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第五十二章（修）
“只是操劳过度晕过去了？”
大阿哥初初听到的时候并不大相信, 可经惠妃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听说胤礽醒了之后还为严晓晓迟迟未醒而在东宫大发脾气，老爷子过去一顿训斥才安生下来, 老老实实的窝在床上休息。
大阿哥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一些, 小心的又等了几日, 见着除了京中各家各府往东宫送了一波慰问礼, 以及胤禛进了回太子寝宫之外，别的再没有任何动静, 连带着老爷子也是该上朝上朝该去后宫的去后宫，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放松过后, 他心中却是突然有了一点新的灵感。
有的人触到危险会立马龟缩起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绝不会再出头，滑不溜秋的叫人压根就抓不到, 可有的人, 如历史上的大阿哥, 都能在太子倒了霉之后第一时间就冲到康熙跟前请杀太子, 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沉的住气的性子, 便是在最初的紧张完全放松下来之后, 心中反而升腾出了更多的恶念。
横竖箭已离弦没有回头路, 与其等胤礽回过神来化被动为主动，到时候只能见招拆招, 倒不如趁他病要他命, 干脆釜底抽薪！
大阿哥眼底闪过明明灭灭的光, 终是下定了决心，于是没隔多久京中就暗搓搓的传起了新的话头——
“诶，你听说没有，宫中的太子妃娘娘听说是昏迷不醒小半个月了呢, 每天尽靠着参汤吊着命，听庙里头的师傅们说，这是被魇着了呢！”
听到的人猛的压低了声音，“魇着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是乱说呢？这京里京外的人谁不知道，先前太子妃生皇太孙的时候怀了足足十个半月，后来虽说以什么晚生子贵遮掩过去了，可到底奇怪得很，眼下里这刚有了身子就又闹出了事儿，可不是摆明了这里头不对劲？”
“倒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什么像这么回事儿，压根就是这么回事儿，先前皇太孙出生没多久东宫的大阿哥就没了，那大阿哥没皇太孙身份尊贵当时没闹出什么，可如今这才怀上多久？竟是太子妃莫名其妙的就昏迷了，紧接着太子爷也跟着昏过去了，说是说操劳过度，可谁知道呢不是？”
“可别是什么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吧……”
不得不说大阿哥这些年在明珠跟前也没白学，至少于老百姓们的心理就抓得挺准。
康熙盛世之下老百姓们日子过得都还挺好，日子过得好自然就有心思去关心别人家的事儿，而邻居亲戚之间的家长里短又哪里比得上素日里高高在上的皇家的事儿呢？再加上这鬼鬼神神的，便是高门大户之中无一人敢掺和，老百姓之间却是暗暗搓搓的传了个遍。
大阿哥的算盘打得很好。
一来，宫中要是真的觉察出了什么不对，镇魇的名头也抛出去了，比起没证没据只凭着他与东宫素来不对付就栽到他身上，难道不是上一胎就已经隐隐闹出过点什么之后的这一胎更来得叫人存疑？
二来，就像胤礽了解他一样，你争我斗这么多年从某种程度上他也很了解胤礽，且这么几年间对方怎么宝贝老婆孩子的模样儿他也都看在眼里，本就是身子不好情绪最易波动的时候，听到事及妻儿，不怕对方不闹出点什么，到时候他在主动胤礽在被动，这局棋还不是由得他来下？
仿佛正如他所料的这般，果不其然接下来几天就听到东宫之中要么是替换了一批瓷器，要么是发作了一批宫人，眼见着鱼儿都快咬勾了，大阿哥自然越发的动作频繁，随着坊间传言越发甚嚣尘上，大阿哥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垂钓人，就等着什么时候胤礽再也坐不住蹦出水面。
大阿哥设想过各种各样胤礽的表情，也预备了各种各样彻底锤死东宫的后招，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一番算计算到头，等来的并不是气急败坏的胤礽，而是真正稳坐钓鱼台的老爷子——
乾清宫中所有成年没成年的的阿哥全到了，哪怕是还不会走路的也被老爷子身边得脸的太监给抱着站到了一边，大阿哥被宣进乾清宫的时候甫一见到的就是这一溜儿排开跪着的身影，叫他心中顿时就是一突。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这是……”
大阿哥以为自己什么心理建设都早做好了，可真的对上老爷子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抬眼往上看去，见着老爷子的表情尚算平静，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康熙看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近日东宫的事儿你们怎么看？”
在场谁人不知道东宫长在老爷子的心坎上，事及东宫哪敢随意搭话，便是一个顶一个的将嘴闭得死死的，大阿哥又不是真的蠢到家了自然也不会去出这个头，也跟着老老实实的跪在一边。
