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救
第二天,楚楚留在家里照看长生和卫疏鸿。
楚沐言和卫风则各自分头行动,一个靠钱,一个靠人脉。硬是把之前已经走过的门路重新又走了一遍。
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
为了不让东阳侯府察觉,长生和卫疏鸿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有这两个人真的心急如焚,才能显得更加真实可信。
卫疏鸿此时已经能下地了,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独自行走却是没有问题了。
他和长生在家里翘首以盼,好不容易等回来楚沐言和卫风,但刚进门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两个小少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但想到楚沐言和卫风都在外面奔波了一上午,又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言姐姐,卫大哥,楚楚姐姐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们肯定也累了,先吃饭吧。”
长生去厨房取了碗筷过来,吃过午饭后,楚沐言和卫风短暂地歇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去外面“到处求人”。
短短三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那位“以子告父”的谢二公子被判斩立决后,他的朋友到处为他奔波求情,却是一直在吃闭门羹。
“老爷您不知道,听说他那个红颜知己竟然直接拿了一万两去葛御史府上堵门,直接就被葛家的家丁给打了出去。哎呦呦,当真是可笑至极。”
林舒挑了鱼肚上最肥美的一块肉给谢璟和夹到了盘中,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样子谢君玄这次是真的求生无门,只待三天后,他被斩立决,这东阳侯府的爵位和他娘留下来的那些嫁妆最后不都还是语泽的。
一想到这里林舒更是快意,谢璟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林舒这才反应过来,虽说谢君玄大逆不道,但如今他毕竟是将死之身。好歹也是谢璟和的亲生骨肉,自己这样幸灾乐祸。即使谢璟和心中对谢君玄也多有不满,但是未必就见得别人这么盼着他儿子去死。
她立马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低眉顺眼地开始吃饭。
谢璟和又吃了几口后直接离席走了,林舒知道他这是恼了,自己这几天还是少在他面前提谢君玄为好。
与谢语泽交代了几句,这几天不要在谢璟和面前触霉头,她直随即门去找其他夫人推牌九。
不着急,自己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日子一天天过去,但是却没有半点好消息。
卫疏鸿和长生每天都呆在别院等着卫风和楚沐言的进展。然而事与愿违,几乎没有人愿意帮他们为谢君玄求情,楚沐言甚至还被葛御史的家丁打了回来。
“小姐,这也太过分了,不愿意帮忙就不帮,何必动手打人呢。”
楚楚心疼地泪眼汪汪,小心翼翼地给楚沐言手臂上药。白皙的肌肤上全是一道道青紫印迹,都是被人用棍子打出来的。楚沐言不能还手,就只能被动承受。
“没事儿,我听说那葛御史的娘亲爱财如命。之前就因着钱财帮不少人在朝中周旋翻了案,这不是想着有希望去试一试吗。”
楚沐言并不太在意,从小到大,习武时受的伤可比这重多了。
虽然她也没想到这葛御史家敢直接将自己打出门去,但是想必经此一役,整个京城应该都知道东阳侯府二公子求告无门了吧。
果然在这之后,但凡她和卫风上门,不论谁家都是大门紧闭。
为了更加真实,在后几天,楚沐言甚至在京城最好的棺材店给谢君玄定了一具最贵的棺椁。
林舒知道此事后更是春风得意,再有两天,那谢君玄就和他那个短命娘一样死了。出身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死在她前面。
所以当谢语泽过来和她告状说谢璟和去牢中看望谢君玄时,她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好歹也是自己亲生骨肉,从小看着长大的,这马上就要死了。就算是为了在朝中那些大臣面前装个慈父样子,谢璟和也是要走上一遭的。
另一边别院里却是愁云惨雾,在得知楚沐言甚至都给谢君玄定了棺椁后,两个小少年更是深受打击,各自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半天都没出门。
楚楚害怕他俩真的郁结在心,专门以帮忙拎菜为由叫了两个小少年出门散散心。
谢君玄此事虽影响颇大,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一番便也就过去了。市集一样是人来人往、热闹繁华。
在买菜回家途中,发现人们聚集在一处围观称奇,却是来时没有见过的。
楚楚想着应该是杂耍魔术之类的,正好逗两个小少年开心一下,便叫了他们一起去凑个热闹。
等钻到了人群前面才看见竟是神熊表演,一头黑熊正被人用锁链拴着,既不吼也不叫,老实的很。
围观群众哪里见过活生生的黑熊,更不要提这熊还如此乖巧,纷纷啧啧称奇。
那班头见围观人也够了,向着围观人群走了一圈拱手喊道:“各位老少爷们,我今天初到贵宝地,只想讨口饭吃。咱一不会舞刀弄枪,二不会杂耍卖艺。就是有这头神熊,会听人言,善写人语。”
围观群众一听这熊不仅能听懂人话甚至还能写汉字,有些人不信邪,开始质疑:“真这么邪乎,你让他转个圈试试?”
