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画设计图到这个睡觉太晚、起床太早的时间，于是重温了一遍[西雅图夜未眠]，记得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感觉无比的温情，像一股淡淡的乱流流过，恰巧那时正值冬季，在我向喜欢的女孩表白之前，给了我无比的勇气和信心。

    而今，我依然记得我写在情书上的台词‘我第一次与她接触时就清楚这一点，就像回到家一样，只不过是一个从未去过的家，当我挽着她的手，扶她下车，我就有这种感觉了，这就像魔力一般’。不知道看这篇博客的你们，有没有遇到这样的一个人，或许你和她（他）相遇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远远地那一眼，就如此的熟悉。你会忍不住想去靠近她（他），你知道你们之间会有一段故事发生。如果你身边有这样一个让你有家的感觉的人，那么请你珍惜她（他），牵着手一直走下去；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你遇见了这个人，请你不要犹豫，径直的走上去，因为此刻的她（他）和你有一样的感觉，这就是魔力。

    而对于我这个没能好好珍惜的人来说，可以用另一句台词总结：‘努力工作吧！工作能拯救你。埋头苦干可令你忘记痛楚。’

    201456”

    自从上次的聚会回来，程诚便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画设计图，改设计图，与负责材料的同事商定车身每个部位的材料选取。接到王耀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北京还没有亮开，王耀只是在电话里匆匆的说了开会的时间。程诚知道，和大众合作这件事是公司经手的最大的案子，王耀平日里吊儿郎当，做起事来也是一个不要命的主。程诚收拾好桌上修改了无数遍的设计图和材料选定单，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随意吃了几片面包，就开车到公司了。到的时候才七点三刻，他想再核对一下设计稿和选定方案，却没想到王耀已经在办公室了。当程诚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王耀，胡须没剃，两眼通红，桌子上摆着五个星巴克的咖啡杯，很明显，王耀熬夜了，并且是连续熬夜。

    “嘿，兄弟，你还好吗？”老实说，看着王耀这个样子，程诚有些担心。

    “这么早就来了？吃了饭吗，我正打算去吃，要不一起去？”王耀起身穿上外套。

    “吃过了，我回办公室再核对一下，你趁着空闲还是休息一下，这个样子糟透了。”程诚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觉得没什么精神，于是决定去茶水间泡一杯咖啡，没想到遇见了正在切柠檬的祁雯。她正在把半颗柠檬切片，然后放上半勺的食盐，接热水的时候慌神了，水洒在她的手上，她轻声的叫了一下，程诚冲了上来，关上开关，拿过她手中的杯子，一遍遍的确定她是否没事。祁雯犹豫了片刻，还是挣脱了他的手。准备泡好柠檬离开，程诚说了一句我来，便夺过她手中的杯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帮她端到办公室。

    “熬夜太多，再多的柠檬和食盐都补不回流失的微量元素。”说完这句，程诚离开了。留下了一杯冒着弱弱气泡的柠檬水，和一个呆坐在沙发上的祁雯。

    九点的会议室，氛围有点凝重。m汽车设计公司里从事大众这个项目的各部门负责人，从设计图案、材料选定，到实施预算和项目分组工作安排，再到之后的记者发布会的安排，一一做了汇报。对着大屏幕坐着的是大众的代表团，他们里面有各方面精通的人员，这些人记录着他们自己负责的部分，然会回去分析评估，再把意见汇总到祁雯手上，由她来沟通反馈。会议一直进行到正午，散会时王耀让大伙一起吃饭，却没想到大多数人都只想回家睡觉，无奈，只好作罢。祁雯走到程诚的旁边，看了看他，又是嘴角微微上扬，程诚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准没好事。

    “程诚，下午如果没事，就和我一起走吧，我有点事需要请你帮忙。”程诚也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他也不会拒绝。

    “这样真的好吗？”车里，程诚对着副驾驶位子上的祁雯说到。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犯法。”祁雯不以为然。

    “可是大白天让我和你开房，这样再怎么也。。。”

    “程诚，你有完没完，不是开房，只是让你和我一起讨论一下设计案罢了。”祁雯摔门进了宾馆，程诚见玩笑开大了，便也匆匆下车，把钥匙交给服务生，跟着祁雯进了丽都的7012

    “随便坐一下，我换一件衣服。”祁雯便走进了卧室，而程诚开始打量起这间房的陈设。虽说是宾馆，祁雯只在这呆三个月左右，却置办了不少东西，在电视柜的一角，他发现了一箱录影带，他摇摇头，没想到她一如既往。箱子里有几个相框倒放着，趁着祁雯换衣服的空隙，他一一拿起来瞧一瞧，是她和父母的合影，刚想拿起最后一个，却叫住了“私自翻动他人物品，我可以告你的哦。”此时的祁雯脱掉了公司里的职业装，换上了画有龙猫的家居服朝他走了过来，一手拿着发卡，把头发随意的盘起来，懒懒的塌陇着。