乾清宫中前所未有的安静，康熙的目光从眼前的儿子们身上一一扫过，见着他们这幅难得的老实样子，仿佛像是气笑了一般，直接嗤了一声。
“朕平日里总说兄友弟恭，无事的时候你们倒也还知道做做样子，如今东宫事乱是样子都不屑装了，除了老四还知道进宫来请个安，你们一个个的倒是置身事外得很。”
老爷子这话没道理得很，谁不知道东宫现在是个什么景象，除了素来跟东宫走得亲近的胤禛谁敢淌这趟浑水？可想是这么想，对上老爷子众阿哥也只有称不敢的份。
“听说老三昨日还去了茶楼听说书，老五府上侧福晋有喜了准备开宴府上忙得热火朝天，还有老八老九老十几个，也听说是准备入什么干股，倒也是忙得很，等到日后朕有个什么，你们是不是也跟没事人一样？忠孝礼仪兄友弟恭一个个的竟全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说得诛心，不止是被点到名的那几个，其余阿哥也听得瞬间白了脸，再加上老爷子对各府消息的洞悉，众人心中不由得越发忐忑，再不复先前的不以为然连忙兜头就叩，“儿子万万不敢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念头！”
康熙目的并不在此，见其余几个一个个老实下来便目光一转，落到了大阿哥身上。
“老大，你近日在做些什么？”
被点到名的大阿哥心中一本能的一突，可与此同时，心中又升腾起了巨大的不甘，到了眼下里他怎么可能还看不明白，合着把他们全都叫过来，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没瞧见他们这些做兄弟的没跟东宫怎么献殷勤，便是东宫不好他们也得跟着倒霉，大阿哥的拳头松了又紧，自己宝贝老二也就罢了，还巴望他们也跟着拿东宫当爹不成？
好一会儿，大阿哥才强忍着怒火找到自己的声音，“儿子先福晋的生忌快到了，正准备着生忌事宜，东宫……旁的儿子也使不上力，便也在佛前给太子和太子妃供奉了一盏许愿灯，愿东宫逢凶化吉。”
康熙面上的怒火仿佛稍减了一些，“是吗？你倒是有心。”
想到先前因为大福晋的事儿跟东宫对上的时候，老爷子对他毫不留情的模样儿，以及眼下里仅仅因为自己有对东宫示好的意思就好了不少的态度，大阿哥心中的不甘更盛，便是终于忍不住的冲口道，“按理来说，儿子本不该对东宫的事儿多加置喙，可儿子身居宫外却难免听到一些旁的说法……”
康熙仍旧是不喜不怒的神色，却对大阿哥难得的耐心，“哦？你且说来听听。”
大阿哥话才说出口心里就有点后悔，可看着老爷子的态度心中却又定了下来，再想到老爷子都能知道各府之上的私密小事，对于几乎已经在老百姓口中传得满京城都知道的事儿必然早已心中有数，便是干脆将那些个传言之中捡紧要的说了出来。
康熙果然一脸毫不意外，“那你觉得该当如何？”
大阿哥若是能够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未必不会发现老爷子今天的态度处处透着奇怪，可是背地里使出了这样阴损的手段，他内心深处又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没有一丝紧张，再加上连日以来的种种频繁动作，叫他在这份连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紧张之上又多了急迫，到了老爷子跟前得了这番难得的温和对待，自然而然的就失去了许多理智的思考，便是张口就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问题出在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上头，自然也该从这上头入手……”
大阿哥并没有看到一旁的胤禛向他投来的淡淡的怜悯目光，反倒是试探性一言之后见着老爷子并未发怒，越发的大起了胆子。
“今欲诛此子，以还东宫太平。”
“好，你果然是朕的好儿子。”
康熙六岁登基，几十年来擒鳌拜灭三藩远征准格尔，将大清从百废待兴到康熙盛世，其心计其手腕其果决又岂是大阿哥能窥见全貌的，他之所以并未在一开始就明面上发作出来，不过是因为一方面宫中出现镇魇不是什么好事，皇太子陷入昏迷更会引起朝堂震动，轻易马虎不得，二来则是当爹的看儿子的滤镜，再是觉得这个儿子近几年又些糊涂了，可谁又希望自己儿子是个这样不顾骨肉亲情的人呢？
可眼下里，大阿哥这句句诛心之言却无疑像是狠狠的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彻底磨灭了他最后的一丝父子之情，同时，也唤醒了他那颗冷酷的帝王之心——
“从前朕只道你没有脑子行事没有分寸，虽不如太子也总算是一心赤诚，如今看着竟是朕把你想得太好了！”
“汗，汗阿玛……”
大阿哥目瞪口呆的看着陡然翻了脸的康熙，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合着今天这一出儿是针对他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修完了！更新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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