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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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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科多实行的政策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但严晓晓却还知道一句话, 叫做人怕出名猪怕壮。

    佟家的破事其实挺多的,或者说但凡高门大户就没有哪家没有破事的,只是有的霍霍得全天下皆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 有的则被默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佟家显然是后一种, 毕竟眼下里佟国维还没脑子发晕的去旗帜鲜明成支持八阿哥, 正是被老爷子护犊子般护着的时候,自然谁也犯不上为了这点私德上的事儿去惹佟家这个庞然大物, 没得回头叫老爷子不痛快。

    此外,再加上赫舍里家和佟家这么多年的姻亲, 以及老爷子明里暗里想把两家人捆在一起的意思在,哪怕佟家也没有半点在明面上支持胤礽的意思,也难免叫人觉得两家人之间有点不必明说的默契, 怎么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如此, 历史上索额图没借由这档子事儿闹起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谁又想得到索额图难得这么厚道一回, 却碰上了佟家这么一竿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呢?

    甭管先前索额图多不着调, 总归都是关起门来自家人的事儿, 而佟家……想到历史上终其康熙一朝佟家的风光无两的模样儿, 和九龙夺嫡时候抬着八阿哥猛踩东宫的热乎劲儿,若说严晓晓原本还只是想坑了隆科多一个人算完事儿, 眼下里就很有点想把佟家一并拉下水的想法了, 横竖人家是旗帜鲜明的八爷党, 坑了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如此这般,没隔几天,就见四九城里将隆科多和李四儿这档子事儿添油加醋的给传了起来——

    “你听说了没有?佟家三爷宠妾灭妻几乎叫嫡妻给送了命,要不是这么给闹了出来, 恐怕赫舍里家的人就得上门收尸了,我的乖乖,你是没瞧见赫舍里家的人从佟家出来的时候的那脸色,怕是指不定回头要怎么闹呢!”

    “啧,这佟三爷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么的?主子爷向来看出嫡庶,这满朝勋贵大臣再是宠爱侧室小妾也从没见过越过正妻的,这佟家三爷竟是这样没有半分顾忌,还差点闹出人命官司,岂不是半点不把主子爷给放在眼里?”

    “谁叫人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呢?这佟半朝佟半朝的你还当是瞎叫的不成?难不成主子爷还能为了这样的事就发作了自己的亲表弟不成?”

    “他佟三爷是主子爷的表弟不错,可那李四儿又是哪个名牌上的人?从前瞧她那出行的排场,我还只当是那正正经经的佟家三夫人呢,还说到底是赫舍里家的小姐,就是个旁支也不能小看了去,没成想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论高贵她还能比咱们高贵了多少不成?偏得将那佟家三爷迷得体统规矩都没了,闹出这样大的笑话,佟国公和国公夫人竟也由得这样?总不能还等主子爷来收拾吧?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别的说头?”

    “什么说头不说头的,叫我说,这要是想管有什么管不得的?这儿子犯浑又不是老子犯浑,一顿打不听就打两顿,要是真不成器又不是只他一个儿子,有什么好顾忌的?那李四儿就更不用说,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在那些个贵人眼里就跟收拾只猫猫狗狗一样,要想收拾早就收拾完了,还能等闹成这样?”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赫舍里家又不是泥捏的,还能忍气吞声由得佟家这样打脸不成?佟家总不至于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跟赫舍里家杠起来吧?昨个儿不还说佟夫人去赫舍里家赔罪去了?”

    “这闹出事儿的佟三爷人影都没见一个,又算是赔的哪门子罪?我瞧着也就是走个过场的事儿,毕竟这些年赫舍里家就靠索相撑着,眼下里索相都告老退下来了,赫舍里家又哪还能跟如日中天的佟家比?估计就是被打得脸疼,眼下也只能忍了。”

    “不是,索相退下来了,太子爷不还稳稳的立着呢嘛?赫舍里家可是太子爷的母族,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就是佟家不把赫舍里家放在眼里,总不能叫太子爷没了脸面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索相退了固然首当其冲受影响的是赫舍里家上下,可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太子爷难道还能独善其身不成?指不定太子爷日后在前朝还得指着佟家呢,退一万步,就算太子爷用不着佟家,也总不能为了这么点子事儿把人给得罪到底不是?毕竟一个是太子爷的母族,一个却是主子爷的母族,还能瞧不出孰轻孰重不成?”