    “冰箱里面有喝的，你自己拿一下，我去把资料拿过来。”

    程诚打开冰箱，里面喝的除了牛奶就只有各种口味的rio，这表明祁雯还在喝酒。他取出两瓶rio，走到沙发面前，指着两种不同的口味问道：“青柠的还是水蜜桃的？”

    祁雯整理着文件，没有抬头：“水蜜桃的，谢谢。”听见打开易拉罐拉环的声音，祁雯伸出手去接，程诚却没有递给她，她这才抬头看着程诚，以为他又在恶作剧：“干嘛？给我啊。”

    “不是说不能喝酒了吗，为什么冰箱里面全是这个？”

    祁雯突然想起这一茬，便支支吾吾：“那什么，这不是鸡尾酒吗，酒精浓度不高的，喝一点不碍事，而且医生也介意我喝一点。”

    “哦，是哪个医生让胃出血患者多喝一点酒的，改日我去拜访一下。”程诚没想到祁雯会死性不改，现在竟然搬出医生来。

    “爱信就信，不信拉倒，难不成我喝点酒还需要你批准，你又不是。”祁雯语言又止，她知道再争执下去，又会不愉快，便投降：“好啦好啦，帮我换一杯牛奶吧，我要工作，所以应该保持清醒。终于步入正规，祁雯拿出之前自己收集的资料给程诚看。

    “你看，这是我们刚刚拿到的中国政府2015年小汽车行业的帮扶政策，从13年至今，政府一直在支持小型汽车链，15以下排量的汽车占据了大部分市场。第一是便宜，第二是有国家补助。我们现在的这款车型是中型轿车，排量是17，设计出来第一价格上没有竞争优势，第二国家的支持力度很小。这款车是大众针对中国现有市场打造的，如果没有竞争力，那么就注定会失败。”接着祁雯又递给程诚一份文件。

    “这是我拿到的设计方案和材料配置方案，上面画红线的地方是我有疑问的地方。你们标注的这种材料，是一种低密度高强度的复合材料，我知道选取时是从大众的汽车企业文化出发的，可是却忽略了这种材料的最致命的缺点---可塑性不强。众所周知，大众的汽车有两个特点：第一，不出意外，车子到报废时，车身依然完好。第二，出现意外，车子并不需要撤换太多外在硬件，利用其可塑性强的特点来降低维修费用。如果选用这种材料会引发的后果会用两个：第一，中国地区新车出售一年内免报所花费的维修额会提高40；第二，中国地区保修时间一过，顾客自费到4s店维修的费用增大，从而冲击大众未来在中国上市的新车型的销售量。两个方面得到一个结果：得不偿失。所以，这个材料必须换掉。”

    听完祁雯正经的讲着这些工作上的事情，他有些震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工作中的祁雯，知性、自信，无处不散发着魅力，他对她的认识只有摄影和电影，还有，他明明记得祁雯本科念得是人力资源管理，可是现在却从事市场推广，他不明白的太多了。还没等他开口，祁雯喝了一口牛奶，然后定睛的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程诚知道此刻不容开玩笑，便也正经的讨论起工作来：“老实说，当时我们在选材的时候是考虑了很久，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我们最终才敲定选择这种，现在恐怕在各种限制下，也找不到更好的材料。”

    祁雯知道程诚说的都是事实，她也知道各方面的限制是什么，无疑就是经费预算：“确实，这辆车的市场和价格就已经把它定位在一个不温不火的位置，现在还有一个方案，我之前和代表团的专业人员讨论过，但是没有确定，因为我得问一问这辆车子的父亲。”然后望着程诚，眼神中多了一分小心翼翼：“材料依然选用德国大众所用的那种，这样费用就超出了，为了平衡预算，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动车型，把车子改小，做成15排的车型，这样有三点好处：第一，可以把经费控制在预算之内；第二，可以得到政府的帮扶政策，这样会起到免费的公关效果；第三，同样是15排的汽车，同样有政府的补贴，与其买一个奇瑞或者长安，不如添一两万买一个世界平牌，即使是madeinchina，但是品质是有保障的。更加吸引消费者，你觉得怎么样？”

    祁雯说完，看着坐在他对面默不作声的程诚，她怕他会突然暴走或是发飙起来，因为她太了解他了，每一个他手下的作品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不会轻易的更改。之前有一次设计比赛，导师说汽车的尾部线条太过于曲润圆滑，得稍稍方正一点，一直劝他改过来，最后程诚在决赛的时候依然没有改，得了第二，却满心欢喜。所以，这一次让他改动他倾注一个月完成的作品，不是微整形，而是削骨去肉，他不火才怪。于是，祁雯整个人现在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时刻准备着破门逃跑，却没想到程诚说了一句：“有道理，可以把它稍稍改一改，小了之后虽然流线型不突出了，但会多一些品味出来。于是拿着铅笔在设计图纸上改改画画。