那班头嘿嘿一笑,手捻胡须露出两颗油腻的黄板牙,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那黑熊当真围着围观群众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这下惊得围观的百姓都没了声,那班头见此情景赶紧在那黑熊面前摆上了笔墨纸砚,不紧不慢地又说道:“我这熊,不仅会写字,还会写诗。谁若愿出三百文,就能让它写诗一首。”
当即就有那好奇的不差钱的交了钱要看,说来也奇,那熊竟真的执笔写了首唐诗出来。
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和班头讨价还价:“你说他能听懂人言,那我出五百文,自己赋诗一首,让它写,它能写出来吗?”
班头并不露怯,收了钱后又去对着那熊耳语一番,熊迟疑了两三秒,再下笔时正是刚刚那人自己作的打油诗。
这下可算是炸了锅,围观群众又都看傻了眼。
楚楚看了半天也是大为震惊:“这熊怎么就和人一样会听人话,写人字了呢?”
“疏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转头看向卫疏鸿,却发现站在她和卫疏鸿中间的长生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楚楚也顾不得什么熊不熊了,连忙去拍了拍小少年:“长生?长生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还不等她再拍几下,长生眼睛一翻身子一软,竟是直接晕倒了。
两人赶忙合力把长生送到了最近的医馆去,还好没有什么大毛病,应该就是中暑晕了。
叫了马车一起回到别院后,楚楚嘱咐卫疏鸿看好长生,自己则去给他煎一副大夫开的药。
灌了一碗药后,长生脸色明显好了起来,待到傍晚时分,他终于悠悠转醒。
“言姐姐、卫大哥、楚楚姐姐,长生醒啦!”
见他醒来,守在床边的卫疏鸿当即开心得朝门外喊了起来。
不一会,床边尽是围满了人,楚楚还端了绿豆汤:“来来来,先喝一碗绿豆汤解解暑。”
长生许是睡得有些发蒙,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直至被楚楚塞了一碗绿豆汤才算是有些回过神来。
他咕咚咕咚将绿豆汤一饮而尽,目光终于是聚焦在了楚沐言身上。
小少年看着楚沐言啊啊的叫着,一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袖,一手比划着要写字。
卫疏鸿立马把他平时与人沟通的纸笔拿了出来,他这才放开了楚沐言,一笔一划地在纸上落字。
公子怎么样了?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楚沐言和卫风互相看了看,均是没有说话,小少年在他们两个默契的无言里也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低着头以袖掩面,肩膀控制不住地抽动着。楚沐言想安慰她却也不知怎么说,她刚刚伸出一只手想拍拍他,却见少年直接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谢君玄在牢里见到谢璟和时并不意外,他这个爹爹最是沽名钓誉,虽然自己大逆不道,但即使他对自己恨之入骨。为了他的官途,他也会在他临死前来看看他,表一表自己做父亲的心。
夫子二人对视良久,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最终还是谢璟和先开了口,他看着谢君玄一身囚衣、头发散乱,面上还是有些不忍之色。
“你何苦要与爹爹闹成这个样子,当初若是你听我的,将此事遮掩过去,又哪里来的这许多事端。”
谢君玄并没有直接回他的话,只是给左右狱卒拱了拱手:“各位大哥,小弟我不日就要问斩,我爹在我临死前来与我说几句知心话。还请各位海涵,避让一下。”
那狱卒互相看了看,后来还是谢璟和使了个眼色这才退了下去。
眼见着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了,谢君玄愈加狂放起来。他不羁地半倒在地,将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正眼都不曾给过谢璟和半个。
整个牢房里全部回荡着他懒洋洋的声音。
“谢侯爷,你我就不必谈什么父子情了,你现在心里视我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
“眼下又没有别人,演这一出戏给谁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