    “啧,这可真是……”

    佟家简直是骂娘的心都有了。

    要说像严晓晓所想的这些,他们未必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可眼下里的情形到底不同,胤礽不是历史上那个一边被康熙提防,一边被兄弟们步步紧逼只能在夹缝中生存的可怜太子,老爷子的态度决定了他们对东宫的态度,连带着也决定了他们对赫舍里家的态度。

    如此,便是心里有数这闹得满城风雨的流言蜚语怎么都跟赫舍里家这群王八蛋脱不了关系,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面上功夫给作周全,于是没出几日,佟国维便绑着隆科多,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儿上门了。

    “国公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佟国维这番行事完全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穿街走巷的人还没到赫舍里府,就先叫四九城里头的百姓们看了一回热闹,赫舍里家自是一早就得了信,而如今赫舍里家当家的虽是格尔芬,可说起来到底矮了佟国维一辈,说话行举之间多有掣肘之处,便是今个儿是由索额图出马。

    跟佟家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又得了毓庆宫里传来的信儿,索额图哪能还猜不明白佟国维心里头那点小九九,说白了就是想赶在老爷子知道此事发作之前先把姿态放低堵了他们的嘴,十根手指尚有长短,更别说老爷子本就对赫舍里家来得不大待见。

    若是到时候他们还死咬着不放,指不定就会叫老爷子心里头生出不满,甚至连带的怨怪上胤礽:怎么的,朕的母族给你们台阶下,你们却仗着是太子的母族就不可一世了,这是要反了不成?

    而若是能堵了他们的嘴揭过这一茬就更好,老爷子对佟家向来护犊子,事主都不计较了难不成老爷子还会死咬着他们不放,硬叫佟家伤筋动骨不成?

    索额图的目光在犹带着满脸不服气的隆科多身上溜了一圈,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端得满是讶异。

    “您这好端端的怎么竟是将三少爷给绑过来了,就是说事儿也不是这么个说法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怎么得理不饶人呢,再者了……这叫外头老百姓瞧见了可不大像样,如今主子爷正是专注于葛尔丹之事的时候,若是叫这京城里头不明不白的消息给扰了心岂不是咱们的罪过,便是您只当我拖个大,来人,赶紧的先给三少爷松开!”

    虽说索额图和明珠在前朝势均力敌的斗了大半辈子,可佟国维却向来不大瞧得上索额图。

    有一句说一句的,就凭着索额图从前那糊涂样子,但凡能看明白几分老爷子意思的人,心里头都少不得说他一句蠢,然而佟国维却没想到,索额图糊涂了半辈子,眼下里竟是伶俐了起来。

    满肚子的话被这么一下子抢先给堵得扎扎实实,佟国维只觉得满腔心思都跟着被堵住了,他像是头一回认识索额图一般重新打量了对方一遍,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本就是这混账东西做错了事,亲家又何必为他说话?我也是半截黄土埋身的人了,原想着这混账东西年纪也不小了,在前朝行事还算有进退,便放心的对他撒开手,却不知里头还有这样的事儿,委屈了儿媳妇,伤了亲家的颜面,着实是叫我这几日心中不安,若是能叫亲家心里头痛快些,咱们舍掉些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才……却是不想又叫亲家生出误会了。”

    哟,倒是以退为进起来了!

    索额图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面上仍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该上茶上茶该客气客气,却俨然没有半分要接话的意思。

    佟国维默了默,只能又将话锋一转。

    “儿媳妇可还好?前些时候送来的东西可还用得上?太医又怎么说?还有岳兴阿……那日我瞧着这孩子心里头满是怨怼不平,这些日子可疏散些了?”

    佟国维作为长辈且佟家的当家人,能这样对小辈放低姿态,若是还盛气凌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可索额图却显然也并不打算顺着台阶下。

    “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佟国维有些没反应过来,“嗯?”

    “若是假话,自是好多了这般,若是真话么,那当然是不好。”

    勋贵人家打交道总是说话留三分,便是有个什么龃龉,面上也总是不会拂了面子去,便是索额图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路子只打得佟国维一个措手不及,只叫他早已经准备好的下半句话顿时卡在了喉咙眼里。

    佟国维突然觉得很难缠。

    他今个儿摆着低姿态过来,是早就想好了的,若是对方盛气凌人死咬着不放,那么自然就按照原计划行事,横竖又不是只有赫舍里家知道在四九城里放风声,他们大可以赶在老爷子回京前给赫舍里家扣上个得理不饶人的帽子,而若是对方好说话么,都是勋贵世家,那赫舍里氏又不是他索额图的亲闺女,舍出点利益又有什么不能谈的?

    可眼下里这又算什么?

    说人家盛气凌人吧,人家全程脸上带着笑客客气气的招呼着,可你说人家好说话吧,又半点台阶都不给,沉浮政治中心一辈子的佟国维不会天真的认为索额图这是在图嘴皮子痛快,大家又不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哪还有什么一时意气逞嘴上威风的心?佟国维自觉从前把索额图看得明白,可眼下里他却是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可他还在犹疑,一旁憋了大半天的隆科多却是有些忍不了了。

    “索公爷这是做什么?故意羞辱我阿玛羞辱我佟家吗?”