    天色已经不早了，祁雯才发现原来两个人都没有吃东西，看着程诚正在电脑前改着设计图，她便起身去了茶水间。原本丽都的房间有一个九平米的茶水间，在她入住的第二天，就添加了电磁炉、电饭煲、电烤箱以及各种锅碗瓢盆，硬是把它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厨房，只是这个厨房的缺点就是，油烟跑不出去，于是祁雯就弄来一台大排扇，对着茶水间的小窗户吹，效果还不错。

    她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了一些蔬菜，是她去酒店的厨房里挑的，到现在，厨房的大厨们已经和她熟络了，有新鲜的食材都会给她留着。不一会，就做了几道小菜：糖醋里脊、红烧豆腐、清炒花椰菜，她摆放好饭菜，轻轻地走到程诚面前说了声吃饭了，然后拿出了两罐rio。程诚看着此刻的她，坐在地毯上，后背依着沙发，开了一罐酒，稍稍的抿了一口，然后像做贼一样看着他，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吃饭的时候，程诚一直沉默，这一次他吃的很慢很慢，因为这个情景已经离他太远太远，他希望可以把这一刻多延续一点时间，哪怕只是多一秒钟。

    许是很久没有尝过祁雯做的饭菜的，又或许是去了德国口味稍稍重了一点，程诚觉得这顿饭是祁雯做得最好吃的一次，咸淡适中，所以胃口大好，连续让祁雯添了两次饭。

    吃好饭，祁雯去收拾碗筷，程诚又回到了电脑前面，设计图改得差不多了。看时间还不太晚，他便想着把材料分布和颜色选定也做出来。祁雯收拾好“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酒，走到了房间的阳台上，晚上有点凉，于是她回到房里披上了一条披肩。阳台上放着一把藤椅，藤椅旁是一个小型的音响，祁雯放上了一盘碟片，按下播放键之后，响起了中孝介苍凉的歌声，祁雯喝着酒，看着远方霓虹涌动的北京城，突然泛起了泪光，许是醉了，醉在这低浓度的鸡尾酒里，醉在扑面而来的老北京的气息，醉在中孝介那首各自远洋的悲伤里，更是醉在这熟悉的情节里。醉后就是睡着，祁雯像一个酣睡的婴儿，沉沉的蜷缩在藤椅上，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和他还在大学，一起学习、吃饭、散步，一起跑步、看电影、画画，他的画笔画下了她美丽的模样，她的相机记录了他们的点点滴滴。

    程诚整理好一切，已经凌晨四点左右，看见祁雯正熟睡在藤椅上，怕她第二天醒来全身疼痛，程诚便抱起她到了卧室的床上，看着她酣睡的模样，程诚控制不住，正想低头亲她的脸颊，没曾想祁雯突然睁开双眼看着他，气氛有些尴尬，程诚本想心一横，跟着自己的感情走，吻下去，不管那些是非对错，可祁雯眼中滑落下来的泪水，让他清醒了，他们已经分开了，虽然他至今都不愿意相信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分手时什么也没有带走，包括定情是他送给她红豆珊瑚手链，和一句“从此，我们变成了你和我，再见”，除了五年来偶尔从颜雷那听到的消息，说她出国了，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国家。

    “你走吧，天亮了还要开会”程诚的思绪被她的话拉了回来，他起身向门口走去，却在关上卧室的那一刻轻声的说：“如果，五年前那次吵架，我没有摔门而出，结局会不会就不是这样？”，声音很轻，更像是呢喃，却又是这般清晰。

    “不会”

    他并没有等到期待中的答案，分开后程诚一直都没曾想明白，最后一次吵架之后的两周，他忙着备战设计大赛，几乎吃住都在学校创业园区的工作室，期间回过一次家，拿了一些换洗的衣服，那时祁雯还在，没有什么异常，坐在电脑面前看着电影，而再回来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从此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不见。

    “看来，你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分手的原因”，祁雯轻叹“也对，你是程诚，永远更爱自己”。

    又是这句话，什么叫爱自己？程诚想不明白，本想让祁雯解释清楚，却从门逢中看着她关上了台灯，一切归于平静，他只能离开。

    回到公寓，程诚继续修改着初稿的细节，直到天已然大亮，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信息：“程诚，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一个偏执的人，说分手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不愿意再回去了，以前的一切就当是过期的凤梨罐头，一直放在冰箱里面占用着空间是浪费资源，该扔掉了。回国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次就当是给我们自己划上句号，已经过了五年，我不想看着彼此带着煎熬和愧疚继续下一个五年。如果我说我们还是朋友这样的话，我自己都会觉得虚伪，我们之间，剩下的只有工作，希望我们可以避开以前，做好手上的工作。”

    放下手机，程诚苦笑：即便你说得如此绝情，为何我的心不会死，偏偏还是向着你，为你所动。