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三十二章
佟国维得到消息的时候, 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人已经关到大理寺去了？”
佟国维来回踱着步，几乎能把自家地板磨个洞出来。
“老爷咱们是不是想办法先把人给弄出来，不然往后这前程可是毁得再没有半点了啊……”
“弄个屁, 闹成这样还有个屁的前程！”
佟夫人只听了个囫囵, 也没细想, 只心疼儿子想把隆科多先捞出来, 却无疑是在佟国维本就高涨的怒火之上火上浇油了一把。
男主外女主内的，可以说佟国维在李四儿这档子事上还真有几分无辜, 他一个当爹的顶天就是管管儿子们办差得力不得力，跟哪些人可以亲近哪些人要保持距离, 哪会天天盯着儿子的院子里头管他宠谁爱谁，是以，他也就知道隆科多对赫舍里氏不怎么感冒, 平日里多疼了小妾几分, 这并不是什么出了褶子的事儿, 也并没有叫他多放在心上。
可他哪里知道内里竟是这么个情景！
想到眼下里赫舍里家明晃晃的这一通算计, 以及显然也在其中插了一脚的毓庆宫, 还有老爷子眼这破天荒的半点不留情面的态度, 再想到隆科多这个没脑子的蠢蛋送上门就这么送上门给人送菜, 佟国维只觉得心里头火一拱一拱的，便是一通火全撒在了佟夫人身上。
“我这个当老子的没管他内宅妻妾的事, 你这个当老子娘的难道也不管么？竟是由得他妻妻妾妾的闹成这个样子？现在你知道着急了, 早又干什么去了？若一开始就打杀了那个贱婢, 哪有现在这些破事？”
佟国维身居高位这么多年，看多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事儿，却从没想过这样的事儿会发生在自家，想到自己大儿子二儿子都是好的, 偏偏这个三儿子出生的时候遭了点罪被老妻疼着宠着，原瞧着大事上还算不错，竟不知道内里是个这样不知道分寸的蠢蛋！
越想越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在大儿子二儿子的面给发妻留什么颜面了。
“若他没有蠢得自己到主子爷跟前找事也就罢了，赫舍里家这般算计总饶不过一个利字，偏生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这样的自打妄为，现在都已经在主子爷那儿挂了号了，一个欺君之罪，你以为还是咱们想捞就捞得出来的！简直是无知蠢妇！”
“现在已经这样了你怪我又有什么用？不想办法把他捞出来，难道还真看着他一个欺君之罪下来丢了命去？”
佟夫人被说得又急又气，却到底有几分理亏。
她出身赫舍里家，算来还是索额图的堂妹，而索额图的夫人则出身于佟家，说来也是要称佟国维一句表哥，是以头先几年两家人确实是走得亲近，可自打仁孝皇后去世跟着没隔几年佟家又出了个孝懿皇后就隐隐的不大一样了，都是后族，一个生了儿子当了太子，一个则是摆明了不给生儿子的机会，佟家不敢怨念老爷子，可叫他们心无芥蒂的去跟着抱胤礽的腿，却是不大可能，便是虽然下一辈还在联姻，内里却早已不是那么回事。
活了大半辈子，各自的荣辱都栓在了夫家，因此佟夫人并没有因为谁儿媳妇出身于本家而另眼相待，同样的索额图夫人也没有因此给佟家传什么消息叫她们有所准备，佟夫人有心扯点别的来分薄佟国维的怒火，可到底知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心疼儿子，由得隆科多胡作非为才惹出这样的大祸。
便是哽了哽。
“实在不行，要不我回赫舍里家求求情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说头？”
“现在再去问他们有什么用？说白了赫舍里家也不过是个棋子。”
佟国维泄了通火，也不想多跟佟夫人多纠缠谁对谁错，可语气到底还是不好，叶克书和德克新只怕自家阿玛额娘一言不合又吵起来，便是连忙接过话头。
“那是不是咱们传个信到宫里，叫贵妃娘娘想想办法？”
德克新又补了一句，“听说太子妃娘娘跟贵妃娘娘处得还算亲近，不说旁的，只叫贵妃娘娘打听下太子爷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也好给咱们指条明路不是？”
总算还有两个得用的儿子，佟国维气又平了点，可想想又觉得还是不妥。
老爷子刚刚才发作了隆科多，就立马叫佟贵妃去毓庆宫打听消息，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事是胤礽在使坏么？到时候别明路没求到反倒是叫那位爷又生出什么不满，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是撇开这些不说，隆科多被关到大理寺还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自己就这么急吼吼上门，不也等于白给别人坐地起价的机会么？