    依着隆科多的想法,女子三从四德,该的就是在家以父为纲,出嫁以夫为纲,夫死以子为纲,便是他可以不管对方死活不给对方半点体面,却不能容忍对方仗着娘家来胁迫他,他本就因着赫舍里氏和岳兴阿的种种在外丢尽了面子,在内又惹得他的心肝四儿与他置气而极度不痛快,之所以来这一趟,却也看在毓庆宫的面子上不得不为之,眼下里看着索额图这样不识相,自是就有些忍不住了。

    “你闭嘴!”

    索额图并没有动怒,可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佟国维却是骂娘的心都有了,从前都是索额图对他们佟家各种讨好拉拢,他想都没想过自己有在索额图跟前气短的一天,要不是还顾忌着那么点高门勋贵的体统面子,都恨不得一脚踹死这讨债鬼儿子。

    佟国维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补救一二,可看着隆科多这梗着脖子的样子又怕这讨债鬼回头再又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便是今日来前的心思不由得歇去了一大半,将该说的赔罪的话干巴巴的说完之后就有了先行回府来日再算的意思。

    索额图不置可否,当做方才没事发生一般的还将他们亲自给送到了大门口,可正当佟国维准备上马告辞的时候,却听索额图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飘来一句。

    “咱们两家是多年的亲家,三少爷呢也是我的侄女婿,既是一家人么就没有说不开的话解决不了的事儿,可那李四儿……总不能为了这么个东西影响了咱们两家人的情分,断了他们夫妻俩的情分,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索额图这话说得放到哪儿都有理,可佟国维却是听得心中一咯噔,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只听一旁的隆科多炸了。

    “什么叫这么个东西?索公爷再是长辈也不能手伸得这么长对我后院里的人指手画脚吧?她赫舍里氏伺候得我不喜欢,我难不成喜欢李氏伺候都得问过赫舍里家的意思?索公爷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些!”

    隆科多倒还算有点脑子,没张口闭口的扯什么真爱不真爱,还记得来赫舍里家前他阿玛的叮嘱,万事只往赫舍里家仗势欺人得理不饶人上扯,若只单听这话呢,倒也没有太大的毛病,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隆科多,且说这话的地方是在赫舍里府的大门口——

    隆科多一副索额图将手伸得太长的样子,却忘了他自己的手伸得有多长,这李四儿可是原本在他岳父跟前伺候的人,作为小辈生生的将手伸到了自己岳父的院子里,眼下里说这话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而这会儿先前看着他们一番做派进了赫舍里府的好事之人还没完全散去,正凑在不远处盯着大门口等一手的热闹瞧,好回头也能有点谈资,听了这话不由得顿时热闹了起来。

    “我呸,还高门勋贵呢,真是再没见过这样恬不知耻的人,这小妾都把正室和嫡子折腾成这样了,还当着人娘家人的面大放厥词,当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起先我还以为这是幡然醒悟来负荆请罪的呢,没想到竟是来示威的,可怜索公爷退了下来赫舍里家也没个撑得起门户的,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我原先还奇怪那佟家的小少爷怎么被小妾苛待了不找自己阿玛不找自己玛法,竟是跑来外家救命,我从前还说这投胎是个技术活,那会投胎的生来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眼下里看着,荣华富贵有什么用,投生在这样的人家摊上这么个阿玛,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百姓们的议论声一点点的传进了佟家父子的耳朵里,佟国维身形晃了晃,他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就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而比丢了脸面更可怕的是,赫舍里家这样堂而皇之没有半分顾忌的算计于佟家,难不成还真的是突然亲情大过天,为了个旁支侄女要跟他们佟家咬死了不放不成?

    还是说……他们是想借此为柄削弱佟家的力量,好为毓庆宫所用?

    佟国维被不绝于耳的议论声弄得心中千头万绪又一时摸不到关键,而隆科多也慢一拍的意识到了不妙之处,只有索额图不动如风,心中却是感叹着严晓晓的算无遗漏真是绝了,真心服了这位女主子。

    索额图看着从来在自己跟前端得神气的佟国维的脸色由青变白又从白到黑,心中啧了一声,只暗道咱们太子妃的戏可还没唱完呢!

    想什么来什么,还没等佟国维回过神来,果不其然就见赫舍里家的总管匆匆从外头赶了过来,用正好能叫那些好事者听到声音抛下一句——

    “老太爷,大事不好啦!刚太医叫人来传话,说是姑奶奶的身子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各种幺蛾子事情,我老公家里的老房子要拆迁了,然后家里后妈各种作妖,今天吵着要跟我公公离婚明天吵着要拿拆迁的钱给自己的女儿买房子,然后她女儿也各种在里头搅和,反正就是家无宁日,加上我跟我老公在筹备婚礼的事情上也是各种矛盾各种吵,有两次都吵得要离婚了,真的是心力交瘁了要,所以过去一个来月的时间实在是没顾上写文,天天一个头两个大,好在经过各种各样的沟通终于事情慢慢明朗化,比较大的矛盾也解决掉了一部分,所以也终于有精力来填坑了,像我专栏承诺的我肯定不会坑,本文会争取在本月内完结!鞠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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