    云州重军把守,此乃鳞甲爪牙,钦、麟两州于内,无异于血肉筋脉,只要固伦格从内部断了云州供给,他日草原部族南下,身为麟甲爪牙的云州镇军,还能有几分威力?

    “呵,也难怪,”方正清也跟着下马,让马匹饮些溪水食些豆子,“尚未来钦州时,报上来的消息便说固伦格为夺得汗位,拉拢诸多中小部族,更允诺南侵后任其搜刮,不必上缴王庭。”

    此举当真算是……将空手套白狼、一箭双雕、过河拆桥给玩了个明明白白。

    莫说钦州如今已经被固伦格给掏空了,只剩云州这么一块硬骨头,只要他成了汗王,再将这些部族往云州枪口上一撞,不需他动手便能清除异己,这些部族中的首领一旦身死,剩下的势必要依靠王庭,这分散的权利兜兜转转又落回到了固伦格的手里。

    而钦州所被带走的财粮等一干东西,却依旧牢牢握在固伦格手中。

    财粮权都到位之后,十四岁便敢带兵冲入大乾,且连下大乾四十六县的固伦格,当真还甘愿守在草原上做一个安安分分地汗王么?

    “所以说,固伦格必须死,”顾少卿捋了把马鬃,而后自包袱里掏出干粮来啃,“若此番让他回到草原,无异于纵虎归山。”

    简单做了一番休整,二人再次翻身上马,朝着云州的方向策马而行,而待他们二人进入云州寻了一处官驿换马休整之时,东边天际已有些许泛白。

    这处官驿便在路旁,一处门店敞开的前堂,往后去是几处不小的院落,只是整体便显得有些陈旧破败,此时见方、顾二人,那驿吏也显得有些惊讶,随即上前来为他们牵了马匹:“二位可是从钦州而来?”

    这里往南便是钦州,而他们所来的方向,也不是能从别处绕路的模样,可这驿吏依旧还是这么问了。

    方正清面上露出一个笑来:“正是,怎么,钦州有什么不对么?”

    “两位可是这两年来,唯一自钦州出来的人了,”驿吏摇头一笑,站住了脚部,“二位还是将鱼符取出,让小人暂且一观。”

    此时驿吏牵着马匹,身体微侧看向他们,有意无意间竟是将官驿的大门堵在了身后,面上隐约带了几分防备。

    顾少卿一哂,将方正清先前给他的那块牌子掏出来扔了过去,那驿吏细细查看过后,将目光定在了方正清身上,正欲说些什么时,却见方正清袖摆有金色令牌一晃而过,登时便闭了口。只是态度上更是殷勤几分,转身将马拴在门口马棚中之后,便小跑着上前为他们引路:“二位这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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