佟国维心里头到底对毓庆宫存着火气，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自己先进宫请罪，他不信胤礽真敢朝佟家下死手，与其急这么一时倒不如先弄明白老爷子的态度再说。
可有的时候打脸来得就是这么快，佟国维这头才定下主意，就见管家跟后面有狗撵一样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老爷，大理寺来人了，说是要将三侧夫人带去审话！”
“什么？！”
佟国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不相信大理寺会这样不给他颜面，难道……是老爷子下的旨意？想了想觉得也不至于，隆科多再是罪犯欺君也不过是因着鸡毛蒜皮的家宅之事，并没有真的踩到老爷子的底线，老爷子决计不可能因为隆科多一人就叫佟家赔上满门，管家却是没让他疑惑太久，紧接着的话瞬间就让他明白了缘由。
“说是三少夫人方才吐血了，叫来太医一看竟是中了毒，赫舍里家的人总不会好端端给她下毒，便是就将这屎盆子扣到了三少爷身上，大理寺的人说这事说不定跟侧夫人跑不了关系，总得给上头一个说法，这才……老爷您瞧这该如何才好？”
所以不是老爷子容不下他，而是赫舍里家，或者说太子爷的意思？
大理寺这话颇有几分拿了李四儿去顶罪的意思，佟国维却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以他的政客思维根本不相信胤礽会想叫佟家玩完，更想不到背后还有个严晓晓，真的就是想叫隆科多去死一死，毕竟佟家虽然没有怎么支持东宫却也没怎么得罪，若佟家真这么玩完了胤礽在其中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而只有佟家好端端的立在这儿，才能有实打实的利益可图。
便是思来想去半天，只觉得这一来估计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告诉他别仗着佟家根基厚就不拿东宫当回事，扫了他的颜面他自有办法收拾佟家，二来则怕不是在催他们早下决定，不然眼下里不过是拿走个李四儿，接下来说不准就是隆科多，乃至于牵连到整个佟家了。
佟国维咬紧了后槽牙，只觉得简直是欺人太甚，可眼下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是心中不忿他也只能认了，便一边嘱咐管家带大理寺的人去拿李四儿一边叫人去宫中传信给佟贵妃，自己也赶忙换衣服准备进宫。
佟国维如何在老爷子跟前表忠心的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来来去去就那么一套，可收到消息的佟贵妃却是心里有苦都没处去说，倒不是她不愿意为佟家出力，而是人严晓晓一句动了胎气就把她给挡了回来，压根就不见她！
严晓晓向来是个分得很清楚的人，虽说有心收拾佟家，却并不想把火烧到佟贵妃身上，一来是因着从前跟佟家女人们的香火情，二来则是为着自打入宫以来佟贵妃对她的种种关照，佟贵妃不知其一却明白其二，她不是什么不知道好歹的人，眼见着严晓晓给她留了面子，自然不会，也不能再往上凑，只能另想它法。
不得不说，佟家的女人比佟家的男人看得明白得多——
事已至此，李四儿的下场自不用说，而隆科多哪怕最后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身前程也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世家大族里头养个没什么前程的闲人不紧要，却不能留着个往后有可能会成为毒瘤的危险分子，佟贵妃伺候老爷子多年，深知所谓仁君背后冰冷的性子，只要隆科多在一日，就等于是提醒他佟家有个罪犯欺君的人一次，眼下里诸事太平的时候或许还不算致命，可往后了说呢？
在宫中这么多年，佟贵妃遇到的刀光剑影的事不知凡几，早就硬生生的练出了一番冷硬心肠，她不是对自己的亲弟弟没有感情，可作为女人，要说对这么个纵容小妾糟践妻儿，完了还为了给小妾让道狠心毒杀发妻的东西有多少感情，那也真没有，若是隆科多还有救她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会拉一把，可眼下里又是欺君又是毒害发妻的，却让她觉得实在没有那个必要了。
隆科多自己作下的孽，若赔了他一个，能叫老爷子出了心头的那口气，且让老爷子看到佟家的诚意不再牵连到其他，也算是他作为佟家子孙还了自己的孽了不是？
佟贵妃的决定下得很快，而此刻的隆科多和李四儿却还不知道即将等着自己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